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季成去了一趟公司，稍微處理了一些事務，隨即便飛往了芝加哥。

　在飛機裡的時候他就在琢磨《芝加哥》這部電影。

　按照他從現代社會那邊搜集到的信息，《芝加哥》實際上在芝加哥的取景並不多，絕大部分都是在多倫多拍攝完成的，照理說不應該在芝加哥逗留一個多月那麽長的時間。

　季成估計導演很有可能想節省經費或者出於其他什麽原因，把電影放在了影棚裡拍攝。

　其實在影棚裡拍攝沒什麽，只要拍的質量好。

　他倒不是怎麽太反對。

　前提還是那句話，拍的好。

　飛機起航了，頭等艙。

　「成先生，你都世界首富了，還為了一部電影特地飛芝加哥?」湯姆有些不解地問道。

　德裡克這位一向寡言的人都讚同道:「是啊，你日理萬機的，為了一部電影花那麽多精力?一部電影的票房撐死了也就一兩億美元，去掉成本、宣發、院線等費用，到手可能就幾千萬，還不如你隨便買點股票、期貨賺得多呢。」

　季成笑眯眯地看向旁邊，「有些商業上的事你們不懂，這電影票房是一方面，它也許賺的錢不是太多，但帶來的反響不僅僅是它本身的價值，還有可能收獲巨大的附加價值，例如現在華映影業退市了，如果有天需要重新上市，那怎麽樣才能讓我手裡的股權變成巨額現金?」

　湯姆呃了一聲，猜測道:「投資者的信心?」

　「對，投資者的信心。」季成點了點頭，再次反問道:「那如何讓投資者有信心投資呢?」

　德裡克莽夫一個，聽到這問題想都沒想直接搖頭。

　湯姆稍加琢磨了下，隨即試探著說道:「業績?」

　「沒錯。」季成打了個指響，「有業績投資者才會有信心，電影行業最大的業績就是票房，其次才是周邊，例如錄像帶之類，一部電影你們也許可能只看見一兩億美元的票房，數千萬美元收入，實際上它無形之中造成的影響和附加價值遠遠不止這些，另外，一部優秀的電影作品，它不僅僅能讓你收獲不錯的票房，如果未來進入電子時代，也許它的流媒體版權收入都不止當前票房收入。」

　「流媒體版權?那是什麽?」湯姆一臉好奇地問道。

　季成意識到透露太多信息了，隨口敷衍了一句，「哦，我想出來的一個新概念，暫時還沒實行。」

　說完，他就考慮起華映影業以後的發展了。

　是的，當前時代影視作品基本都靠票房、收視率和周邊存活，但進入計算機、手機時代就不一樣了，到時候光是流媒體就能讓影視公司賺的盆滿缽盈。

　例如哥倫比亞廣播電視台出品的《生活大爆炸》情景喜劇，這部片子光是流媒體版權費賣給華納傳媒就超過六億美元，還有另一家媒體報道是十億美元，具體多少內部人士沒透露，這還是一次性賣出去的，就相當於未來五年流媒體版權承包了出去。

　實際上華納傳媒可以從中賺取到更多的利潤。

　這可不是說笑的，比如《老友記》，這部情景喜劇每年能為華納兄弟賺十億美元，其中的六位主演也依靠《老友記》獲得巨大的財富，每人每年大約能收到百分之二的版權分成，也就是兩千萬。

　還有《利刃出鞘》這部電影，製作成本四千萬美元，全球票房收入三點一一億，結果你們猜流媒體版權費賣出去多少?四點六九億美元！比全球票房收入還多！

　這還是一部片子的流媒體版權費，如果十部呢?如果一百部、一千部呢?

　當然，絕大多數的電影作品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但優秀的作品並非如此，季成只要給華映影

　業每年拍個兩三部經典電影片子出來，以後公司哪怕坐在那邊每年都能有巨額的版權費。

　所以他才這麽重視。

　況且，如果季成想要把華映影業賣出天價給索尼，也需要拿出業績，沒有幾部賣座的影片，人家憑什麽掏幾十億美元來買你這家公司啊?

