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牙刷牙粉這樣沒有太大技術含量的物品，李愔也預料到會出現仿製的現象，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看來山寨這種優良傳統，還是頗有歷史淵源的。

　　吳富貴則慌慌張張地從瑪小寶手裡接過牙刷，翻來覆去瞧了瞧道:“這做工好像比咱們的還精致！”

　　再打開牙粉，直接蘸了點開始刷牙，刷著刷著，這家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完嘍，完嘍，全完嘍，好不容易找到一條發財的道路，就這麽斷嘍！”

　　一邊嚎喪，他還一邊抹眼淚，周圍的村中三老和村民，也全都差不多。

　　你們都能不能有點出息?

　　李愔見狀也是又氣又笑，就這牙具，他根本就沒指望賺大錢。

　　弄出這個簡單玩意，就是先凝聚一下人心，叫這幾個村子的村民，對他這個家主重塑信心。

　　現在這個目標已經達成，就可以順利轉移到別的項目。

　　“家主，是誰如此大膽，竟然敢仿製咱們的東西，某去找他算帳！”

　　小玄子一聽“山寨”二字，就心中有氣，立刻請纓。

　　“咱也去。”

　　小桂子也亮出劁豬刀，然後想了想又收起來，“家主剛剛被削了王爵，咱們再惹事不好吧?”

　　家主被削爵?

　　吳富貴也不哭喪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家主，您不會也要棄吾等而去吧?”

　　李愔不耐地擺擺手:“天還沒塌呢，告訴村民，牙具照做，只是價格也要降下來，多少還是有些利益的。”

　　“然後準備準備，咱們再開新的賺錢路子就是。”

　　吳富貴恭順地點點頭，心中卻滿是擔憂:賺錢哪有那麽容易啊！

　　他實在想不出來，像黑石村這樣的窮鄉僻壤，還能搞出來什麽來錢道兒。

　　要是能行的話，何必一直受窮呢?

　　李愔又轉向瑪小寶:“某現在是無官一身輕，身上也沒有投資的價值，您要是沒事，也可以請了。”

　　瑪小寶連連陪笑:“六皇子說笑了，某不為王爵，隻為皇子智慧過人，必定誓死追隨。”

　　這兩天，瑪小寶也打聽一下，知道最近正搭理推廣的曲梁犁，也是眼前這位改進，他覺得很有投資價值，決定賭一把。

　　李愔想了想:“也好，等你回城之後，打探一下，是誰家在仿製牙具，敢搶老子生意。”

　　“諾，某赴湯蹈火，萬死……”

　　李愔擺擺手，打斷了瑪小寶表忠心，然後朝吳富貴招招手:“走，看殺豬去，方才誰家張羅著要殺豬的?”

　　吳富貴還哪有心思看什麽殺豬，可是又不敢違命，只能在前面帶路，來到柳七家裡。

　　只見幾名村民摁住一口大豬，殺豬匠操刀在手，狠狠向下一揮，周圍看熱鬧的村童都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

　　伴著嗷嗷兩聲慘叫，那頭豬被殺豬匠斬斷蹄子上的繩子，撒著歡跑回豬圈。

　　柳七揮了揮袖子:“不殺啦不殺啦，這以後牙具估計要賣不動，咱們又回到從前的苦日子，這豬還是留著換錢呢。”

　　嗐，村童們都坐在地上，好生失望:豬肉吃不上嘍。

　　“柳老，家主來觀賞殺豬的。”吳富貴連忙上前提醒。

　　柳七一聽，也頗有些為難，最後狠狠心:“去，把那挨刀的貨再抓回來！”

　　噢！

　　村童又重新開始歡呼。

　　可憐的大肥豬，終於還是沒躲過那一刀。

　　殺豬匠則把豬吹得鼓鼓的，

然後剝下豬皮，開膛破肚，手法十分熟練。　　開膛的時候，摘下兩片板油，這個可是好東西，百姓家裡一年的油水，全靠它呢。

　　柳七的兒子用陶盆把板油收好，從上面撕下豬胰腺，就準備扔給周圍眼巴巴瞧著的大狗。

　　“別扔別扔，這可是好東西，咱們發財就靠這個呢！”

　　李愔的聲音忽然響起，小桂子連忙上前，把豬胰髒給搶了過來。

　　一聽說發財，眾人不由眼睛一亮，不過看看那條豬胰子，這玩意就是喂狗的扔貨，白送人家都不要，靠這個也能發財?

　　不過因為牙具的事情，村民對這位小家主，心裡還是比較崇信的，所以也沒人質疑。

　　殺豬匠又斬下四隻豬爪，隨手一扔，那幾隻狗立刻開始瘋搶。

　　“別扔別扔，這也是好東西！”

　　李愔又開始嚷嚷。

　　小玄子衝進狗群，幾腳將惡狗踢飛。

　　幾條狗光顧著撕咬，爭奪主權，所以這四隻豬爪並沒有被它們叼走，都被小玄子撿了回來。

　　“還有那個豬頭，某也要啦！”

　　李愔又開始發話，然後小桂子就衝上去，雙手抱起豬頭。

　　豬頭有點重，抱在懷裡還汙了袍子，索性小桂子就把豬頭往腦袋上一頂，那群娃娃看得哈哈笑。

　　李愔也覺得好笑，想起二師兄，李愔又不僅想起了這個時代那位著名的和尚。

　　玄奘法師，去天竺也有幾年了吧?

