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健聽見這邊的動靜,拿著筆記本過來,對照著壇子裡的東西又寫又畫,一邊問二叔道:“蕭二叔,五石散是什麽東西?”
二叔解釋道:“古代那些封建帝王為求長生不老,發展出了煉製仙丹神藥的旁門左道。這五石散,就是其中一種仙丹,據說最早是用鍾乳、硫黃、白石英、紫石英、赤石這五種不同顏色的礦物煉製。到了漢末三國,乃至後來的魏晉時期,被曹操的養子何晏改成了別的方子,包括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這些都是剛猛陽烈之物,據說服之可以神明大開,力魄強健,渾身發熱,甚至還有致幻作用,說白了就是中毒。
“何晏此人是當朝高管,又是才華相貌俱佳,所以他吃五石散,就有了模范帶頭作用,在當時士族裡就掀起一股風,只有吃這東西才夠時髦兒,不然別人都不搭理你,就跟這幾年咱這大街小巷都愛練氣功一樣。這座石頭墓是魏晉時期,西域和北方的少數民族受強大的中原文化影響,吃穿住行甚至墓葬形製都融進了中原的元素,在陪葬品裡放上五石散,倒也就不足為奇了。”
聽二叔這一番講解,陳教授倒是欣慰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學生雖然沒走上他認為的正路,但基本的素養還沒丟。
倒是蕭然捧著這堆東西,不知道該扔還是該留著。就算沒有蓍九霙,他也知道這些破玩意兒根本不可能吃了成仙,反倒是那些一心求仙服丹的皇帝老兒,沒有幾個不是短命鬼。
可畢竟是這墓主陰魂的答謝之物,直接扔在這難免駁了人家面子,要不帶出去再扔?誰知道現在就拒絕這些東西,會不會惹出別的破事兒來。
蕭然心裡哭笑不得,還真是最難消受鬼報恩啊。
“小然,這個咱們也帶走吧,這也是能夠證明魏晉時期中原王朝和西域民族文化交流的文物了。”
陳教授說完,又是重重地歎息。這也難怪,整間墓室,也就這一罐子毒藥算是完整的考古發現,帶這些出去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不過既然陳教授覺得有用,那自然是最好,也省得他費腦筋處理了。
還丹砂呢,吃多了就是水銀中毒。還有那雄黃,蕭然印象最深的,也就是白素貞被雄黃酒弄得現了原形……
等一下,雄黃!蕭然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或許這墓主給的東西,還真的能派上用場!
甚至說不定,這一次所有人都能安然無恙地回京。他一臉詭秘地把二叔手裡那顆五石散紅丸拿回來扔進罐子裡,把罐口重新封緊。
看陳教授哀歎不止,胡八一也是滿心不忍,就囑咐教授早點回去休息。陳教授囑咐了郝愛國幾句,二叔便送陳教授出去,換了薩帝鵬和葉亦心下來,繼續盡可能搶救墓裡的東西。
趁著大家在忙,蕭然把陰陽鏡又拿了回來,從時間上估計,超渡經文應該早就讀完了,八成和女屍大眼瞪小眼好一陣了。
看墓裡也沒什麽需要幫忙的,他捧著那罐五石散轉身離開。剛走到盜洞口,一陣微風吹過,伴隨著風沙摩擦墓石的聲音,他隱約聽見了一句“謝……謝……”
蕭然忍不住一個哆嗦,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回頭看看那個裝著破碎女屍的棺材,想起二叔說發丘血脈到晚期能聽見死人說話,不禁冷汗直冒。
聽錯了,肯定是聽錯了。古代西域人,說的話八成現在西疆少數民族都聽不懂,哪可能會說現代漢語的謝謝?呵呵真可笑,笑死我了……
出了石墓,
蕭然直奔沙丘頂的物資過去,剛好看見胖子貓在一個箱子旁偷偷摸摸乾著什麽。 他過去一拍胖子肩膀,把胖子嚇得“嗷”一聲跳了起來。
“蕭……蕭老弟,你這大晚上的,不聲不響突然背後拍我,我還以為鬼搭肩呢!”
看胖子一臉窘相,蕭然笑嘻嘻地問:“胖哥,自己吃什麽獨食呢?”
胖子向沙丘下還在忙碌的幾人看了看,悄咪咪地把手裡的皮水壺遞給了蕭然:“我這不剛才以為自己差點活埋了,出了一身汗,想著喝一口驅驅寒。崗崗營子帶出來的地瓜燒,我離京前特意帶了幾瓶,灌在水壺裡,可別讓老胡知道,不然又得擠兌我……”
蕭然搖了搖水壺,還有大半壺。他聞了聞,一股辣鼻子的酒精味直衝腦門兒。
“謔~這酒多少度啊?”蕭然問。
胖子咧著嘴樂道:“不知道,估計得五十多度了,也不知道怎麽弄這麽高度數的,老王頭家的不傳之秘啊……”
蕭然皺著眉頭說:“胖哥,這酒我勸你少喝。按理說地瓜釀的酒不可能這麽高度數, 小心老王頭在裡面摻了工業酒精,喝多了瞎眼壞腦子……”
胖子咂麽咂麽嘴:“真的假的?不過這回喝的這味兒,確實和以前插隊時候喝的感覺不太一樣啊……”
“胖哥,咱這辛辛苦苦又鑽林子又進沙漠的,為的不就是弄點寶貝過點舒坦日子嗎?可別折在這不知道真假的酒上……”
胖子撓了撓頭,說:“有道理,這酒喝著味道也就那麽回事兒,還是小心為妙吧。那你隨便處置吧,我先回去睡了……”
胖子說完,就搖晃著有點微醺的身子朝營地走去。
是不是假酒,蕭然當然不確定,只不過這酒的味道確實聞著太衝,與其讓胖子把自己灌個爛醉,還不如派上點別的用場。
他掏出二十幾顆五石散,挨個塞進了裝酒的打水囊裡,又灌了些水進去。
接下來,就等這裡面的東西自己溶解發酵幾天,到時候應該是能派得上用場的。
第二天一早,胡八一把眾人叫醒,讓大家收拾東西準備出發。蕭然出了帳篷,遠遠看見安力滿正在沙丘頂的駱駝旁,跪在他的舊毯子上,雙掌朝天閉著眼虔誠地禱告著。
風沙吹在他身上,他紋絲不動,倒是被風高高吹起的圍巾,還真讓他有一種老先知的派頭。
蕭然心生好奇,問胡八一道:“安力滿這一大早,怎麽就又跟胡大交流上了?”
胡八一歎了口氣說:“可別提了,這一大早把我叫醒,說晚上聽見了神的指示,不讓他進黑沙漠。我說都到這裡了,不進不行,他就又去找什麽神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