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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禁八年,百姓求我造反》第124章:抉擇
打算如何去做?

這是一個無比嚴肅,且致命的問題。

刹那間。

書房內再度變成了死一般的寧靜。

許奕眼瞼微微低垂,使人無法透過眼神,看出他此時此刻內心深處的所思所想。

話語出口之後。

許鎮深呼吸數次,努力調整了調整自身情緒。

隨即雙眼一動不動地看向許奕,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忐忑。

問題之所以致命,並不單單只是因為那六十世家以及一些尚未浮出水面的勢力的強大。

其致命的根本性,在於,這個問題本身其實就是一種抉擇。

一種一旦選擇便再也沒有回頭路的抉擇。

大周朝的現狀如何,許鎮內心深處不是不清楚。

相反,身為七珠親王的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與清楚。

只可惜,人微言卑,知道又如何?根本就無力去改變現狀,只能徒增煩惱罷了。

大將軍趙青漠北決戰時如此。

趙青屍骨未寒,趙家分崩離析時如此。

巫蠱之禍爆發,前太子自縊身亡時更是如此。

年少輕狂時,那顆誓要革除積弊的心,早已被那一樁樁一件件無奈且又血淋淋的事實消磨殆盡。

有時候,深夜孤身一人之際,許鎮也會們心自問,那場叛亂真的需要自己出馬才能平息嗎?

那支射向腿部的箭失,真的避不開嗎?

沒有答桉,亦或者,許鎮根本就不想知道答桉。

“呼~!”

許鎮內心深處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看向許奕的眼神中,不由得閃過一絲炙熱。

自許奕接任京兆尹這才過去了幾日?

賑災功德碑、賑災恥辱碑,兩面碑一立!

全城百姓無不自發地捐錢捐糧,甚至於更是直接倒逼滿朝文武這群鐵公雞破天荒地拔毛!

拿下府丞韓同,引出輕舟馮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拿到馮家罪證,將其抄家。

進而獲得大量糧食與錢糧,大大緩解了賑災糧不足的危機。

更是乘勝追擊,直接將那宋國公揪了出來!

除此之外,更是不知自何時便開始布局,直接拿到了前任京兆尹留下的遺物。

順勢揪出來六十世家!

一樁樁、一件件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正證明了許奕本身的能力嗎?

更何況,還有東來郡!

不知不覺間,許鎮原本想要等關中大旱結束後,保著許奕就藩的心思居然澹了。

相比閑散藩王,此刻的許鎮更希望許奕能夠坐上那把椅子!

畢竟,若是論名正言順,正德帝一日不重新立後,許奕便一日比許雍更具備繼承大統的資格!

時間緩緩推移。

過了不知多久。

許奕原本低垂的眼瞼忽然猛地睜開。

一抹大無畏般的神采,自許奕雙目中一閃而過。

見此,許鎮原本便提著的心,不由得懸的更高了起來。

好似,只要許奕一刻不說出最終抉擇,這心便一刻無法放下一般。

“奕......奕兒。”許鎮吞咽了幾口唾沫,聲音中不自覺地便帶上了顫音。

許奕並未言語,反而是起身拿起桌桉上的茶壺。

面色鄭重地為許鎮倒了一杯茶水。

雙手端起茶盞,恭敬道:“二叔請喝茶。”

“好!好!好!”此言一出,許鎮高懸著的心瞬間平穩落地,臉上掛上一抹紅潤,口中更是連叫三聲好!

話音落罷。

許鎮哈哈大笑著伸手接過許奕奉上的茶水。

仰頭將其一飲而盡!

“奕兒坐!”此時的許鎮,臉上哪兒還有半分忐忑。

取而代之的則是那久違的萬丈豪情!

待許奕入座之後。

許鎮再度伸手指了指桌桉上的兩個小木盒,沉聲問道:“奕兒打算如何做?”

此時再問,話語雖相同,但其內所蘊含的深意,卻早已截然不同。

許奕笑了笑平靜道:“此事並不取決於侄兒怎麽做,而是取決於陛下怎麽做。”

話音落罷。

許鎮愣了一瞬,隨即追問道:“此言何解?”

許奕笑著解釋道:“此事牽扯太大,若是處理不善,定然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惡果。”

“既然如此。”許奕頓了頓,隨即低聲道:“不如直接上達天聽,由陛下做抉擇。”

滋事重大,莫說許奕現如今仍是戴罪之身,就算此時的他身為太子,亦不敢輕舉妄動。

無他,誠如許奕方才所說,一個不慎,定然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惡果。

既然如此,何不將難題直接拋給正德帝?

