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寶鈔之所以爛大街,惹得天怒人厭,主要還是不能兌換銀子,也不能用來交稅,說白了就是老朱自己都不太相信這玩意兒。
還想叫別人相信,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加上又胡亂的發行,不懂得節製,讓大明的生產力,根本就跟不上寶鈔發行的數量,最後不成廢紙才怪。
而這種以國家信用做基礎來發行紙幣,那是前世現代社會才敢乾的事兒,可老朱卻提前了整整六百多年,直接跨過了金銀本位。
朱慈烺前世雖然對金融方面不太了解,但也知道直到二戰後期,各國才會廢除金本位,紙幣不再兌換黃金,所以暫時他也只打算老老實實的使用銀本位,來發行寶鈔。
暫時也無法統計大明的生產力,同樣打算老老實實的有多少銀子,就印多少面額的寶鈔,始終將寶鈔和白銀掛鉤,這樣便不會通貨膨脹讓寶鈔貶值。
待到北方恢復了元氣,天下徹底平定後,那時便可以一兩銀子,印刷三四兩寶鈔,應該都不成問題。
果然,事情也如朱慈烺預料的那般,擠兌風波也隻持續了四五天,就有人開始拿著銀子去換寶鈔,到皇家店鋪購買東西。
而還沒來得及將寶鈔兌換成元寶的人,也不再像前幾天那般,晚上熬夜都排在銀行門口,顯然大家都明白了,銀行是不會關門的,皇帝也有的是銀子,想什麽時候換,就什麽時候換。
最終這次發放出去的一百多萬面額的寶鈔,銀行隻回收了近九十萬,皇家店鋪回收了十萬左右,起碼還有五六萬面額在官員百姓手中。
大多都是不足五兩面額,不願再去找別人合作去銀行兌換銀子,留在了手中,以備不時之需。
而城中的其他店鋪商戶,也開始接受寶鈔,不過一開始是一兩銀子只能當做五錢,後來慢慢的漲到八錢,但大家顯然不是傻子,吃過了幾次虧後,便不再同意了。
與其虧錢花掉,還不如去皇家店鋪買些糧鹽,或者是等著下次發俸祿了,湊夠五兩再去兌換元寶。
對於這種情況,朱慈烺並沒有強加干涉,既沒有下令城中商戶店鋪必須接受寶鈔,也沒有下令他們不許故意貶低寶鈔的價值。
這種事情順其自然更好,隨著寶鈔流通性的增加,銀行的堅挺,商戶們為了方便,自然會選擇接受寶鈔。
而朱慈烺也將精力放到了發展工業上,和培養皇家幼童上面去了。
這次他在宣府大同及山西,總共帶來了五千名六至十歲的幼童,又在四軍屯田的軍戶中挑選了五千名,足足一萬名幼童都送往了國子監統一教育。
他打算先讓著一萬幼童學習四年的愛國教育,一邊識文斷字,一邊打熬筋骨。
四年後再分五千進武堂,另外五千則作為皇家政務人員學習律法等。
為了讓著一萬幼童避免傳統文人的汙染,國子監不但采用的是封閉式管理,教授他們識文斷字的老師,也都是識字的宮女和士兵教官。
這些幼童都和皇家簽了十年的賣身契,給他們的家人都補償了一筆銀子。
此刻,創造監內,看著經過改進的紡織機,朱慈烺也是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
他沒想到短短兩三個月,這五百名工匠紡織的婦女就能取得不小的進展。
可見這紡織機,只要弄懂了原理,想要提升效率並不困難,只不過以前沒人專研,或者說有人弄出來了,也被埋沒掉了。
紡紗機依然是一人腳踩,由一個紗錠增加到了三個,只是簡單的機械結構改造。
不過在沒有軸承減少摩擦力的情況下,
一個人紡三個紗錠已經是極限了,再多就要踩不動了,兩隻手也忙不過來。織布機倒是沒多少進展,哪怕朱慈烺已經提醒過,關鍵就在織布的梭子上,但工匠們和會織布的宮女們,依然不知該如何改進。
顯然比起紡紗機,織布機要複雜的多,可能是古代最複雜的機器了。
不過朱慈烺也沒在意,織布機可以慢慢搞,防紗機提高了差不多兩倍的效率,已經完全可以和江南棉布竟爭。
畢竟他主打的是最低端的棉布,對象也是普通百姓,粗糙一些沒關系,關鍵是提高效率,將價格壓下去。
所以對改造出紡紗機的人員獎勵了一番,就命他們繼續改造,並且還給他們指出了用水車來帶動紡紗機的思路。
然後便抬著改造過後的紡紗機和一台織布機來到了製造監,命他們全力打造這兩台機器,一個月之內必須要各自打造出一萬台。
為此還從軍械監抽掉了上萬名木匠加入,反正軍械監的木工活已經乾得差不多了,主要還是鐵匠。
又讓采購監派人去山東大肆收購棉花,有多少收多少,然後都運到京城來,顯然朱慈烺想要大乾。
而西城的工業區建設也是刻不容緩,四十多萬軍戶已經幹了兩個月,已經將西面的土地全部平整完畢,護城河倒是沒有填,打算繼續留著。
西城工業區的面積是非常龐大的,長度由南向北達到了二十裡,寬度由東向西,也有將近十裡。
朱慈烺打算將其一分為三,最北面的區域用來建造紡紗作坊,染布坊等,中間的區域用來生產其他東西,最南面的區域則作為軍械監製造基地。
此時天氣轉冷,軍戶們缺少棉衣,每日也只能乾一兩個時辰的活,就不得不躲到窩棚裡去取暖。
