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認為廚師已經死了,但沒看到屍體只能算是失蹤,所以對船員造成的心理影響並不大。
可這次有不少人親眼目睹一名船員從發瘋到死亡的全過程,對船員造成的心理衝擊無疑是巨大的,他們開始私下議論說這是一趟糟糕之旅。
在海上生活的人見慣了大海的變幻莫測,他們更加迷信一些玄學的說法,哪怕只是征兆他們都會萬分緊張,更別說更糟糕的船員發狂跳海這種事了,很多船員都悲觀的認為這次死亡只是開始,如果再不返航,可能會有更大的災難降臨。
謠言在貨船這艘封閉的棺材裡迅速擴散,船員們全都無心工作,隻想快點結束這場糟糕之旅,就連水手長都開始向大副和甘農提議返航。
但甘農的答覆只有兩個字
“不行。”
水手長和甘農在駕駛艙裡吵了半小時,兩人互噴了一堆垃圾話後,水手長摔門而去,甘農堅持己見宣布目的地不變繼續航行。
之後船員們對這艘船的稱呼從“黃金之星”改為“詛咒之星”,他們認為這艘船被大海上某些不祥的東西詛咒了,他們都會因此喪命。
甘農無視了這些流言,他現在全部精力都放在怎樣把這艘船開到阿根廷上。
原本儲存在冰庫裡的魚被成批扔進海裡,這些魚的體內很可能也含有這種寄生蟲。
船上的食物從整塊的魚肉變成細碎的魚泥,就算魚肉裡還有蟲卵,也都被打成渣子了。
我從盤子裡舀起一杓接近流體的粘稠物質放進嘴裡細細品味,
嗯……
就是鹽和少許醬油的味道,沒什麽特別。
“萊昂,再不吃魚湯就要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萊昂沒理會我善意的提醒,而是專心查閱面前的資料,他奇怪的自語道
“理論上來說,能寄生在海洋生物體內的寄生蟲應該不能寄生在人體內啊,畢竟滲透壓不同,蟲子很快會失水死亡。”
我端著盤子湊到萊昂身邊和他一起看書
“誰知道呢,說不定這些蟲子以前生活在淡水裡,過的不舒服跑海水裡去了吧。”
聽到我的話,萊昂若有所思,他突然感覺到頭頂一涼,拿手一摸,居然摸到一坨魚泥
“威爾,你這混蛋吃飯時候離我遠點。敢把湯滴我書上了就宰了你。”
於是我端著盤子被趕出了房間,站在船舷邊兩三口解決了剩余的午飯,在船上無事可做的我乾脆把盤子扔到一邊,坐在甲板上望著海面發呆。
“喲,小朋友怎麽一個人坐在這?”
“被趕出來了唄,話說你不是被關在船艙嗎?怎麽跑出來了。”
麗莎叼著煙坐到我身邊
“和你一樣,我也被趕出來了。”
原來治療蟲子的方法就是麗莎告訴甘農的,這玩意是一種原產地在非洲馬拉維湖的寄生蟲,它的發現者以自己的名字為其命名為金德拉曼絛蟲。
它們一般生活在淡水中,依靠寄生在魚類體內生存,當它們繁衍時,這些寄生蟲會鑽進魚類的脊柱取代中樞神經,控制魚類的身體浮出水面吸引其他動物捕食宿主。
其他捕食者吃掉宿主的同時,也會把魚肉裡的蟲卵吞下肚,蟲卵遇酸就會孵化,產生的幼蟲會寄生在新宿主體內控制新宿主尋找水源,當找到水源後蟲子就會隨著宿主的糞便流入水源,完成一次遷徙。
“這種寄生蟲曾在非洲造成數百名土著喪命,
後來由法師議會批準對其實施滅絕令,理論上來說除了博物館收藏有一些蟲卵作為樣本,其他地方根本不該存在金德拉曼絛蟲” “我懂了,難怪這些蟲子在海裡面拚命掙扎原來是因為不適應海水啊。”
麗莎一拳打在我腦袋上,我痛呼一聲摸著腦袋上的大包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她氣呼呼的說道
“你這個笨蛋,完全沒理解我的意思啊,一定要我明說嗎?你也不想想為什麽一種只能生活在淡水裡的寄生蟲突然出現在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孤舟上?”
這下一語點醒夢中人,我大腦裡猛地閃過一個人,廚師。
這些寄生蟲只能通過食物和淡水傳播,既然不是自然原因,那肯定是人為下毒,而掌管船上所有人夥食的就是廚師,難道他在利比裡亞下船就是為了取寄生蟲卵?
陰謀像是細密的絲線微不可察卻又真實存在,這種感覺讓我渾身汗毛倒豎,和紋身男純粹的暴力不同,這次的敵人躲藏在我身邊,偽裝成我的朋友伺機而動。
“記住,這趟旅程不要相信任何人。”
麗莎扔掉嘴裡的煙蒂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離去,隻留我一個人坐在原地。
第十天,路程已經過半此時再想回頭,已為時已晚。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輪機不知為何發生了故障,這艘貨船就這樣擱淺在大海上,像是條死魚靜靜的等待腐爛。
這下連甘農也沒法保持從容,雪茄一根接一根的抽,催促的話語一遍接一遍的說,可輪機長檢查半天也沒查出哪裡除了毛病。
甘農砸著桌子雙眼通紅的盯著輪機長威脅道
“我tm的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三天之內一定要修好,否則我就把你剁碎扔到海裡喂魚”
被嚇破膽的輪機長連滾帶爬逃出了船長室,站著旁邊的大副開口勸解道
“你該不會真把輪機長給剁了吧?這事也不能全怪他,還剩下九天的路程無論如何我們也趕不上了。”
甘農一言不發的站在桌邊沉思,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無線電上
“大副,你這裡的無線電最遠能覆蓋多遠?”
大副一愣隨後驚訝的問道
“難道說你想假裝遇難船把附近的船騙來?”
甘農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反問道
“騙?你覺得我們現在還不算遇難嗎?”
根據國際海事組織公約第三十四條規定非成員單位的船舶、設施、航空器及其人員在收到遇險求救信息後,在不嚴重危及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必須盡力救助遇險人員。
大副再次詢問甘農的意見,因為一旦這麽做無疑是把自己的小命交給老天決定。
如果來的是好人,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如果來的是壞人呢?特別是拿槍的壞人。
他們船上可是裝了不少高檔商品,在這片公海上沒有任何法律約束,所有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無論是救人還是殺人都沒有任何代價。
而失去底線的人隨時都有可能化身野獸,沒有任何人是絕對安全的。
甘農看著窗外的大海,從了無人煙這點上來看,大海和沙漠是何其相似,在沙漠裡,你走上幾天都見不到一個活人,大海上也一樣。
這裡既沒有警察也沒有正義,是真正的法外之地,在這裡只有追逐利益的黑旗獵獵作響。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甘農怎麽會不懂呢?但他認為自己是這片大海上的獵手而不是獵物。
“啪”一聲響,甘農把腰間的左輪手槍拍在桌上自信的說道
“我有二十名槍手,誰是羊誰是狼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