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是查處了很多貪官嗎?”
“單單是能夠排的上名號的就有四十多個。”
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向來是消息最靈通的一批人。
意識到大有隱情的許奕循循善誘道。
“呵。”
“那些人能被查處最大的功勞並不是什麽刑部。”
“而是周大人。”
“若不是周大人費盡心機的追查那些糧食的下落,哪兒會查出來如此多的證據。”
“若不是周大人將證據提供給刑部,指望刑部抓貪,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店小二冷笑一聲,言語中對那高高在上的刑部多有不屑。
“為何我看那告示上大半功勞都歸了刑部。”
告示上怎麽書寫的許奕並不清楚,但那卷宗之上卻是明明白白白紙黑字的寫明了。
之所以能夠抓到這麽多貪官,靠的是刑部官員夜以繼日的努力。
至於京兆尹周啟平,卷宗上僅僅只是一筆帶過。
若是店小二所言不假,這其中定然還牽扯到貪功冒功事件。
“有些人恨周大人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給周大人表功呢。”
店小二冷笑一聲,緩緩開口說道。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那些官員固然被滿門抄斬,但誰又能去確定他們便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呢。
“那些貪官汙吏家中不是抄出來不少的金銀糧食嗎?”
“按理來說,有了這些金銀糧食,周大人可以大大的緩解長安城周邊的災民才對。”
“怎麽周大人最後卻落了個賑災不力,被滿門抄斬?”
見店小二顯然不願細說,許奕隻好岔開話題。
“一開始得了那些貪官汙吏家中的金銀糧食,周大人確實用那些糧食救了不少的災民。”
“可後來不知為何,城外的災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往日裡足夠百姓吃十天的糧食,往往兩三天的功夫便沒了。”
“按理來說即使災民增加一倍,也不應消耗的如此之快才對。”
“可惜,還不等周大人查明原因,便被人以賑災不力彈劾給罷了官。”
“原本大夥還想寫萬民書為周大人請冤。”
“怎料到,萬民書剛剛寫好,還沒來得及送上去。”
“周大人便被查出來貪汙,刑部官員自周大人借宿的民舍內搜出來整整三箱黃金。”
店小二長長歎息一聲,隨即久久未語。
後面的事情不用店小二細說,許奕心中也明白。
無非是賑災不力外加房舍內查出來三箱黃金。
刑部不知為何弄到了周啟平的認罪書。
認罪書中,周啟平明確寫明了那三箱金子的來歷--販賣糧食得來的。
那段時間正值正德帝因貪官汙吏一事大發雷霆。
周啟平更是直接撞在了槍口上,數罪並罰之下。
周啟平直接被判了個滿門抄斬。
與那些被他親手送上斬刑台的貪官汙吏一般。
直接來了個斬立決,連明年秋後都沒有等到。
至於那認罪書是不是嚴刑逼供得來的,現如今已經沒有人再去深究了。
畢竟,人都死了,深究那些又有什麽意義。
“我不相信那三箱黃金會是周大人的。”
“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沉默許久的店小二抬起頭咬牙切齒道。
這一次沉默的人換成了許奕。
許奕內心倒是傾向於周啟平是被人冤枉的。
但,沒有證據,一切言論都是空白無力的。
自周啟平一事上,許奕深深的感受到此次賑災的水。
要遠遠深過自己的想象。
往日裡足夠災民食用十日的糧食,短短兩三天的功夫便見了底。
城外災民再多,也不可能猛地一下子多出來一倍。
這其內,若說沒有貓膩,許奕是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至於周啟平變賣糧食,這件事則更是無稽之談。
哪兒會有人傻到前腳剛送進去四十多個貪官。
後腳自己便步了那些貪官的前塵,大貪特貪?
“那萬民書在何處?”
許奕擺了擺桌子打斷了店小二的滔滔不絕的向外傾倒自己的猜測。
那萬民書對於別人可能無異於一張廢紙。
但對於許奕而言,或許便是他打開局面的重要武器。
“在王老家中。”
“客官問這個做什麽?”
“那萬民書現如今已經成了廢紙了。”
店小二望向許奕,滿臉的不解。
“那王老是何許人?”
許奕並未回答店小二的問題,反而是反問那王老的身份。
大周王朝能被人稱呼為老的,可從來都不是一般人。
最次也是十裡八鄉素有名望的老人。
“王老是我們這一片的宿老,當初正是王老組織的我們寫那萬民書。”
店小二心知這種事情根本就瞞不住有心人,於是直接開口坦誠道。
“帶我去那王老家,那萬民書固然沒用, 但上萬人書寫的萬民書當真是頭一次聽說。”
許奕露出頗感興趣的姿態緩緩說道。
“客官想要收藏那萬民書?”
店小二仿佛看穿了一切一般。實則只不過是被許奕的外表所蒙騙罷了。
“聰明。”
許奕點了點頭輕笑道。
“可......可今天掌櫃的不在,小的還要看店......”
店小二長呼一口氣,滿臉為難道。
“這個不用擔心,你只需要帶我們二人找到地方就可以了。”
“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的。”
許奕輕笑一聲,緩緩自懷中掏出來第四塊碎銀子。
隨即將四塊碎銀子緩緩推到店小二身旁。
店小二眼神中浮現一絲掙扎,最終掙扎散去。
“好,我這就去鎖門,不過我可不能耽誤太多的時間。”
店小二重重點了點頭,隨即起身走向店門。
“你就不怕我們是壞人?”
見店小二返回,許奕不由得打趣道。
“不會。”
“小的活了二十多年,別的本事沒有,獨獨練出了一雙看人的眼睛。”
店小二笑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自二位客官的眼神中,小的從未看到什麽邪念。”
“反而是在提到周大人之際,那位客官的眼神中多有憐憫。”
店小二笑著看向許奕身旁的趙守。
三教九流、販夫走卒們見慣了人情世故,有時候看人反而要比那些養尊處優的大家子弟更加準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