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李鏡書客氣,章青山卻依舊堅持著行了半禮下去,至於剩下那半個,則是被李鏡書強托著實在行不下去。
見狀,他也不再拐彎抹角,索性直接開口問道:“老夫此來,主要便是想問問縣尊,章縣丞究竟犯了何事,竟要羈押於地牢之中!”
話說得很衝,但李鏡書看得出來,這不僅僅是面前老人心裡所想,更是他後面更多人心中的意思。
如果換一個年輕些的,估計這話問得會更衝……
面前章青山的表現也已經足夠有涵養了。
可見眾人心中的憤怒如何。
抬頭看了默默無聞的百姓一眼後,李鏡書就稍稍抿嘴沉默了一陣,而後目光再度回轉,繼續落到面前老者身上。
隨即他就壓低了些許聲音。
“此事說來話長……可否請章鄉老進縣衙之中坐坐?”
章青山深深看了李鏡書一眼,隨即高聲道:“好!既然縣尊讓我這老頭子進去縣衙聊,那老夫便遂了縣尊所想!”
李鏡書心頭無奈而笑。
又不會怎麽他……這老家夥確實太過謹慎了!只能說確實是人老成精!
拱手對章青山行了一禮後,他便再度開口:“章鄉老,你看可否讓大家暫且退去?如此半夜……又不是明日都不做事了……”
章青山笑著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鏡書,而後又笑著搖頭:“縣尊,我就一老頭子,又怎麽管得了這麽多人?若是縣尊給出的解釋大家能夠滿意,想必大家應該也會退去吧……”
聲音落下,他就老神在在地被兩個年輕人攙扶進了縣衙。
李鏡書站在原地,目光在外面百姓的身上掃視一陣後便無奈一笑,隨即轉身往縣衙大堂內走去,同時丟下了一句話在原地。
“百姓要看那就讓他們看吧!只要他們不隨意衝擊縣衙那便不必阻攔。”
回到正堂內,章青山已經坐了下來。
雖然李鏡書現在很想給他先扣一個衙前失禮的帽子來出氣,但真要這麽做,那之前的虛以逶迤便失去了一切意義。
回到主位上後,他就沉吟著緩緩開口:“本縣初來房陵,對於多事不曾明了,敢問章鄉老同章寧是何關系?”
“他是我章家村後輩,老夫族孫!僅此而已!”
章青山直接開口解答了李鏡書的疑惑,畢竟這些東西大家都清楚,自然也不是什麽秘密,隨即他就再度開口:“不瞞縣尊,寧小子自幼父母早亡,憑著本事坐上了縣丞之位,本就是我村中驕傲,所以老夫才會如此!”
原來如此……
李鏡書當即明白了過來。
如果是這樣,那就好解釋很多了。
從自家村子走出去的人,還是一直被當作了驕傲的一個後輩,現如今李鏡書把他給抓了,差不多就相當於直接在章家村所有人臉上抽了一巴掌。
所以有這麽多人自然也就不意外了。
“縣尊……”
王清遠伸手在他袖口輕拉了下,等到李鏡書轉臉過來,他就給李鏡書耳語了很多。
基本上都是關於縣丞章寧的一些事情。
足足大半柱香時間過去,王清遠才重新站了回去。
但李鏡書卻沉默了下來。
如果一切正如王清遠所言……章寧確實兢兢業業為這房陵百姓做了很多事情,而且甚至不止於此,在房陵沒有縣令的那幾年,他一人扛起了房陵縣大多事情,那些本來大多並非章寧需要負責的。
單從任職上來說,稱職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他了。
這些是真的……但他雙眼所見,也必然假不了……
看來……又出來了很多問題啊!
“縣尊?不知此事,你可有什麽說的?”
等了這麽久,章青山早就有些不滿了,此刻開口也是蘊著滿滿的火藥味。
聽到這話,李鏡書沉吟了一陣後才緩緩開口:“敢問章鄉老可聽到過,房陵夜間有的那些動靜?”
那些聲音,但凡房陵境內就沒有人沒聽過!
“聽到過!”
下意識回答了一句之後,章青山眼底就浮現了些許疑惑。
不是說的章寧麽?現在問這個是做甚?
“既然章鄉老也清楚,那本縣就不多做解釋了,據現有證據,發出那些聲音的東西,同章寧有著些許關系!這便是本縣羈押於他的原因,至於是否清白,縣衙還需要再查,如若章寧清白屬實,他自然無事……”
接下來的他並未說下去,但就算再傻的人也應該能想到。
“不可能!”
“那小子絕對不可能和那些東西有關!”
章青山依舊不信,一巴掌就拍到了桌上,整個人也是當即站起來衝著李鏡書怒目。
“老夫不信!”
“這不是章鄉老信與不信的事情……”李鏡書一手抓著官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衙門行事,本就講求證據,若無證據,本縣豈會立即羈押於其?鄉老如若不信,自可去找那些證據,衙門這邊也會繼續搜尋這一切的證……”
話還沒說完, 後衙地牢所處的方向就傳來了一道巨響,頓時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壞了!”
這一聲落下的同時,李鏡書面色驟變。
地牢中一個歲月牢籠已經崩碎,另外兩個也已經是搖搖欲墜了。
當即,他就抓緊了手中官印開始控制眾生願力要往地牢方向落下。
剛催動眾生願力,李鏡書就感覺到一股更為龐大的反噬之力陡然襲入身體。
這種並非法則的力量,就連歲月之力的法則也無法阻擋。
當即一口鮮血就湧上了喉嚨,而後鮮紅自嘴角緩緩溢出。
“縣尊!”
王清遠一愣,當即就衝上來扶住了李鏡書。
但李鏡書卻只是伸手將之撥開,雙目死死盯著通向後衙的那條長廊。
而後三道並不大卻極為清晰的腳步聲就落在了正堂眾人耳中。
不多時,三道身影就從長廊當中走了出來。
為首的一人,李鏡書並不認識,後面跟著的則分別是章寧、王梓舟二人。
不同於他,其余正堂中所有人看清楚為首這一道身影的時候便齊齊沉默了下來。
就連扶住李鏡書的王清遠瞳孔都明顯擴散了許多,嘴裡更是喃喃有聲。
“不可能……鄭縣尊不是已經失蹤三年多了麽……怎麽會……”
聲音落入耳中,李鏡書就沉默了下來。
他之前在縣冊上看到過,房陵上一任縣令就叫鄭遠山……而他至今也正是失蹤了三年多……想來面前這雄偉男子,應該就是鄭遠山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