蕭然摸了摸後腰，明白了個大概。他之前特意做了個皮口袋別在腰帶上，用來裝陰陽鏡。那小鬼估計是拍他的同時，反而被陰陽鏡給彈開了。

　　“怎整啊胡哥，那小孩不會是鬼吧?”英子聲音有些顫抖。

　　胡八一皺著眉，說:“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怎麽可能在封閉的地下要塞生活?而且走路都悄無生息，還有那個黑手印，說不定，還真的就是……”

　　胖子接話道:“而且她還跑的還是出口方向，看來還真得跟她會一會了……”

　　看著英子都快哭出來了，胡八一思考了一下說:“今天那屍煞已經折騰夠嗆了，現在又來個小鬼，誰知道前面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咱多繞點路，從另一邊去出口吧……”

　　英子趕緊點頭同意，說老話道多爬十裡坡，都好過碰上鬼砌牆。

　　胖子當即眼睛一瞪:“我說老胡，你這當了一趟兵，槍林彈雨都過來了，怎麽一複原人就變了?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居然畏縮不前，因為看見一個小孩跑過去，你就要繞路。咱當年除了偉大領袖，還服過誰?”

　　蕭然在旁邊頷首肯定，胖子就是發揮穩定。

　　“不過我跟你們說，如果今天非要繞路……那就繞吧，畢竟這一路上蕭老板拚著命救我好幾次了，我也不想再拉著蕭老板冒險，而且英子大妹子也害怕，我多走幾步也就當鍛煉身體了……”

　　蕭然一聽傻了，這話鋒怎麽又轉了?

　　不走近路，怎麽碰上豬臉大蝙蝠?又怎麽進那扇放著童男童女屍體的鐵門?

　　或許繞一下路也可以過去，但中途會不會再出么蛾子，蕭然已經不敢保證了，這一路太鬧妖了，還是保守點好。

　　他可勁搜尋了一下記憶，趕緊說:“兩位，依我看，咱大可不必為一個小孩影子就為難成這樣。當初兩位肯定也是戰天鬥地反帝反修的小將，怎麽能被心裡的迷信思想嚇倒呢?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一首詩，叫《向第三次世界大戰中的勇士致敬》……”

　　他一邊說一邊轉向胖子，用眼神詢問著。

　　果然胖子一聽這個就來了勁頭，馬上搭腔:“對對，聽過！老胡你記不記得你十六歲時候，我送你的筆記本上就寫過這首長詩……”

　　胖子說完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的朗誦道:“在埋葬帝修反的前夕，向那世界進軍之前！收音機旁，我們仔細傾聽著……”

　　胡八一的眼神也激動起來，年少時激情燃燒的回憶被點燃，不由得緊握雙拳，和胖子一起朗誦起來。

　　英子聽著他倆激情澎湃的背詩，滿臉懵地看看他倆，又看看蕭然，又看看四周，好像覺得這一幕的畫面場景和聲音實在有些出入。

　　蕭然對那段時期並不熟悉也不理解，但此時此景不亞於現在年輕人聚在一起唱《孤勇者》，不由得也有些許澎湃。

　　人會老，時代會變，但激情本身永不會褪色。

　　等他們的狀態已經被調動起來，說到“向前！向前！向前！”那一句，趕緊指著身後大聲問:“去嗎?！”

　　胡八一和王胖子無師自通回答:“去啊！”

　　蕭然又問:“戰嗎?！”

　　兩人又答:“戰啊！”

　　英子這時候已經不耐煩了，打斷道:“你們仨擱這說啥呢?還整的挺帶勁兒。這家夥沒完沒了的，走哪條路趕緊選，要說你們仨出去說行不?”

　　蕭然趕緊一揮手指向前方:“同志們，

勝利就在前方！跟我來吧！”　　已經漲紅了臉的胖子跟胡八一說:“你之前說蕭老板是新聞發言人，我看他至少得是個政委！看著年紀不大，沒想到也知道咱那時候的詩！”

　　胡八一對蕭然“政委”的身份點頭肯定。

　　這一回，是蕭然打頭，胡八一和英子居中，胖子墊後，一路縱隊走向那個小孩跑過去的通道。這條路微微傾斜向上，大概一百多米後有了向上的台階，但通道卻越來越窄，濕度加大，讓人覺得呼吸不暢。

