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春蘭性子也不是好相與的,現在被人指著鼻子罵蠢,火氣給激上來了。
她把兒子田小虎抱了過來,轉身坐在旁邊小馬扎上,語氣帶了嘲弄,“媽,你是不是太自個嚇自個了?現在可是法治社會,由得著她宋月涼亂來?她是天王老子不成?”
“她不是天王老子,但她是瘋子!十九歲因為一句玩笑話就敢拎著板磚要人的命,那人還是她親哥!被她在腦袋上開了瓢,擱醫院足足躺了半個月!”田老婆子咬著牙,老眼又陰又冷睨著馬春蘭,“你是覺得自己命夠硬?還是覺得自己在醫院造得起錢?”
馬春蘭,“……”
馬春蘭後背發涼,只能嘴上逞能給自己找幾分臉面,“那小崽子現在早成一堆白骨了,就算她抓到什麽端倪也找不到證據,能拿咱怎麽地?”
田老婆子在廳裡鐵絲床上躺了下來,閉上眼不再說話。
田家客廳沉默下來。
馬春蘭看著在懷裡睡著呼呼的兒子,不期然想起了那個被她推下山的小崽子。
當時她被怪風卷下山,事情太過邪門把她嚇著了,害得她沒能去確認小崽子的情況。
進城後她足有半個月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吊膽的,就怕哪天有公安找上門來。
現在事情已經過去有一個多月了,始終風平浪靜,馬春蘭的心才逐漸安定下來。
小崽子應該早就死在崖底下,化成白骨了吧。
“剛去水果市場買西瓜,我的天,賣小麒麟瓜的鋪子裡擠滿了人,都要搶瘋了!你們說商家一天下來得掙多少錢啊!”
“不敢說,說出來嚇死我自個。這還是限購呢,要是不限購……”
門外傳來婦人閑嘮嗑的聲音,馬春蘭心頭煩得不行,過去砰的把大門給關上了。
……
城西批發市場,三樓辦公室。
“小老板,又有好幾個合作商打電話來要求大批訂購小麒麟瓜了,照這個速度,不出十天我們的倉庫就得被搬空。”董師傅把帳本交給董望舒,一面發愁一面高興。
小麒麟瓜供不應求,作為批發商自然高興。
但是賣得太快了也不是好事,招牌產品一下賣沒了,之後拿什麽出來主打?
“限量,必須限量!以後每天最多只出四千個瓜,而且,這些瓜優先給當日批發大戶,每戶每天固定放量五百個。”
董望舒看著帳本上每天的進帳,笑得合不攏嘴。
她就知道,相信月月準沒錯。
光是送子招福,催財升官的廣告語,小麒麟瓜就是妥妥的送禮佳品。
計劃生育政策下,那些準備生娃的快要生娃的,買個招子送福的小麒麟瓜自己吃、送孕婦吃、給媳婦吃、給兒媳婦吃……是你你買不買?肯定買!寧可少吃幾頓肉也要買一個瓜!
甭管寓意靈不靈,心裡有安慰有盼頭啊。
再說送福、催財升官,走親送禮的時候,往長輩那兒、領導那兒送個小麒麟瓜,也跑不了了。
有面子,還能哄長輩領導高興。
更何況,小麒麟瓜的味道是真的絕。
所以小麒麟瓜一上市,那就是三個字——“搶瘋了”。
意頭好是其一,送禮有面是其二。
其三,真的是吃完了還想吃啊!
小麒麟瓜一戰成名,靠著小麒麟瓜名氣帶攜,連帶董家批發市場裡其他果蔬的銷售量都提高了一大截。
以後怎麽樣不敢說,但是這一季度,
董家批發的業績是穩壓同行了,要是能乘住這股勢頭,以後穩坐批發龍頭也只是時間問題。 董望舒牛批壞了,拿起電話就撥號,“月月,姐姐我這幾天賺大發了!你猜猜我每天進帳多少?”
那頭,女子聲線薄淡,“除去包裝、運輸、人工等成本,一個瓜大概淨掙三塊。能從我手裡買下城北工業區小半塊地皮,需要嗎,汪汪?”
董望舒利落掛斷電話,“你可以叫我叔叔,再見!”
哼了一聲,董望舒繼續笑得見牙不見眼。
看在某月旺她財運的份上,她原諒她出言不遜了!
反反覆複把帳本上的數字看了好幾遍,董望舒樂得笑出了聲音。
她看到了無數大團結在朝她招手。
另邊,電話掛斷後,宋月涼抬眸,面前是百貨大樓一處賣童裝的貨櫃。
剛剛下班,經過百貨大樓的時候她鬼使神差走了進來。
櫃台後面售貨員看著她手裡大哥大,臉上堆出熱情笑臉,“小姐,要看看童裝嗎?我們貨櫃賣的童裝都是外貿進口,不管質量還是款式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不知道您家的女孩還是男孩?”
“女孩。”宋月涼頓了頓,“四歲半。”
“您看這幾款怎麽樣?公主裙, 色彩搭配鮮豔可愛,小女孩大多喜歡這種,我們已經賣了好多套了!”
等走出百貨大樓,宋月涼手裡已經掛滿了大包小包,全是小女孩的衣服。
上車,坐上駕駛座,宋月涼很久沒動。
末了,她抬手掩住眼睛,自嘲一笑。
她在幹什麽呢?
東西再名貴漂亮,七七也不會要。
這些東西加起來,也比不過張婆婆親手為七七做的盤扣小衫。
轎車啟動,在午時喧囂中飛快駛離。
……
“婆婆,我們去鎮上幹什麽呀?”
單車前杠上,七七扭著小身子,跟坐在後座上的老婦人說話。
陳建和一邊把著把手,一邊把小娃兒扶住,“七七,別亂扭,小心掉下來。”
七七忙乖乖坐好,小手搭在把手上,抿著小嘴眼睛亮晶晶的。
後座,張細鳳滿臉笑容,心情極好,“咱今天去鎮上,給七七買新衣裳。”
賣了地瓜手裡有錢了,趁著今天趕集日,帶娃兒上街好好玩玩。
七七看看自己身上的盤扣小衫,“婆婆,我有衣裳呢,不用買,我喜歡婆婆給我做的這套。”
“哪有小娃兒不喜歡新衣裳的?鎮上賣的衣裳顏色漂亮,還有小花。”
“我覺得婆婆給我做的最好看。”
小小娃兒,性格羞澀綿軟,有時候卻又執拗得不行。
“這傻丫頭。”張細鳳嘴上數落,眼角笑褶子卻更深了許多。
午時陽光烈得很,像要把人烤化了,卻化不掉三人臉上歡快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