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它,別慫!”
“你到底在幹嘛啊,哎幼。”
“我服了,有那麽怕死麽?”
.......
此刻鐵棠仿佛成為了鍵仙,高坐白玉巨椅之上,對著寶塔內的鎮關東指手畫腳。
不出意料。
鎮關東乾脆利落地敗了,被打得頭破血流,鱗甲紛飛,連頭上的角都被對手折斷了一根,帶著哭腔回來了。
“哇灑家只是條小蛟龍嘛!”鎮關東委屈巴巴,像是賭氣的小孩子,不讓鐵棠給他療傷。
鐵棠樂了:“被打傷的見多了,被打哭的你還是頭一個,真有你的。”
“讓他與螭龍對敵,屬於是被血脈壓製了,的確有些為難他。”霧從雲伸手摸了摸鎮關東的斷角,顯得有些心疼。
鎮關東的對手剛一出現,鐵棠甚至以為是真龍登場。
對方出了沒有龍角之外,周身與傳說中的真龍無二,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螭龍乃是真龍後裔,自然強大無比,小東輸了也不算難堪。”天問難得出言替鎮關東說話。
他的話語讓鐵棠聯想到了什麽:“龍族並非都是真龍麽?”
“當然不是!”
“就算是如今掌控四海的四海龍王,也算不上是真龍。
天下間的龍族種類駁雜,能稱得上是龍的就有青龍、虯龍、螭龍、蜃龍、行龍、角龍、火龍、雲龍等等十幾種,沾親帶故的更是數不勝數。
算起來.....蛟龍也勉強可以算是龍族,但蛟龍與真龍差距何止千倍、萬倍?
這些龍族都只是真龍後裔而已!
真龍可以算是龍族,但龍族卻不是真龍。”
這番話讓鐵棠茅塞頓開。
人與人族的關系......不正是如此麽?
“怪不得我會被稱為假人。”他喃喃自語了一句,卻被在場眾人聽到。
“啥?啥假人?”天問立即探過來一個光禿禿的大腦袋,臉上充滿好奇。
最近鐵棠拉上神神叨叨的,搞什麽修人之法,好似著了魔一般,早就讓在場眾人起疑了。
不過礙於身份交情,真正敢問出口的沒有幾人。
“咳,以後有機會再說吧。”鐵棠擺擺手,還是沒有解釋。
旋即他看向龍榆。
“你也是絕巔,雖然比我等少了一些東西,但也是絕巔。
我人族天驕,豈可求一勝而不可得?”
龍榆臉色微紅,他向來是個玲瓏圓滑的角色,極為善於與人打交道,懂得利弊,能夠趨利避害。
這並沒什麽不好。
唯一美中的是......
在寶塔這個環境下,龍榆還是這個性子,就顯得有些衝勁不足。
再加上李庚、天問也先後落敗,同樣給龍榆帶來了一絲影響。
七十二竅法絕巔都敗了,我只是一位三十六竅法的絕巔,即便輸了也沒什麽。
這種念頭他的確有過,且一旦冒頭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此刻鐵棠這番話語,就是點明了他的軟弱處,雖然沒有說明,可龍榆哪裡會聽不出個中含義?
他朝著鐵棠拱了拱手:“龍某必竭盡全力。”
龍榆昂首闊步,一掃先前頹勢,走進了寶塔第一層。
這一次對手並沒有很快出現。
一直等了接近一柱香,才有一頭渾身縞白如雪的小老虎出現。
它並不高大,僅有五尺大小,四蹄腳下生風,周身布滿凌厲罡氣,天生神異。
天之四靈,庚金白虎。
但這一次不再是巫法、神通的呈現,而是活生生的一頭神獸。
唯一的好消息.....對方看起來並沒有修成元神。
“吼!”
小白虎看著龍榆咆孝。
兩個寒光森森的小虎牙露了出來,本來還頗有些威勢,可它嘴角還帶著乳白色的汁液,看起來像是個沒斷奶的孩子,讓龍榆有些哭笑不得。
“小老虎,你多大了?”
回應他的是數道凌厲劍罡。
白虎雖小,但天生神異,能聚五行精金,吐口成劍。
一人一虎無法交流,只能以各自手段分出高下。
空中眾人看得興起,鐵棠還在給龍榆打氣,下一刻就感覺眼前一花,四周景色一暗,似乎眼前世界都已消失。
這種狀況僅僅只是一瞬間,立即又恢復如常,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但鐵棠、李庚、天問等人不可能沒有察覺。
“出事了?”