　　正想著呢，就聽到殺豬匠又在那嚷嚷:“這腸子肚子都扔了喂狗。”

　　“別扔別扔，家主還要呢！”

　　這次說話的是小桂子，嚷完之後，還向李愔邀功:“家主，還好我阻攔得及時。”

　　李愔白了他一眼:“也罷，都給你留著吃吧。”

　　嘔，小桂子乾嘔一陣，差點吐在當場。

　　村民也都面面相覷:家主果然非同常人，人棄我取。

　　像是豬蹄豬腸這等物件，因為這時候的人不會收拾，所以都是扔貨。

　　哪像李愔生活的時代，這些東西價格都比肉貴。

　　豬殺完了，李愔收獲最大，他也頗有興致地一揮手:“回府！”

　　這場面挺喜慶:小桂子頂著豬頭，小玄子掐著豬爪，吳富貴提著一掛大腸，一邊走一邊掩鼻。

　　李愔還招呼道:“吳老，柳老，一會都去某哪裡用飯。”

　　搞得吳長祿和柳七面面相覷:到底去不去呢?

　　回到莊子裡，李愔就把東西交給孫二娘的廚師團隊，搞得這些人也都一愣一愣的。

　　“學吧，學到手都是本事。”李愔就在旁邊動嘴，這些人在孫二娘的帶領下開始動手。

　　豬頭豬爪，還有柳七派人送來的一個大肘子，都架在柴火上燎，燎得外面的豬皮黑黢黢的，跟黑炭一樣。

　　瞧得那些人都嫌棄不已:這還能吃嗎?

　　其實這才是最關鍵的一步，可以去除油泥味兒。

　　燎完的豬頭豬爪，全都扔到大陶盆裡，用溫水先泡著。

　　泡了半個時辰，再用刀子將外面的一層黑皮都刮掉，這回終於有了點模樣。

　　豬頭劈成兩半，豬耳朵豬舌頭還有巧舌什麽的都割下來，還有豬爪，一起放到鍋裡開始烀。

　　另外一口大鍋，則開始烀腸肚。

　　腸肚也經過清洗，用鹽抓兩遍，在撒上麵粉清洗一遍，最後用水衝洗乾淨，就可以下鍋了。

　　指導廚師弄完這個，李愔就開始鼓搗豬胰子。

　　沒錯，他要做的就是最原始的肥皂。

　　小時候在農村，李愔就見爺爺做過豬胰子肥皂，用著還成，去汙能力一般般。

　　但是在這個時代，那估計就厲害了。

　　要是再能祛除豬胰子的異味，裡邊再加點香料，對酷愛把自己弄的香香的唐人來說，簡直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不過現在條件太簡陋，這個時代，連純鹼都沒有。

　　青海湖那邊，冬天倒是能收鹼，但是路途遙遠，那需要時間。

　　沒法子，只能先用草木灰。

　　草木灰裡面，含有碳酸鉀和碳酸鈉，當鹼水用也湊合了。

　　好在黑石村最不缺的就是草木灰，李愔叫黑娃領著一幫小娃子，收來好幾陶盆。

　　別人也不知道李愔鼓搗什麽，只有黑娃問這問那的，李愔就給他簡單講講。

　　草木灰泡水，然後煮沸，需要放置一宿，明天再過濾幾遍，就能得到鹼水了。

　　這種純天然的鹼水，也可以用來製作各種面食，比如蒸饅頭。

　　想起雪白軟嫩的大白饅頭，李愔心裡就有點渴望。

　　終於到了晚飯的時間，村裡的三老還是來了，還有幾個村的裡正，家主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幾個人都心頭惴惴，就像參加鴻門宴似的。

　　在李愔的指導下，孫二娘他們已經將食物加工完畢。

　　“來，嘗嘗這豬頭肉。”

　　李愔夾了一片豬拱嘴， 蘸了點蒜泥，嗯，入口勁道，好吃。

　　其他人對望一陣，遲遲不敢下筷子。

　　他們也吃過豬頭肉，全是油泥味兒，實在難以下咽。

　　黑娃是李愔的大弟子，所以也有資格上桌吃飯，他自然是相信師父的，夾了一塊，吃得挺香。

　　其他人也硬著頭皮嘗了嘗，這一嘗才發現，跟他們以前吃的完全不一樣啊，好吃，真好吃。

　　等到豬爪端上來，他們也不那麽抵觸，沒人嘗了一小塊，口感勁道爽滑，香而不膩。

　　這麽好吃的東西，以前怎麽沒發現?

　　“師尊吃過熊掌嗎，有沒有這個豬爪好吃?”黑娃好奇地向李愔詢問。

　　“其實也差不多，膠質都比較豐富。”李愔在皇宮裡面，還真吃過熊掌。

　　等到溜腸肚端上來，大夥呼嚕呼嚕的，吃得也都挺香。

　　吃著吃著，吳富貴這才想起來問一嘴:“這啥菜?”

　　李愔笑而不語，傳菜的人嘴快:“就是豬腸豬肚。”

　　吳富貴瞧瞧筷子上夾著的一截肥腸，眨巴半天眼睛，最後還是把肥腸塞進嘴裡:“真香！”

　　李愔也嘗了一塊肚片，然後點點頭:“富貴兒啊，你說咱們去屠戶那裡收購豬頭豬腳以及腸肚之類，回來進行加工，加工成熟食去販賣，可否?”

　　吳富貴等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這些食材，都是廢料，屠戶那邊，給錢就賣，這裡面的利潤，肯定頗為可觀。

　　眾人望向李愔的目光之中，都充滿敬畏和灼熱:變廢為寶，家主之才，高不可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