　　近了，越來越近了，蕭然抽了抽鼻子，隱約聞到空氣中那股腥臊臭的味道。

　　等走到樓梯盡頭，他抬起手電一照，頓時感覺頭皮發麻，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密密麻麻跟狗差不多大的蝙蝠倒吊在巨大石室的頂部和牆壁上。

　　有幾隻被蕭然的手電光打擾，不滿地撲閃著翅膀，瞪著綠豆眼露出森森獠牙。

　　要真的手無寸鐵被這些東西圍攻，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白骨，連肉渣子都不剩。有那麽一瞬間，蕭然還真的想調頭就跑。

　　可還沒等他真的掉頭，突然後面胡八一和英子一陣驚呼。轉頭看的瞬間，他看見一臉驚恐莫名的胖子推著兩人向他衝來，他一個躲閃不及，和其他三人一起躺倒在了石室地上。

　　地上又濕又滑，蕭然剛想撐地起身，手一滑又躺倒在地，一些黏糊糊散發著腥臭的東西沾了滿手滿臉。

　　“夜明砂?好東西！老蕭你還挺會享受，再多打幾個滾！”蓍九霙顯得很興奮。

　　“你又打什麽鬼主意?”蕭然問。

　　還沒等蓍九霙回答，成群的大蝙蝠已經扇著翅膀向他們飛來，整個石室充滿了扇動翅膀的“呼呼”聲和蝙蝠那尖利的叫聲。

　　一陣火光伴隨槍響，躺在地上的胡八一率先開了槍，其他幾人也趕緊抄起衝鋒槍朝天無差別射擊。

　　上千隻大蝙蝠都被驚動了，一梭子子彈過後，眾人隻好揮著槍當棍棒用，閉著眼亂揮。

　　許久，聲音終於停止，大部分蝙蝠都順著通風口和來時的通道逃竄，只有少部分被打死的蝙蝠落在地上。

　　“胖子！英子！蕭老板！你沒沒事吧?！”胡八一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突然一陣風撲面而來，蕭然看見一隻身形超過所有同類的大蝙蝠從天而降，幾乎整個牆面都被它的翅膀遮蓋，衝著說話的胡八一就飛了過去。

　　他趕緊給衝鋒槍換彈匣，可手一滑卻掉到了地上。

　　眼看那蝙蝠的巨嘴就要碰到胡八一的臉，胖子突然大吼一聲撲倒在胡八一身上，蝙蝠的尖牙隻咬到了胖子背後那件柳仙軟甲。

　　這一下給蕭然爭取了時間， 他趕緊換好子彈，又是一連串射擊，蝙蝠王終於倒地不起。

　　幾人爬起身，打著手電照了照四周，除了有幾隻沒死絕的蝙蝠還在地上撲騰，整個石室已經清空了。

　　四人的身上都被抓了一些口子，尤其胡八一最多。英子撕了一些衣服上的破布條，給胡八一簡單包扎著，胡八一則對胖子罵了起來。

　　“胖子，你這突然抽什麽風?把我們全往裡面推?”

　　胖子說:“剛才我就是覺得後背好像突然被針扎一樣，又好像觸電，就往前蹦了一下。我這背真疼，趕緊幫我看看……”

　　胡八一趕緊看胖子身後，他背上有一個和蕭然後腰一樣的巴掌印。但這不還不是最嚴重的，他背後那件軟甲，已經滿是劃痕和小洞，感覺隨時都會碎開。

　　“你跟蕭老板一樣，也被那小鬼拍了。不過你這柳仙甲快廢了，下次當心點，別把命搭上……”胡八一叮囑道。

　　胖子應著聲轉身，但馬上愣住了，長著嘴指著三人身後:“我又看見一個小孩，從你們後面跑過去了……”

　　“看來真是鬼啊……”蕭然配合著說。

　　幾人收拾一下，就準備離開。胖子不甘心地跑到一面石壁旁，用槍托刮著石壁上的苔蘚和蝙蝠糞:“我看見那個小崽子跑進這牆裡去了……”

　　蕭然趕緊過去幫忙，沒幾下，半扇鐵門從厚實的青苔堆裡裸露出來。上面用深紅色的油漆寫著四個大字:立入禁止。

　　蕭然招呼胖子過去看，但突然覺得脖子上奇癢無比。他用手一撓，一些灰綠色的死皮脫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