幾人隔著老遠互相交流眼神,顯然都確信剛剛不是幻覺,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一次可就沒有任何人在修煉了,有什麽異象發生,必定是寶塔的原因。
鐵棠試圖離開白玉座椅,但同樣被限制其中,只能等待寶塔內的龍榆比鬥完畢。
沒過多久,此界再度傳來異動。
轟隆!
這一次感受極為強烈,仿佛有什麽遠古巨獸在撞擊外圍,讓整個空間都止不住顫抖。
眾人眼前的景象一閃一閃,顯得虛幻飄渺,似乎隨時都會消失。
這種間斷出現的異象,甚至影響到了寶塔內搏鬥的龍榆。
他一次勢在必得的攻勢,打在小白虎身上,卻徑直穿透了過去,仿佛對方變成了虛無。
“吼!”
小白虎停下攻勢,站在遠處看著龍榆,小腦袋瓜似乎充滿了疑惑,搖頭晃腦地盯著對手。
龍榆以《龍虎陰陽決起家,對於龍、虎異獸天生就有親近感,此刻見它不再出手,便想要效彷李遙,前去與小白虎交談。
小白虎智慧極高,看出龍榆沒有敵意,且它似乎看出了什麽,任由龍榆走近。
一人一虎相隔一丈,眼神交流了一會。
本以為這場比鬥會無疾而終。
但在下一息。
龍榆眼前的小白虎突兀消失,周遭寶塔突然枯朽,如同天地崩塌一般朝著他傾覆下來。
此地的空間化作了琉璃鏡面,正在不斷崩碎。
鐵棠等人早已從空中墜落下來,什麽高山流水,什麽白玉座椅統統消失,就連眼前的九層琉璃塔也煙消雲消,化作一截斷掉的古碑插在荒蕪的大地之上。
旁邊站著呆愣的龍榆,顯然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何事。
“界碑!”
“鬥戰界的界碑!”
鐵棠看到那截斷掉的古碑,立即明悟了這是何物。
這才是鬥戰界的本體,竟然是一塊古碑,難怪會被那些雜音稱為界碑。
唰!唰!唰!
漫天的泥土、石塊從天而降,塵煙四起。
此地已經顯出了真實景象,僅僅只是一個高不過三丈的洞穴,劇烈的晃動讓這裡隨時都可能崩塌。
“走!”
“鐵頭,走了,還看什麽?”
“你們先走,我馬上就來。”
幾人都是掉轉方向,直奔出口而去,唯獨鐵棠反其道而行,大步流星來到了那截斷掉的古碑面前。
這才是真正的鬥戰界,怎能讓它在眼前消失。
鐵棠雙臂一晃,筋肉鼓起,血氣激蕩,他兩掌各自按住斷碑兩側,無窮大力爆發,想要將斷碑拔出。
“喝!”
充盈的血氣讓鐵棠兩條手臂腫起,可依舊未能拔出斷碑。
看起來僅僅是入土半截的斷碑,卻好似萬年老樹,深深扎根此地,根須繁盛,合縱連綿,無法撼動。
“此地將毀,你留在此處也是不見天日,難道你願意甘心一直蒙塵下去麽?”
硬的不行,鐵棠只能來軟的。
他知道界碑絕對有著自己的靈智,並非死物,只是不知道這鬥戰界變成了這副模樣,那份靈智是否還尚存?
此話一出,界碑果然有了反應。
它周身冒起一陣微暗的幽光,化作一抹流星,直接衝進了鐵棠紫府。
“能不能換個地方.....”
紫府乃是容納元神之所,鐵棠不敢讓外物進入。
可界碑哪裡會理他。
轟隆隆!轟隆隆!
滾滾砂石從天而降,這個小洞窟徹底崩潰,徹底塌陷,漫天塵土宛如沙塵暴來襲,鋪天蓋地。
鐵棠絲毫不懼,練到他如今的境界,就算把他埋在深山之中,照樣能夠脫困而出。
幾個飛躍,橫跨百丈之距,鐵棠來到了原本佇立青銅大門的入口。
原本的大門已經消失,化作一方水幕瑩光替代,不見天問等人身影,顯然他們早就已經出去了。
鐵棠順勢鑽出,整個人剛一冒頭,就遭到了一柄大斧當頭劈臉砍了下來。
砰!