　……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飛行，飛機在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降落了。

　如今的奧黑爾國際機場是世界上客運流量最大的機場，人流量非常多。

　季成等人一下飛機，便被記者們發現堵住了。

　幸好李開帶著人幫他擋住了。

　隨後，三個人上了公司芝加哥辦事處的車趕往酒店。

　車子裡。

　季成在和李開交流。

　「電影除了戶外取景之外，全在影棚拍攝的?」

　「對，全在埃薩內影棚拍攝。」

　「我之前不是提議去多倫多拍攝，怎麽沒執行?」

　「霍華德說沒必要浪費經費跑去多倫多。」

　「霍華德.布魯克納?他還沒有去世嗎?」

　「啊?他為什麽去世?」

　季成一陣無語，心說按照自己從現代社會搜集到的信息，霍華德.布魯克納應該在拍完《百老匯的最後一夜》就該去世了，怎麽這個時空還活著?得，肯定又是蝴蝶效應，只不過時空具有修正性，照理說這個人就算受到自己影響暫時沒去世應該也會被修正，怎還導演起《芝加哥》了呢?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霍華德.布魯克納是執導完《百老匯的最後一夜》之後去世的，而這個時空《百老匯的最後一夜》項目被自己砍了，是不是代表霍華德.布魯克納受到了《百老匯的最後一夜》這部爛片刺激才導致疾病爆發去世，而現在沒受到爛片刺激，所以還暫時活著?

　慢著！

　這廝的命運注定是要拍一部爛片再去世?

　季成不由驚出一身冷汗，要是這麽分析，豈不是說《芝加哥》會被霍華德.布魯克納拍成爛片?

　靠！

　這部片子可是哥們兒精挑細選出來給華映影業打翻身仗的，要是被拍成爛片，恐怕公司很難翻身了。

　不行，不能讓這廝執導。

　季成腦袋裡思考起來，想著怎麽才能合理解雇霍華德.布魯克納，肯定不能沒理由炒尤魚，不然會得罪整個導演行業，以後沒人肯給自己乾活。

　不多時，來到酒店。

　一上來以後，季成便要求李開把目前拍攝好的原片拿過來給自己看。

　李開立馬讓華映影業的工作人員拿來了播放設備。

　幾個人在房間裡看已經拍出來的片子，暫時還沒經過後期剪輯和製作。

　可季成第一眼就看著覺得不對味兒。

　他看過現代社會那邊的《芝加哥》，開篇應該是瑪瑙夜總會的夜晚，然後一個黑人報幕員倒計時五四三二一，緊接著爵士音樂響起，從華麗的吊燈再到過廳熙攘的觀眾，然後再一步步以觀眾的視角引入主題。

　可現在拍的片子上來先是講了一段敘述視角，非常沉悶，讓人看的昏昏欲睡。

　季成不由皺起眉頭，還不太確定地問道:「這個開篇回頭會剪輯到回憶或者倒敘劇情裡面去的吧?」

　「啊?」李開沒太聽懂什麽意思，「霍華德說這個就是開局，沒說會剪輯啊，他還說讓我拿這個開篇做宣傳。」

　季成一陣無語，「這個開篇你看著覺得有意思嗎?」

　李開實話實說道:「我感覺沒什麽意思，可是霍華德是導演，你也知道導演的權利多大，哪怕我是公司董事長，基

　本也不能對影片指手畫腳。」

　這倒是的。

　自從二戰以後，便進入了「作者論」電影時期。

　尤其是進入八十年代以來，伴隨著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馬丁.斯科塞斯、喬治.盧卡斯以及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等導演的強勢崛起，導演製片的權利愈發大，甚至都要最終剪輯權了。

