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稷巷附近的東太乙宮,一位清瘦的道士,正在房間內品茗。
坐在對他旁邊的,是一位身著華麗衣裳,帶著面紗的貴夫人。
貴夫人輕聲說道:“你猜得沒錯,張浩權已經供出了你。殿前司和皇城司出動了不少人馬,滿城在搜捕你。”
這位清瘦的道士,正是樞密院知雜房的副承旨齊志遠。
得知張浩權被捕後,他告病請假,都沒回家,直接跑到社稷巷的東太乙宮,化身為一名修道之士。
這個身份,是他為自己留的後路,張浩權並不知道。
所有人都覺得,他會第一時間逃離臨安,可誰又知道,他第一時間躲進了東太乙宮呢?
這是臨安比較大的道觀之一,內有十三殿一樓八齋,他的身份早就安排好了,換上道袍,挽起頭髮,再稍稍在臉上抹點東西,只要不是特別熟悉的人,就算當面見到,也認不出來。
齊志遠淡淡地說:“這一切,都是出自謝玉軒之手吧?”
胡斯宇暴露後,他就特別忌憚謝玉軒。當時張浩權覺得,只要結案,就能壯士斷腕,再把謝玉軒除掉,就萬事大吉。
哪想到,馬清韻兩次暗殺謝玉軒均以失敗告終,反被謝玉軒擒獲,進而把錢泉跳和張浩權暴露。
貴夫人點了點頭,問:“謝玉軒只是皇城司的一個主押官,為什麽有這麽大的能耐呢?”
齊志遠沉吟道:“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謝玉軒只是一個押司官,以前從未聽過說他。可最近數月,他接連破了幾樁案子,還弄出了一個春風酒,據說官家都知道他了。”
貴夫人伸出手,放在齊志遠的手背上,柔聲說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麽辦?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當道士吧?”
齊志遠反手握著她的柔荑,堅定地說:“當然不會,我的計劃被謝玉軒完全破壞,此人不除,誓不為人!”
貴夫人柔聲說道:“謝玉軒風頭正勁,你應暫避鋒芒,不可意氣用事。”
齊志遠的目光中,放出幽暗的光芒,輕聲說道:“放心吧,三娘,這次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會出手。他在明處,我在暗處,要收拾他,有的是機會。我不會急,會靜靜等待機會,給他致命一擊。”
他本就是個極為謹慎之人,吃過一次虧後,只會更加小心。
寧可失敗,也不能暴露自己。
貴夫人,也就是三娘,靠近齊志遠,把頭枕在他肩膀上,“不要總想著對付謝玉軒,你的安全最重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要急於一刻。”
齊志遠說道:“說了我不會急的嘛,對了,此事可能還要勞煩三娘出馬。另外,還得多注意謝玉軒的動向。”
到東太乙宮後,齊志遠就一直在思索,自己到底輸在哪裡?明明毫無漏洞,為何會輸得這麽慘,如果他遲走一步,估計也跟張浩權一樣,落到了謝玉軒手裡。
以後,他要更加小心謹慎,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勝。他的優勢已經不多,與謝玉軒相比,甚至已經處於劣勢。
同時,他也在構思自己新的計劃,不收拾了謝玉軒,他後半生將寢食難安。
三娘嗔惱道:“什麽叫勞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關注謝玉軒。”
齊志遠將三娘摟在懷裡,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是我見外了,其實我已經有了一個計劃……,快則數日,慢則半月,謝玉軒不死也要他去掉半條命。”
三娘被他一撩,
順勢倒在他懷裡,哪裡還會聽他說什麽? ***
謝玉軒也意識到了齊志遠的狡詐,特別是當他得知,齊志遠從樞密院告假,直接消失之後,更是對齊志遠刮目相看。
要知道,一個人如果逃命,至少要收拾一下金銀細軟吧?
齊志遠卻連家都沒回,此人做事很是果斷。
其實昨日張浩權還沒供出齊志遠,就算他回家收拾好行李,再悄悄出城,也不會有問題。
沒抓到人,謝玉軒隻好把齊志遠的檔案調出來。
齊志遠是進士出身,父親是個小地主,母親是小妾,總的來說,算是平民出身。甚至可以說,他出身卑微。畢竟庶出的孩子,在家裡不會太受待見。
齊志遠入仕後的第二年,他父親就死了,第三年,主母也死了。
兩人都是暴斃,可謝玉軒覺得,這兩人死得蹊蹺。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的死,都與齊志遠有關。
第二天,謝玉軒到皇城司時,被林一豪叫了過去。
“可大,剛才殿前司派人過來了,張浩權的案子,你覺得是結還是不結?以目前的情況,想要抓到齊志遠很難了,我和魏帥都覺得,他應該逃出臨安了。”
林一豪的語氣很客氣,謝玉軒剛到專案組,就查到了齊志遠,給皇城司長足了面子,也終於讓他在官家面前能抬起頭來了。
謝玉軒沉吟道:“表面結案。”
林一豪一聽,高興地說:“表面結案?這一著妙,對外我們結了案,也就無人會說閑話了。”
謝玉軒說道:“倒不是讓人不說閑話,最主要是讓齊志遠放松警惕。”
看了齊志遠的檔案後,他就一直在分析齊志遠的性格,這是一個很能容忍,報復心也很強的人。
之前他覺得,齊志遠可能已經逃離臨安,可現在他更相信,齊志遠一定躲在臨安某處,正在暗中積蓄力量,準備對自己致命一擊。
林一豪吃驚地說:“讓齊志遠放松警惕?你的意思,齊志遠還在臨安?不可能!只要他在臨安,一定會被揪出來。”
謝玉軒說道:“他藏得很深,只有把搜捕他的人撤回來,裝作已經結案,他才有可能拋頭露面。”
林一豪說道:“你說得對,就按你說的辦。”
為了抓捕齊志遠先結案,哪怕說到官家那裡都有道理,這樣對上對下都有交待了。
他現在很懊悔,早知道抓到胡斯宇時,也用這一招,就說是為了抓胡斯宇身後的人才提前結案,之後張浩權出來後,正好驗證了自己的高明。
謝玉軒叮囑道:“此事一定要保密,否則齊志遠永遠也不會露頭。”
皇城司和殿前司的人手撤回後,齊志遠馬上收到了消息,他很是得意,謝玉軒沒料到自己還在臨安,以後必定要為他的錯誤判斷而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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