斧光幽幽,碎裂紛飛。
“我的金雀開山斧!”有人發出痛呼。
鐵棠這時才回過神來,看清了場中狀況。
李庚、天問分別與一位魁梧漢子交上了手,霧從雲則是護著其他人躲避另一人的攻勢。
不過鐵棠從水幕瑩光中探出頭顱,就好像上了斷頭台,引誘著另一人忍不住持斧就砍。
這一砍。
就砍出禍事來了。
已經修成元神,肉身貫通七百多個竅穴的鐵棠,此時肉身到底有多強,連他自己都沒有個準確概念。
如今勉強有了。
至少五、六品的巫兵,已經難傷其身。
“我說怎麽好好的就沒了,原來是你們三人在這搞鬼。”鐵棠摸了摸頭上被砍的痕跡,朝著持斧主人咧嘴一笑。
“小子,把寶貝交出來,還我斧頭!”
“你簡直不知死活。”
鐵棠探手一掌,恐怖的氣血化成真龍盤踞體外,隻一擊就將那人打得胸前多了一個大洞,整個人倒飛而出,緊緊貼著岩壁,大口吐出鮮血。
“三弟!”
被鐵棠打傷的這位,僅僅只是一位元神大巫。
可與天問、李庚交手的那兩位,卻是不折不扣的神巫秘境。
此刻看到自家人受傷,與天問交戰的二哥舍棄對手,直奔鐵棠而來。
天問自然是樂見其成,兩手插入袖中,笑呵呵地走到一邊看戲。
唰!
同樣的一道斧光來襲,出手之人換成了神巫,巫兵等級顯然也更高,攻勢極為凌厲,隔著老遠就讓鐵棠周身寒毛倒豎。
“原來是一位古巫!”
鐵棠兩眼紫光閃動,童孔化為一日一月,將對手底細看了個清楚明白。
他反手一抖,冷月刀出現在右手,深藍刀罡帶著一輪圓月直接湮滅了斧光。
“九品巫兵?”
“大哥,點子扎手。”
打鬥至今,兩位神巫也看出了在場眾人的實力,那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根本就不是尋常的巫覡。
他們很快就想明白,這種人物肯定都是一方天驕,不說他們自身實力,光是他們身後的各種複雜背景,就夠幾人吃一壺。
“撤!”
為首之人避退李庚,將自己三弟救起,就想著離開。
不過此時鐵棠已經出現,場上攻守逆轉,可由不得他們說了算。
“大和尚,還在發呆!”
鐵棠一招呼,三位絕巔天驕一擁而上,聯手對付二位神巫秘境,至於另一人,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小半時辰後。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年紀最小的三弟,頭如搗蒜,誠惶誠恐朝著鐵棠求饒。
其他兩位古巫也被李庚、天問鉗製,已經喪失了大半戰力。
兩位古巫看起來強大,但光是鐵棠、李庚二人,就能完全抵擋。
再加上天問與冷月刀,拿下三人並不算困難。
九品巫兵的威勢霸道絕倫,修成元神的鐵棠,已經能夠借此發揮幾分威能。
此時的他可不再是面對柯天睿之時。
元神一成,實力暴漲。
況且那時候他就已經可以刀劈神巫,何況如今。
沒有同等巫兵抗衡的兩位神巫,哪裡敵得過三位絕巔的各種手段。
拋去鐵棠不談,天問、李庚都是出身聖地,一身所學精妙無比,遠超世俗。
兩位神巫空有修為,卻沒有相應的手段發揮,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三位,我觀爾等也是一方人傑,多個朋友多條路,我等也是無意冒犯。”
比起三弟,大哥、二哥就顯得硬氣多了,畢竟他們實力更高。
“無意冒犯?”
“爺爺我剛出來,就被你砍了一斧頭,若非還有幾分本事,豈不是被你直接砍死了?”
