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大門打開著,李鏡書就這樣靜靜站在門口看著屋內的小丫頭,連後背的衣裳被細雨打濕都未曾及時反應過來。
一陣清風拂過,直接落進了屋內。
燭火隨之而滅,他這才回過了神,而後便無奈一笑。
桌上趴著的小丫頭帶著滿眼迷茫抬頭,聲音中更是多了一點嬌憨:“咦?燭火怎麽滅了?”
“房門怎麽也被風吹開了……”
‘砰……砰砰砰……’
接連一陣火石碰撞聲當即就將她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待目力適應了黑暗後,她就笑了出來。
“兄長,火石不是那樣用的!”
李鏡書一愣,握著火石的雙手不自然下垂,好在有黑暗遮掩,李飛花也看不清他臉上的窘迫。
正尷尬間,小丫頭已經接過了李鏡書手中的火石,而後湊近燭台,輕輕一擦。
下一刻,燭火便再度燃了起來。
而幾乎同時,她臉上就多了些許埋怨:“兄長!你這是在雨裡站了多久啊!衣裳都濕透了!”
李鏡書略微沉默,而後便直接在小丫頭面前蹲了下來,伸手輕輕捏住了她的臉蛋。
“你可是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我看到早上剩的半塊餅子還在桌上放著……”
“不餓嗎?”
李飛花當即搖頭,臉上笑容很是燦爛,看得他一愣。
“不餓!兄長,我習慣了!”
我習慣了!
習慣了!
僅短短幾個字,卻是打破了李鏡書的心防。
小丫頭依舊說著:“村子裡大家也就要勞作的時候才能吃兩頓飯,還兩頓都只是稀粥。”
“我做不了重活,所以每日吃一頓就好了!而且今天早上兄長還帶我吃的是大餅子,村子裡也就年節的時候才能這樣吃一頓呢,且還是一家一個大餅子……我已經吃了很多了。”
該死!為何下雨還會有風沙!
他當即伸手就將小丫頭攬進了懷裡,隨即柔聲道:“有兄長在,日後別說兩頓飯,就是三頓飯,四頓飯,你放開肚皮盡管吃就是了……”
李飛花身子一顫,而後李鏡書就清晰感覺到了落入他領口的那幾滴溫暖。
他攬住小丫頭的手臂再緊。
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半晌後……
李鏡書坐在桌案另一側,桌上已經燒好了一盆熱水,小丫頭則是乖巧得跪坐在另一面,臉上還帶著些許微粉。
兩人中間的桌上依舊是那半塊餅子。
“兄長……你吃,我不餓……”
話還沒說完,一道聲音就自她腹中響起。
“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次,李鏡書笑得極其暢快。
“你這丫頭,明明自己餓得要死,竟然還說這話!不過……”
而後他便一手按住那半塊餅子,將之挪到一旁,臉上笑意也是更加濃鬱。
“這餅子便留給我了,兄長這裡還有其它東西。”
隨即便對李飛花擠眉弄眼一番:“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回來!”
飛花小丫頭眨著眼,有些沒反應過來李鏡書說的。
也就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再度回來時,他手上便多了一個包裹。
包裹上桌後,李鏡書就直接伸手將之打開。
頓時小丫頭就瞪直了眼睛。
“這……這些果子……兄長你從哪兒來的?”
“一路上摘來的!”
隨口一答,果子就已經被李鏡書給塞進了她的嘴巴。
這些山野果子,本來就是林中草木在將那灰白小獸送來的時候主動獻出來的。
雖然味道上多多少少也還是帶著些許酸澀,但就算如此,在這年頭也是極其難得的了。
畢竟深林之中皆有猛獸,尋常百姓又怎可入得?
官府庇佑一方,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野獸之類,只要不是為了傷人而傷人的那種瘋獸,大多時間官府也就只能袖手旁觀。
正所謂人道好生,無有容物之能又怎可行人道?
官府所需要管的……
李鏡書打心底一陣歎息,眼下來看,他所需要管的,也就只有兩個方向。
其一,讓百姓把日子過好,官府居中做個調停者。
其二,解決掉那些有可能危機一方的神異。
前一件,繁瑣但勝在安全;後一件,應該就是純粹吃力不討好的了……
而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左手那個隱而未現的印記上。
這外掛可不是玩命的那種啊!
這樣一來,他還能有幾分時間憑借古籍來獲取法則?
這一路來房陵,他揣著一卷古籍看了不知多久,可依舊心頭尚存疑惑,沒法徹底明悟,也就不用談什麽明了法則了。
也難怪後來韓愈會因那一篇《師說》而流傳千古了……畢竟這世間又有幾人能生而知之呢?
看著正吃得開心的小丫頭半晌,李鏡書就無奈一笑。
罷了,隨緣吧!說不定下一刻就能明悟一卷呢?畢竟未來在他身上也還算得上清明……
很快李飛花的目光就注意到了他。
匆匆將一枚小紅果吞下:“兄長,你也吃啊!這些果子很多的!”
李鏡書卻是微微搖頭,隨即伸手那起桌上那半塊餅子。
“你吃吧,這野果我沒少吃過,早就膩了……”
說完便將餅子塞進了嘴裡。
半晌後,兩人一前一後吃完。
李鏡書則是將小丫頭送回房間之後,又隔了半晌,才動手打開了那個被他上了鎖的櫃子。
但只是一眼,他就眯起了眼睛。
只見裡面那被荊棘捆住的灰白小獸此刻明顯只剩了一張錦皮下來。
至於其形體……
隨著浩然目的運轉,他眼中就浮現了一絲無奈。
還哪有什麽形體?
這就只剩了一張皮下來!
伸手將之拎起來,透過錦皮上面的裂口,明顯能看出來皮子內裡的乾燥。
而且明顯能看得出來這張皮子應該就是被處理過的。
一瞬間,李鏡書就想到了後世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個神異故事。
畫皮。
只是那個故事之中,畫皮者為妖,所取之皮為人所出。
而如今這小獸卻是那張皮了,內裡之物究竟是何他也不得而知。
麻煩了啊……
本來就是抓住這小獸打算以之作餌的……可沒想到這小獸竟然也是畫皮而成,內裡之物竟然趁機逃了!
如此不僅斷了一條線索,更是……
沉默一陣之後,李鏡書就直接勾動了房陵縣的眾生願力,在房陵縣域周邊布下了一道屏障。
只是這屏障僅只能感知外來物的存在,除此之外,別無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