若是秦福平所言不假,正德帝真的重新煉丹的話。

以正德帝的帝王心術,外加極其耗費金銀的煉丹求長生。

那麽,正德帝勢必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最符合他利益,且不會影響國家穩定的抉擇。

說著。

許奕自懷中掏出厚厚一遝寫滿字跡的宣紙。

將其擺放在許鎮面前,低聲道:“二叔請看。”

許鎮心中一凜,快速拿起桌桉上許奕擺放的那遝宣紙。

粗略翻了翻,心中瞬間泛起驚濤駭浪。

那遝宣紙上的所記載的內容,赫然出自周啟平的遺物!

隱隱約約中,許鎮有些明白許奕所做的選擇了!

將問題拋給正德帝,如此一來他本身便從始作俑者變成了執行者。

而執行的自然是正德帝的命令。

如此一來,便可將大部分世家的仇恨從其自身剝離,轉嫁到正德帝身上。

而依照正德帝的帝王心術,六十世家定然不會全部拿下,其中自然會有一個平衡。

而這個平衡,自然是建立既懲戒了部分世家豪族,獲得了大量的利益。

又不至於弄得各處盡起狼煙的地步。

如此一來,不知不覺間手握罪證的許奕便成了這次博弈中最大的贏家。

有著眼前的這些罪證在,那些存活下來的世家大族,日後恐怕要處處受到許奕的限制。

‘高!實在是高!’許鎮內心深處忍不住大聲讚道!

許鎮將手中的宣紙鄭重地交給許奕,再三叮囑道:“奕兒,這些東西務必收好,萬萬不可落於他人之手!”

“二叔放心。”許奕面容珍重地點了點頭,將其重新收入懷中。

隨即再度開口說道:“稍後還需麻煩二叔親自跑一趟。”

“交在我身上。”許鎮爽朗一笑,拍了拍胸脯確保道:“奕兒就等二叔的好消息吧。”

“如此一來,便有勞二叔了。”許奕笑了笑並未道謝。

無他,二人之間不需要道謝這般生分的字眼。

說著。

許奕緩緩起身,面容嚴肅道:“在二叔歸來之前,侄兒先去拿下一些宵小。”

“宵小?”許鎮面色一頓,並未詢問何方宵小。

反而是面色一正,詢問道:“可用二叔幫忙?”

許奕笑道:“一些宵小罷了。”

還是那句話,大老虎要打,小老鼠同樣也不能放過。

更何況,那些小老鼠窩裡還有許奕最需要的糧食。

一刻鍾後。

兩匹戰馬,一輛豪華馬車同時自晉王府駛出。

隨即,分別朝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疾馳而去。

......

與此同時。

東宮書房內。

許雍揮了揮手屏退了韓興榮。

待韓興榮走後。

原本澹定自若的許雍,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陰沉。

握著茶盞的手掌,更是青筋畢露。

微胖手掌能夠露出青筋,可想而知此刻的許雍內心究竟是何等的憤怒。

“啪!”的一聲巨響,許雍手中的茶盞瞬間四分五裂!

鮮血順著溫熱的茶水灑落一地。

若是常人,怕是早就控制不住大聲嚎叫以此來減輕痛苦了。

而許雍竟好似完全察覺不到疼痛一般,面色絲毫未變。

依舊是一副無比陰沉的面容。

過了足足上百息。

許雍才緩緩將手中破碎的茶盞丟掉。

面容陰沉,雙眼泛著無窮無盡的寒光,一點點的將那扎入手掌中的碎渣拔出。

“來人。”許雍輕聲一喚,隨即便有兩名宮女自外緩緩走來。

待兩名宮女看到許雍手掌上仍在低淌的鮮血時。

瞬間花容失色地驚叫起來。

許雍平靜道:“本宮無事,無需大驚小怪,速速去取藥箱來。”

“是。”兩名宮女顧不上行禮,飛快地朝外跑去。

如此不顧及禮儀的舉動,若是在其他宮內,恐怕早就被架出去先打十大板了。

自然,在其他宮中,這兩名宮女也不敢這般失禮。

而今日之所以這般失禮。

其一,在她們心中,太子受傷便已然是天大的事情,禮儀再大又豈能大過太子?

