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領著兩個貼身小太監回掖庭宮。
今天收獲還算不錯,不管怎麽說,撈了三百戶的采邑。
回到掖庭宮,照例去母妃那裡去問安。
“殿下,皇妃正等你呢。”
那個叫秋香的宮女正在門口張望,看到李愔,大眼睛裡露出驚喜之色。
“呦,秋香,你越來越水靈啦,比豆芽菜還水靈。”
李愔一邊說,一邊伸手欲掐對方的小臉蛋兒。
宮女臉色一紅,低頭避讓開來,然後快步在前面引路。
進了大殿,李愔立刻感覺到一絲冷冰冰的氣息。
他暗暗搖了搖頭:這個和打入冷宮又有什麽區別?
在燭光的映照下,胡凳上坐著一個三十許的婦人,婦人容貌清麗,氣質溫婉,而且還有一股天生華貴之氣,自然流露。
她的父皇是當年叱吒天下的楊廣,從小生在帝王家,當然貴不可言。
此刻,楊妃正單手托腮,望著蠟燭發呆,眉宇之間,似乎帶著數不盡的幽怨。
蠟燭的芯子有點長,一串蠟淚,順著蠟燭邊緣流淌下來。
站在門口的李愔看到這一幕,心裡忽然一痛,口中不覺輕聲吟著: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
楊妃一怔,目光落到李愔身上,忍不住站起身:“愔兒,陛下沒有再責罰你吧?”
她只知道李愔開始被免了梁王的爵位,後面的事,還沒有得到消息,未免心下焦急。
“娘,沒事啦。”
李愔能感覺到那種濃濃的關愛,於是就把事情講述一番,免得母親擔憂。
對於關心自己的人,李愔可不忍讓他們難過。
楊妃聽後這才轉憂為喜:“愔兒,以後且不可胡鬧,再惹你父皇生氣,再過幾年,你也要去封地之官,當替你父皇分憂才是。”
一瞧母親要開啟教子模式,李愔連忙轉移話題:“娘,孩兒過幾天叫工匠過來,給您改造一下宮殿,這冷冷清清的,比冷宮還冷。”
楊妃還是很欣慰的,又問道:“愔兒你哪裡學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嘿嘿,您兒子我當然是天下第一大聰明。”李愔也就毫不客氣地開始自誇。
楊妃臉上也露出久違的笑容:“愔兒,為娘想起一件事,三月十五,是皇后的壽辰,你也要盡心準備一份禮物才是。”
“放心吧,肯定能叫皇后滿意。”李愔就差拍胸脯了。
“不必太過貴重,表達心意就好,皇后是崇尚節儉之人。”楊妃又叮囑一番。
娘倆聊了會兒,天色已晚,楊妃就叫兒子回去就寢。
等李愔離開之後,楊妃望望紅燭,口中輕聲回味:“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好詩,愔兒的才學倒是長進了。”
“這一點,還真隨他外祖呢。”
……
第二天早上,李愔硬是被凍醒了。
他不由得暗暗嘀咕:還得早點把火炕搭上,不然的話,這冬天實在有點難捱。
小桂子伺候他穿好衣服,明顯感覺到,小桂子比以往勤快許多,也親近許多。
這個可以理解,主人越有本事,奴才當然也越有好處。
“殿下淨口。”
小桂子又遞過來一個柳枝,李愔直嘬牙花子。
隨後,李愔和兄長李恪一起,陪著母親吃過早飯之後,就跟李恪說了一聲:“三哥,幫我跟館裡的先生請幾天假。”
“怎麽又請假?”
李恪皺皺眉,
這個弟弟,三天兩頭就逃學,在弘文館就學的這些王子,就屬李愔最差勁,平時被先生們訓的最多的就是他了。 “嘿嘿,這不是父皇給了我三百戶的食邑嘛,我總得去瞧瞧。”
李愔一臉得瑟地回道。
李恪雖然被封賞了八州之地,但是沒有去封地就任,自然也就沒有食邑。
“好吧,月末的小考,你也要好好準備。”李恪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李愔嘴裡嘟囔一聲:“瞧瞧這命,怎麽到哪都離不開考試”
他說去封地,當然是借口,沒有車馬,走著去不成,所以還得搭老程的便車。
於是李愔還是去工部的工坊轉轉,順便看看能不能把鐵鍋弄出來,這嘴裡都淡出鳥了。
工坊裡面,依舊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看到李愔的身影,工坊的小頭目吳寶,頓時眼睛一亮,快步迎上來道:“梁王殿下來啦,我說怎麽一大早,樹上就有喜鵲叫。”
李愔瞅瞅光禿禿的工坊,大大咧咧問道:“東西都弄得怎麽樣了?”
