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的意思是那些官吏怕那府丞,卻不怕咱們?”
趙守眉頭緊皺不敢置信的看向許奕。
這世上哪兒有不怕主官,卻怕副手的道理。
“目前是這樣。”
許奕微微點頭回答道。
目前是這樣,但也僅僅只是目前。
時間久了許奕自然會讓他們知道,在這京兆府到底是誰說了算!
“那這段時間咱們怎麽辦?就這般忍了?”
趙守聽懂了許奕話語中的深層意思,但卻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這種處處受製於人的感覺,當真是異常的難受。
“怎麽辦?這個世界離了誰,都是一樣的運轉。”
“這京兆府在咱們沒有上任之前,不也一樣運轉嗎?”
“咱們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賑災,而非和他們爭權奪勢。”
“若是他們配合,一切皆休,若是他們不配合?呵呵。”
許奕冷笑一聲,剩下的話語並未說出口,但趙守卻自許奕的身上感受到了無限的殺機。
主仆二人被幽禁在宗正寺八年,這八年時間裡主仆二人無時無刻不在隱忍。
現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憑什麽還要繼續隱忍?
“走吧,咱們也該去辦正事了。”
許奕緩緩起身,將腰間京兆尹的官印,以及那賑災總指揮的令牌全部摘下,收入懷中。
現如今,這些東西已然作用不大了。
許奕伸手接過斬淵刀,將那斬淵刀懸掛在先前官印、令牌所在之處。
隨即大踏步走出了京兆府大堂。
“大人,這是要去哪兒?”
剛走出京兆府大堂,韓同便抱著一遝帳本,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
“韓府丞有事?”
許奕頓住腳步,面色如常的看向韓同。
“沒什麽大事,只不過是有些積攢了多日的公文需要大人批閱。”
韓同滿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微微托了托懷中那厚厚一遝的公文。
如此多的公文數量,若是全部批閱下來,許奕今日便什麽都不用做了。
說不清還需挑燈夜讀才能全部批閱完。
“先放在大堂內,待本官回來後再批閱。”
許奕伸手指了指大堂案牘開口說道。
“這......”
韓同面露為難道:“可這些公務都已經積攢多日了,大人......”
許奕笑了笑開口道:“既然都已經積攢多日了,自然也不差這一日。”
“韓府丞將公文放置在案牘上,待本官回來即可。”
話音落罷,許奕再度踏步向前。
“大人等等......大人等等......”
就在許奕即將走下月台之際,韓同再度追了過來。
“韓府丞還有何事?”許奕轉身看向韓同,聲音中略帶不滿道。
“大人......大人......”
韓同面露難色,遲疑片刻後詢問道:“大人,今日工部、刑部、戶部、以及太醫院不是都要來人嗎?”
“那些人若是來了,應當如何處理?”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這是成心想把自己困在京兆府的節奏啊。
許奕眉頭一皺反問道:“韓大人是何官職?”
“下官?”
韓同伸手指了指自己,不解道:“下官是府丞啊。”
許奕面無表情道:“韓大人,府丞的職責是何?”
“府丞的職責自然是協助大人管理......管理京師.....”
話說到一半,
韓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後半段話語略有些遲疑。 “原來韓大人還知道自己的職責啊?”
“既然知道,韓大人為何還要明知故問呢?”
“莫非韓大人覺得自己處理不了此事?”
“若是韓大人處理不了,本官今日便暫且不出去了。”
許奕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韓同。
但凡韓同敢說一個處理不了,許奕便能直接將軍韓同。
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了,還談什麽輔佐主官,還做什麽府丞?
“下官......下官......”
許奕毫不留情的話語一時間竟讓韓同後背布滿了冷汗。
原本只是想拖住許奕,最好讓許奕永遠陷在京兆府繁多的公務中。
無心賑災的韓同,萬萬沒想到許奕竟會如此了解大周王朝的官製。
這還是被幽禁八年的六皇子嗎?
一時間韓同的心中不由得陷入自我懷疑中。
“韓大人是身體不適嗎?大冬日的,額頭竟出了如此多的汗水?”
“本官雖然是初次為官,但也是懂得體貼下屬的。”
“若是韓大人身體不適,可要盡早說出來,本官好為韓大人批假。”
許奕笑了笑,上前兩步拍了拍韓同的肩膀關心道。
“沒......沒事......”
許奕那巴掌看似沒有用力,實則力道大的驚人,韓同險些一個踉蹌直接跪下。
“既然沒事那本官就放心了。”
“刑部、戶部、工部、以及太醫院來人之事就交給韓大人去處理了。”
“相信韓大人不會讓本官失望的。 ”
許奕再度拍了拍韓同的肩膀鼓勵道。
話音落罷,許奕轉身走下月台。
穿過六房時,眼角肉眼可見的看到一群人急匆匆的低下腦袋。
將自己藏身在房舍之內。
‘來而不往非禮也。’
許奕微微搖了搖頭,隨即大踏步離開。
徒留下月台上面色陰晴不定的府丞韓同。
以及六房內那一個個面面相覷的六房官員。
誰都沒有注意到,月台右側的府尉衙中。
年邁的府尉張開源端著一個粗瓷茶缸,面無表情的看著那面色陰晴不定的韓同。
韓同與許奕的對話,自一開始便一字不差的全部被那張開源聽了去。
“呼~!”
輕輕吹了一口茶碗內的熱氣。
張開源端著粗瓷茶缸緩緩轉身,待轉身後,原本面無表情的面頰上竟浮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張開源此刻的心情好似格外的不錯。
嘴邊哼著不知是自何處學來的民間小調,晃晃悠悠的邁步走向府尉寶座。
此時的府尉衙,如那府衙大堂一般冷清。
不。
府尉衙比府衙大堂還要冷清。
府衙大堂最起碼還有趙守這個隨從。
而反觀府尉衙,卻只有張開源一人。
張開源哼著民間小調,一屁股坐在府尉寶座上。
自一旁的案牘上拿起一本民間話本小說。
左手民間話本小說,右手粗瓷茶缸。
當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