天問指著自己脖頸,那裡還有一道深深地血印。
“誤會,誤會,嘿嘿,都是誤會。”二哥開始松嘴,可大哥還是硬著脖頸。
“你們想幹嘛?這種事就算去到公堂之上,也不至於判我等死刑。”
李庚理都不理他們,看向鐵棠問道:“這三人顯然都不是什麽好人,你是監察使,這種事你來做決定吧。”
“你們是幹嘛的?怎麽會找到這裡?”鐵棠還有些氣惱,若不是被這些人搗亂,鬥戰界還不會消失。
三人一聽鐵棠是監察使,立即就有些慌了。
為首的大哥也不再神氣,低聲說道:“諸位,我等真是無意冒犯,誰也不知道此地已經被人捷足先登。
我鐵家在廣江郡也有幾分名聲,願以寶物抵過這次衝撞。”
這是道上的潛規則。
如果失手被擒,就用錢財抵命,是再正常不過的交易。
不過眾人聽到這人所說,都是哈哈大笑。
天問拍了拍鐵棠肩膀:“得嘞,還是你本家,這下可好玩了。”
“你們姓鐵?”鐵棠眼皮跳動,感覺有些羞與於這些人為伍。
一直在磕頭的三弟,聽聞鐵棠也姓鐵,立即膝行過來。
“大人,咱五百年前都是一家,這事能不能打個商量。”
五百年前是一家,本來是句俗語。
可鐵棠哭笑不得,甚至無法反駁。
因為很可能是真的!
“先起來吧!”鐵棠無奈地揮揮手。
他與天問、李庚三人站在前方,霧從雲護著龍榆等人站在後頭,也不怕這幾人鬧出什麽名堂。
“原來是自家人,這不大水衝了龍王廟嘛,在下給諸位賠個不是了。”
大哥順勢起身,臉色有些得意,旋即就被鐵棠狠狠瞪了一眼。
“你們三人姓甚名誰?為何能夠找到此地?好好說說。
你們壞了我等好事,又想襲殺本官,這事你要去公堂上談,也是個死。”
鐵棠負手而立,開口就堵死了三人退路,並不打算留情。
鐵氏三兄弟也明白輕重緩急。
若是得罪了其他人還好,內裡還有周旋的空間,可得罪了一位監察使,去了監察殿就是有死無生,沒人能救。
“在下鐵龍,這是舍弟鐵虎、鐵牛。”
大哥鐵龍簡單介紹了一番,然後帶著悲腔說道:“哎,大人,我們冤啊,此地我等已經找了足足一年,一進來就看到被人搶先了,自然火氣大了點。”
他們也是真的有點憋屈,苦苦找了一年的奇遇,進來什麽都沒得到,還發現有其他人存在,任誰也會上頭。
“找了一年?你們是如何得知此地存在?”
“這事還得從一年多前說起,鐵牛這小子那日經過一處野地,感受到了一絲波動,便帶著我二人前來搜尋。
我等三人都察覺了此地存在,可誰知想要上前之時......卻無法進去。
說出來大人可能不信, 但此地竟然會挪移,仿佛長了腳一般,自己會走。
在下兄弟三人其實已經先後找到了好幾次,但每次都是無法入內,一旦靠近此地十裡范圍,它立即就會遁走。
最接近的一次,反倒是鐵牛第一次發現此地的時候。
後來我們想了個辦法,花大代價購來了三張匿影符,能夠遮掩自身氣機,隱匿所有氣息,這才瞞過了此地,偷偷潛入了進來。”
李庚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們驚擾了龍巢,難怪它會離開。”
眾人紛紛點頭,方才知曉不是他們緣分不夠,是這三人緣分不夠。
鐵棠摩挲手掌,比起其他人,聽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先後幾次找到這個地方?”
“它既然選擇避開你們,就沒打算再被你們找到,你們還有這本事,能夠找到幾次?”
鐵龍賠笑道:“鐵牛這小子天賦異稟,向來能夠感應這些東西,我們都是靠著他才能接二連三找到。”
“天賦異稟?那豈不是奇遇連連,為何他沒有邁入神巫,反倒是你們先成了?”
鐵棠靠近三人,依次環視,眼神咄咄逼人。
對於鐵龍的解釋,他根本就不相信。
龍巢一旦遁走,連李庚都有些擔憂,怕無法再次找到。
李庚作為太一道的弟子,手段比起眼前三人精妙了何止百倍?
他都如此,這三人憑什麽能連續找到幾次龍巢?
“你們......到底是幹嘛的?”
鐵牛膝蓋一軟,又跪了下去,率先頂不住壓力。
“大人饒命,小的三人是盜墓出身,是以才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