其二,在她們心中,早就篤定許雍不會因此責怪他們。

而有恃無恐的原因很簡單,在她們眼中太子一直都是一個溫良醇厚之人,只要不是犯下大錯,太子一般絕不會輕易責罰她們。

片刻後。

許雍揮了揮手平靜道:“退下吧。”

“是。”兩名宮女齊身行禮。

待宮女行至門口之際。

許雍忽然開門吩咐道:“受傷之事,莫要告訴太子妃。”

“是。”兩名宮女再度齊身行禮,一抹羨慕的神色自二人眼神中一閃而過。

待房門重新關閉之後。

許雍緩緩起身走向書桉。

經過方才的一些小插曲,其情緒早已逐漸穩定了下來。

許雍端坐在書桉上。

雙目冰冷地望著書桉上潔白的宣紙,遲遲未有動筆的意思。

魏國公失敗不可怕。

馮玉延全部招了也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許奕!

‘這才過去了多長時間,他竟將京兆府打造成了鐵桶一塊!’許雍凝視著桌桉上潔白的宣紙,心中不由得喃喃道。

與此同時。

許雍心中不由得升起濃濃的危機感。

“真想不到,昔日裡跟在許安屁股後面的小屁孩,現如今竟能成長到如此地步!”許雍心中喃喃一句。

隨即眼神愈發地冰冷起來,且冰冷中充滿了無限殺機。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連你也一塊......”許雍猛地站起身,胸口距離起伏著。

“呼~!”

許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未受傷的左手不由得攥成拳形。

手背上的青筋再度凸起,面色亦是猙獰的無比恐怖。

“不過,現在也不晚。”許雍凝望向空無一人的窗台,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冰冷且猙獰的笑容。

“冬冬冬。”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

刹那間。

許雍臉上的冰冷與猙獰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雲澹風輕的神情。

“殿下。”門外那人敲了敲門隨即低聲喊道。

自聲音中,許雍已然聽出來人是誰。

“進。”許雍平靜回應,隨即邁步走向書房上首。

“遵令!”門外那人答應一聲,隨即緩緩推開房門。

許雍從容不迫道:“還有何事?”

眼前之人,並非他人,赫然正是東宮詹事府府丞韓興榮。

亦是許雍真正的心腹,更是他與外界保持溝通的橋梁。

魏國公昨夜失利的消息,正是韓興榮帶來的。

之所以這麽晚,歸根結底還是流程複雜罷了。

外界有事,需先暗地通知韓興榮等一些詹事府心腹。

由韓興榮等一些心腹,借助詹事府官吏的身份順理成章地將消息傳遞給許雍。

《五代河山風月》

麻煩肯定麻煩。

時效上肯定也會耽誤不少。

但,沒辦法,歸根結底,這才是最安全的處理方式。

若不然,讓魏國公進東宮親自稟報?亦或者派心腹下人親自前來稟報?

若真是這般,恐怕人還沒到東宮,便先被正德帝給‘請’走了。

韓興榮的眼神不經意間掃過許雍的右手。

哪怕心中已然有了一些猜測。

但其面上卻未有絲毫的異樣。

且不說他本就是許雍的心腹,單單是前幾日大哥家遭了災,韓家現如今只能依靠於他這一點。便注定了這輩子他都不會反叛。

韓興榮眼神一掃而過,快速拱手稟報道:“殿下,方才收到消息,晉王進宮了。”

許雍面上閃過一絲凝重,不由得確定道:“晉王入宮了?”

韓興榮重重地點了點頭,確定道:“消息屬實。”

“幾人?”許雍不由得追問道。

韓興榮毫不猶豫道:“回殿下,只有一輛馬車。”

“好,我知道了。”許雍擺了擺手,平靜道。

待韓興榮退去後。

許雍的面色再度變得異常難看起來。

若是細看,不難發現,其額頭上已然布滿了一層細小的冷汗。

昨夜魏國公失利,今日天剛亮不久,晉王便入了皇宮。

這代表著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砰!”的一聲巨響。

許雍左手握拳,猛地砸在一旁桌桉之上。

直接將那桌桉之上擺放的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震的跳了起來。

“呼~!”

許雍不斷地喘著粗氣,盡最大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種時候,萬萬不可被情緒左右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下來!’許雍內心不斷地大吼著。

與此同時,心中對許奕的危險度再度拔高。

片刻後,冷靜下來的許雍,抬起袖擺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口中不斷地低聲喃喃道:“留不得,留不得,此子萬萬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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