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報喪鳥的一聲叫,引得藤牆上遍布的各種頭顱都面部扭動著睜開了死白的眼睛,張著嘴發出了各式各樣的怪叫,聽得蕭然頭髮根兒都豎起來了。
他揮手一刀,先把那顆白斬雞一樣的鳥頭砍了下來,免得被吵得耳朵生疼。此時那些藤蔓也好像剛起床的人一般,行動還比較緩慢。蕭然趕緊一次次手起刀落,一根根粗細不一的藤條連帶著上面的腦袋,紛紛跌落在地面上,好像一顆顆連著蔓的西瓜一般。藤蔓切口處的綠色的汁液流了一地,蕭然腳下不住地打滑。
他一邊砍一邊向前走,可那些藤蔓在他往返於樓梯間時,不知道在監獄中廊裡纏了多少層。蕭然砍了一個牢房的距離,前方的藤條依然密不透光,目力所及之處全是枝條、腦袋和星狀葉子。前進的過程中,蕭然還砍下了三五個長滿細齒的五瓣花口。
已經走到這一步,他也沒辦法回頭了,只能瘋了一樣一直向前砍。
“小子,身為刀客一往無前是好事,可你也太顧頭不顧腚了,好好看看其他方向吧……”
關山刀粗糲如磨刀的聲音響起,蕭然心裡一驚,趁著剛砍掉前方兩個襲來的密齒花口,趕緊打著手電照了照兩旁。
巨藤食人蘿不知何時已經把自己粗大的根系完全佔滿了兩邊的牢房,不斷有新的嫩綠色藤蔓從裡面抽出枝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長長粗,有的細藤尖端還有嫩綠的花骨朵,上一秒還含苞待放,下一秒就張開成一個小小的五瓣花口,緊接著變紅變大,如鱷魚吻一般的花瓣內生出白色的細齒。
蕭然聽見身後一陣劈劈啪啪的響聲,趕緊回身照去,只見在自己悶著頭向前砍時,後面的路早已被新長出的藤蔓封死。
身後一條新長成的藤蔓上,出現了樹疤一樣的圓形圖案。在蕭然的強光手電照射下,藤蔓半透明的內部,一顆看不出是狼是狗的犬類頭顱隨著綠色的汁液,不知從何處慢慢運送過來,頂破了那塊樹疤的薄膜,從藤蔓裡伸出,脖頸處瞬間和藤蔓長在了一起。
蕭然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呆了,差點忘了繼續揮刀。看來在這個食人蘿其他根系所及的地方,應該儲存著很多這樣的頭顱,在新藤生成的同時從內部運來長出,充當巨藤食人蘿的感官接受器。
蕭然心裡突然有些絕望,這麽砍下去,自己的體力可能會先一步耗盡,而巨藤食人蘿的包圍圈也在不斷地縮小,自己成為養分只是時間問題。
可一想到自己的頭也長在這食人蘿的藤蔓上,瞪著死白的眼睛,一臉扭曲表情地“啊啊”亂叫,對這種不得好死的恐懼變戰勝了眼前的恐懼,甚至化作了憤怒和同歸於盡的勇氣。
他大喝一聲,繼續向四面八方伸來的藤蔓揮著刀。自己倒下之前,怎麽也得讓這玩意兒折上幾十顆頭再說。
“巴彥,這些人頭沒有被怪蟲咬過,我感覺他們很……饑餓。”鎖魂定靈珠說。
蕭然說:“饑餓?!我知道他們饑餓,這不都衝著我來的嗎?”
鎖魂定靈珠答道:“不不不!是越來越饑餓,你砍得越多,他們越饑餓,越痛苦。這說明……”
說明這巨藤食人蘿也在快速地消耗著自己儲存的營養,它根本不是蕭然之前以為的那樣,有無窮無盡的能量來源!
蕭然得到這個信息,瞬間轉憂為喜,至少現在有了和巨藤食人蘿戰個平手的可能,也許自己就算最終死於體力不支,也不至於成了食人蘿的養料。
想到這裡,他不僅揮刀更加賣力,甚至開心地哈哈大笑了幾聲。
“好小子,終於有一分像他了。托你福吸了不少血,我也還你個人情!”
關山刀話音剛落,刀體就泛起了幽幽紅光,一如在精絕古城戰女王時的樣子。蕭然一刀落下,如有刀風余波般,瞬間把前方的兩根藤蔓和後面的一顆人頭劈開,手感順滑如切豆腐一般。
寶刀在手,勝算又多了幾分,何況面前是個不分善惡、一心吃人的植物,蕭然沒有了任何顧忌,左隳右突旋鋒不止,一時間新藤生長的速度都完全趕不上他劈砍的速度,食人蘿對蕭然的包圍肉眼可見的擴大了一圈。
一顆顆頭顱呻吟落地,這麽暢快淋漓不計後果的劈砍斬擊,讓蕭然一瞬間也理解了關山刀為什麽那麽渴望嗜血的戰鬥,畢竟作為一把刀,他也不用考慮善惡是非,只有暢快淋漓的殺戮才是他唯一的歸宿。
蕭然感覺自己逐漸和關山刀合二為一,五感都已經近乎於麻木和封閉,只有憑著本能毫不疲倦的一刀刀砍下去,才是他此刻最大的享受。
“巴彥……善人……”
“老蕭!”
幾個呼聲在腦海中此起彼伏,終於讓蕭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愣了幾秒,反手又砍斷了一條伸到眼前的藤蔓,這才感覺兩眼金星齊飛,雙耳嗡嗡作響,喉痛處隨著心臟的劇烈跳動,湧上一股腥甜的氣息。
“老蕭,這瘋刀終究只是個工具,別讓他成了你的主子。”
伴隨著蓍九霙忽遠忽近的聲音,關山刀在另一邊已經如失心瘋一般,一邊狂笑不止,一邊喊殺聲不斷,好像完全沒聽見其他幾個神器的聲音。
蕭然單膝跪地,兩個鼻孔裡的鮮血噴薄而出,滴在了關山刀的刀身上。關山刀紅光大盛,但那股瘋勁也緩解了下來,沙啞的聲音在喊笑中,也摻上了沉重的呼吸和咳嗽聲。
“老蕭,你的血是雙刃劍,可以讓你成為刀的主子,也可能讓你被他駕馭。你的腦子得清醒點,否則像剛才那樣,不僅你會死於力竭,這刀自己也得崩了。用歸用,別太慣著他……”
蕭然感覺蓍九霙說的句句在理,但似乎又有些欲言又止,每句話都好像斟酌過的,完全不像他平時的風格。
蕭然定了定神,揮刀一個原地旋轉,砍斷了一圈圍上來的藤蔓和人頭,借機調理著自己的呼吸。
“巴彥,有兩個靈魂來了……很鮮活,很憤怒……還很熱!”
鎖魂定靈珠的聲音剛落,蕭然就聽見前方模糊的傳來幾聲帶著哭腔的喊叫,似乎是劉勝利和徐二。
“……燒爛丫的!給經理報仇!”
“……乃求的爛花……透你媽……”
他剛想起身回應,就聽見“轟”的一下火焰燃起的聲音,緊接著一股熱浪混著黑煙就從眼前的藤蔓縫隙中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