　要知道最終剪輯權應該屬於製片方的。

　但季成對霍華德.布魯克納拍出來的片子很不滿意，他直截了當對著李開說道:「炒了他。」

　李開冷汗淋漓道:「成先生，要是我們這麽開了他，導演協會那邊怎麽辦?回頭真的請不到導演的，你要炒了他，最起碼也要有個正當的理由。」

　季成指著還在播放的片子，「拍的這麽爛不是正當理由?」

　李開苦笑著說道:「我們覺得爛沒用，回頭人家完全可以說沒剪輯好，沒後期製作完畢，各種理由，很難弄的。」

　季成一想是這麽回事。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我們先去片場看看。」

　「好。」

　……

　埃薩內影棚。

　季成和李開坐車過來的時候正在拍攝呢。

　目前好像拍到了安妮斯頓和麥當娜的對手戲。

　季成和李開下了車，站在門口沒有驚動影棚裡的工作人員。

　此時布景是監獄閱覽室內，扮演維爾瑪的麥當娜心不在焉地對扮演比利的男演員說自己的想法，「你知道我證人席上怎麽做嗎?我想應該淚流滿臉，找你要手巾，然後這樣偷看陪審員……」她坐到桌上，「……露出一點兒大腿，你覺得怎麽樣?」

　比利:「似乎不錯。」

　此時，比利表現出注意力在維爾瑪身後。

　麥當娜轉過頭來，看見一身驚豔的扮演洛克茜的安妮斯頓出現在門口。

　安妮斯頓一個優美的亮相後，朝比利走去。

　季成看到這裡對麥當娜和安妮斯頓兩個人的表現感到非常滿意，因為他從現代社會那邊《芝加哥》裡看到的就是這種表演出來的感覺。

　然而導演霍華德.布魯克納卻突然喊停，然後把安妮斯頓和麥當娜叫過去狠狠罵了一頓。

　「法克！」

　「一個走路的姿勢要我教你們多少遍?」

　「我們拍的是電影，不是百老匯的舞台劇，安妮斯頓，你表現得跟在演舞台劇一樣，你這簡直糟蹋表演！」

　霍華德.布魯克納脾氣火爆極了，甚至連麥當娜這樣的歌唱界女帝都被罵的一聲不吭，可想而知有多嚴厲了。

　安妮斯頓如今是第一次拍電影，更是被罵的淚眼朦朧，好像隨時可能哭出來，可她在強忍著，淚水只是在眼眶裡打轉。

　季成不由皺起了眉頭，什麽叫不是舞台劇?《芝加哥》這部電影本來就是歌舞喜劇，其中需要帶一些舞台劇的風格在裡面，安妮斯頓和麥當娜剛才的表現再符合不過了。

　這導演理解能力有問題。

　李開壓低聲音道:「成先生，你要進去和霍華德聊聊嗎?」

　「不用，再看看。」

　季成還是想給霍華德.布魯克納最後一次機會，或者說看在導演協會的面子上再給一次機會。

　拍攝很快恢復了。

　但沒用多久又被叫停了。

　安妮斯頓和麥當娜又被霍華德.布魯克納罵了一頓，這回不只是她們倆，連演比利的那個男演員都被臭罵了一頓。

　如此反覆了大概十幾遍。

　季成兩條眉毛都要擠一起了，側頭看向旁邊，「他這麽拍得浪費多少膠片?」

　李開苦笑著說道:「正常拍攝電影膠片比例是三點五比一，霍華德這個拍攝方法，目前膠片比例已經達到了七比一，是正常拍攝的兩倍膠片消耗量，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季成問道。

　李開無奈地說道:「本來我們預算每天平均拍十一到十三個鏡頭，霍華德現在一天最多拍七個鏡頭，有時候五個六個，大大延長了拍攝周期，這樣下去經費恐怕撐不到拍攝結束。」

　尼瑪！

　這孫子浪費我錢呢！

　季成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要知道這部《芝加哥》可是華金資本出資，等於他全資，霍華德這麽做不僅增加了拍攝成本， 還延長了拍攝進度，本來公司預算包括宣發在內一共兩千萬美元的預算資金，要是按照霍華德這麽拍，恐怕最後三四千萬都可能。

　要知道這部片子在二零零二年上映北美的票房才一點七億美元，當前年代誰知道能不能取得這麽高的票房成績?

　說不定攔腰斬都可能。

　假設這部片子最終取得了一億美元的票房，而製作成本四千萬的話，季成有可能會虧本！

　但如果成本只有兩千萬美元，只要票房達到預期，基本不可能虧本。

　不行！

　必須炒了這廝！

　不然哥們兒虧大發了！

　季成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他站在門口沉思了一會，琢磨著怎麽樣用正當的理由炒了霍華德.布魯克納，又不會引起導演協會對自己抵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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