放眼望去,西城外不但有大量的軍戶窩棚,更南面還有許多整齊的籬笆土屋,每個泥巴屋外面還有土牆。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裡面住著的竟然全是一些身著錦衣的夫人小姐們。
這群人足足有幾萬,都是從宣府大同搬過來的千戶百戶等武官。
朱慈烺可不會給他們安排住處,內城雖然有多余的宅子,卻也不是他們能買得起的,就算買得起也不會賣。
外城稍微好點的宅子,同樣早被附近州縣搬來的地主士紳買了去。
而城外四野的建築早已被闖賊拆毀,也不允許私人在胡亂建造房屋宅子,所以周皇后就給他們劃出了一片區域,讓他們自己雇傭那些軍戶,暫時蓋一片棲息之地。
這些武官都是帶著萬貫家財來的,他們的到來,也狠狠的刺激了一把京城的商人們,每天都有無數的小商小販,到這裡來販賣吃食物品。
短短一個多月,外面竟然就形成了一個熱鬧的集市。
雖然這些武官的家底都豐厚,就算這般坐吃山空幾十年都不成問題,但眾人依然整日為前途擔憂。
許多人剛來,都是四處跑關系送銀子,想要謀一份差事,畢竟他們都有官職,可這些人陛下早就吩咐過,根本就沒有哪個部門會要,反倒是被騙了不少的錢財。
其中又與定國公騙的最多,沒了英國公競爭,這家夥如今在五軍都督府說一不二。
可惜五軍都督府早已名存實亡,就更別提如今連宣府大同,都直接歸內庭管了。
除了五座空衙門,和一堆嚇死人的頭銜,是一丁點的權力和油水都沒有。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五軍都督府,恐怕已經朝不保夕了,明白這一點後,那些武官也在不做無用功。
這天數千武官終於等到了陛下的召見,一個個趕緊換上嶄新的官服挎著刀,興奮的殺往皇宮覲見。
皇極殿外的廣場上。
早就擺滿了小凳子,武官們來到後便在太監的指引下依次坐在了小凳上。
“陛下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千人起身叩拜的是格外的賣力。
“平身,都坐吧!”
朱慈烺來到中間的高台坐下後,便揮了揮手。
“謝陛下。”眾人趕忙拜謝,然後紛紛爬起,小心翼翼坐到了小凳上,都只是挨了半邊屁股。
“今日召集大家來,乃是為了安排大家今後的出路,帶兵是不用想了,爾等的官身死後也不能在世襲了…”
眾人聽到這裡,心中都是一涼,不能帶兵,地也沒了,祖輩傳下來的世襲官職也到他們這裡戛然而止,今後怎麽辦,難不成他們還能去做生意?
“想必你們也知道了,朕欲再擴建東北西三座外城,為了統籌規劃,朕會在內廷再設立一個營造監,朕打算讓你們成為營造監旗下的包工頭,負責具體的承建事宜。”
朱慈烺也沒囉嗦,直接朗聲說道。
“包工頭?”
眾人一時間都是滿臉的迷湖,卻又不敢出聲詢問,隻得偷偷在下面小聲交流。
“這包工頭,顧名思義,就是朕會將外城的建造工作,拆分開來承包給爾等來修建,比如一間大作坊,營造監評估造價是一萬兩銀子,那麽你們按照要求修建完,再經過檢驗合格後,便會付給你們一萬兩銀子,如果你們實際建造只花了八千兩,那麽就賺了兩千。”
朱慈烺說完後,場下轟的就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是一臉死灰,都不覺得這是一個好差事, 能賺錢的差事。
這絕對是一個坑死人不償命的差事。
顯然所有人都不相信,到時陛下會真的給他們付銀子,就是付,恐怕最多也就付個零頭。
這哪裡是什麽出路?
分明就是變著法的來坑他們的銀子。
“當然,朕知道你們肯定會懷疑,到時候營造監不會付銀子給你們,這點你們無需擔心,你們可以先和銀行去貸款來修建,如果到時候營造監不付銀子,你們可以賴掉貸款。
不過,朕在這裡要提兩點要求,第一絕不允許偷工減料,一旦出現,所需費用一律由自己承擔,若是延誤了工期,還要罰款,情況嚴重的甚至要問罪下獄。
第二,不得虐待招募的百姓青壯工匠,要按照朝廷的標準給他們提供夥食住處,每月發放工錢,有違反者,同樣輕則罰款,重則開除包工頭資格。”
朱慈烺也沒管他們怎麽想,願不願意,將具體的章程和規矩又說了出來。
可不是一錘子買賣,將來大明的許多工程,都要由這些包工頭來承建,到時還會采取招標競價的模式。
至於工部就負責驗收工程質量好了。
隨即,朱慈烺便命人將工部製作的西城工業區模型搬了出來,開始分包給他們,每人都隻包了一兩間大作坊,或者其他的一兩棟建築,暫時也隻修建紡紗和染布,兩個作坊區域。
建造的價格也早就評估好了,大多都在一千兩左右,這次肯定是沒有多少利潤的,但要是這些包工頭都建好了自己的磚瓦廠和熟練的工人隊伍,還是有利可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