吳寶於是就派人把工匠頭兒都叫來,老鐵匠獨孤野等人看到李愔,都連忙恭恭敬敬上前行禮。
他們心裡都琢磨開了:看來這位殿下是得到了皇上的寵愛,打了朝廷官員,居然啥事都沒有。
正這個時候,卻見兩名官員騎馬而來,卻是尚書省的官員,來傳達皇上的敕紙。
不過就是封賞兩個九品的小官,所以也沒有擬定正規的敕紙,就是口頭傳達。
一名官員口中念誦:“工部匠人獨孤野、公輸良二人,協助梁王製作新犁有功,賞絹百匹,特賜九品出身。”
李愔早就知道消息,所以只是樂呵呵地看著。
而獨孤野和公輸良二人,則呆若木雞。
傳達口諭的官員輕咳一聲:“還不快快謝恩。”
噗通噗通兩聲響,老木匠和老鐵匠都直接趴在地上,五體投地,砰砰砰就知道磕頭了。
他們也不知道禮儀,反正就磕頭吧。
“行了,起來吧。”
那官員也心中好笑,然後又叫隨從遞過來兩套青色的官服,另外還有身份憑證。
其實就是兩個木頭做的魚形掛飾,上面記錄著姓名品級之類,喚做魚符。
類似春秋戰國時候的虎符,只不過唐朝建國之後,為了避諱祖先李虎,而把虎符改成了魚符。
等到武後時期,又把魚換成了龜,材質以金為貴,所以後面才有了金龜婿的說法。
留下賞賜之物,官員便自行返回,只剩下老木匠和老鐵匠,還傻愣愣的,如在夢中。
忽然間,兩個人又撲通通跪在李愔身前,獨孤野顫抖的聲音叫了一聲“殿下”,然後就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倆老頭加一起快一百歲的人了,卻全都哭得稀裡嘩啦。
他們萬萬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得到官身。
這種事,做夢都不敢想啊。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位小小年紀的梁王所賜,這叫他們,簡直無以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
李愔擺擺手:“起來,趕緊起來,我才十二歲,還想多活幾年呢,你們再拜,折了我的陽壽誰負責?”
說完,他又充滿自負的笑道:“我說過,跟著本王混,肯定叫你們有肉吃!”
周圍的人,也只有點頭的份兒。
如果第一次聽到這話,還以為是吹牛,但是在事實面前,他們的心裡,只剩下服氣。
獨孤野二人這才從地上爬起來,他摸摸臉上的眼淚:“吃肉吃肉,這就去買羊肉,款待殿下。”
“先別忙,東西都弄得怎樣了?”
李愔心裡也好生受用,他倒不是在乎什麽羊肉不羊肉的,主要是這種態度。
“殿下,某已經連夜把鐵鍋打製出來。”
獨孤野昨晚領著徒弟和兒子,幹了半宿,終於才將鐵鍋敲出來。
瓦工的頭目呂方也拱手道:“殿下,您說的那種灶台和火炕,也壘砌完畢。”
李愔滿意地點點頭,看到呂方一臉羨慕,便樂呵呵地說道:“老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好好乾,以後有你的好處!”
呂方大喜,連連致謝,他現在對這位梁王的話是言聽計從,比聖旨還好使呢。
“一會去看看你搭的火炕,要是好用,明日就進宮乾活,給皇上搭炕。”李愔又吩咐一聲。
於是眾人都行動起來,吳寶打發人采購食物,花費自然就是賞賜的絹布,這玩意拿到東西兩市,直接就能當錢用。
獨孤野抬來大鐵鍋,李愔瞧瞧,感覺有點不大平整,坑坑窪窪的,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畢竟不是鑄造的,是敲打出來的。
灶台也壘好,就在露天,把鐵鍋坐到上面,結果鐵鍋小了一圈,直接漏到灶子裡面,不怎麽配套。
這都是小問題,李愔又叫呂方在把灶台用沙泥箍小一圈,這才把鐵鍋坐到上面。
灶坑裡點上柴火,工坊這邊還有鼓風用的皮囊,風助火勢,鐵鍋很快就燒熱。
李愔叫人把買回來的肉皮扔了兩塊到鍋裡。
新鍋需要煉一煉,吃透油脂,才光滑好用。
油脂的香氣散發開去,把工坊裡的幾隻狗全給吸引過來,甩著尾巴圍著灶台直打轉。
瞧瞧鍋裡已經變得黑又亮了,李愔擺擺手:“行了,把肉皮夾出去。”
獨孤野親自動手,用筷子夾住肉皮:“梁王殿下,您先嘗嘗,聞著挺香。”
李愔一臉嫌棄地說道:“這個喂狗算了。”
“喂狗多可惜,某先嘗嘗。”
獨孤野說著就咬了一口,肉皮沒熟透,硬邦邦地咬不下來。
獨孤野還咧嘴笑道:“殿下,這炒菜真香!”
李愔瞧著都牙疼:“行了行了,出息,別把牙拽下來,把廚娘叫來,開始炒菜!”
不過等那名五大三粗的廚娘來了之後,卻表示不會用這種新炊具,她以前用的,多是陶製炊具。
“算了,還是本王今天親自下廚吧。”李愔擼起袖子準備開乾。
“殿下,萬萬不可,君子遠庖廚也。”
吳寶一聽李愔要下廚,連忙上前阻攔。
李愔還真不在乎這些,隨手擺了兩下:“哪那麽多規矩,我這是給廚娘示范一下,好好學著。”
“謝殿下!”
那廚娘憨聲憨氣地回道,學本事什麽的,當然是好事,就是這個廚娘心裡有點懷疑:小貴人能有什麽廚藝?
李愔點點頭:腦袋大,脖子粗,是個當廚師的料。
於是他隨口問道:“你名字喚做什麽?”
廚娘福了福:“奴家姓孫,大家都喚做孫二娘。”
孫二娘?
李愔又上上下下打量一下這個廚娘,決定以後不教她蒸包子就是。
(足量更新,求收藏,求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