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陣特殊的鳴笛徹底消失,燕希才悄悄松了一口氣,拎著還在唱歌的小娃兒回家。
之前他接到傅燕遲的電話,就是特地交代他先把七七接到廠子裡來,別讓她回村。
那倆狗雜種找到村上來了,家裡擔心七七看見他們會做噩夢。
村子裡風平浪靜,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路上遇到村裡人,村民的表情也平靜的很,一如往常的跟他們相互打著招呼,有的還高聲嘮嗑兩句。
大家夥幾乎有志一同的,把發生過的事情隱瞞了下來。
一個個的都能當演員。
而七七看著大家平靜的樣子也放下心來,很快就將那陣鳴笛聲拋到了腦後。
夜深,等七七睡著後,宋月涼跟傅燕遲才提起事情的後續。
馬春蘭在去派出所的半道上,借口要撒尿偷偷逃跑了。
“他們過來的時候沒有帶上田小虎。”宋月涼沉吟。
傅燕遲看著她,眸色有些深,“貴叔查到了,田小虎在馬春蘭娘家,他們來之前特地把孩子帶回去,先安置在了那裡。”
宋月涼看懂了他的眼神,壓下眉頭,涼聲道,“我再狠也不至於對個小娃娃下手,你不用這樣試探。”
“你誤會我了,月亮。”傅燕遲歎息,把渾身緊繃的女子擁入懷中,“我不是試探你,是心疼。心疼你在這種時候還得逼著自己保持理智。”
宋月涼先是一僵,繼而身子慢慢在男人懷中軟化放松。
她將頭埋在男人胸前,眼裡是不欲為人知的悲戚憤怒。
不對那個小孩做什麽,是她僅有能保持的理智。
哪怕再恨,她也不想讓自己變成跟田富民、馬春蘭一樣的人渣。
如果她真的趕盡殺絕,她擔心有一天女兒會因她蒙羞。
她總要為自己的女兒積德。
讓七七不論在任何時候,都能挺直了腰杆做人。
哪怕她有一百種方法,不讓七七知曉她做過什麽。
夜色已深,院子裡冷得很,兩人安安靜靜相擁片刻後各自回房。
傅燕遲一進房間就看到燕希鬼鬼祟祟地正要往床上爬,被他抓個正著後,青年眼神飄忽,滿臉的心虛。
“嘖,偷窺多少次了?那麽感興趣,不如自己找個媳婦?”傅燕遲脫掉外套,慢條斯理上床。
燕希,“我呸!什麽偷窺多少次了,就今天這一次好不好?那兩人渣來的時候我不在,鬧得老子現在心裡都還不舒坦,當時我要是在,非揍的他們滿地找牙不可!”
哼哼說完,燕希把男人的被子一起摟過來,不讓他蓋,“今晚我睡不著了!”
“睡不著,你自己一邊呆著,你搶我被子幹什麽?弟弟,別逼哥哥揍你。”
“……”想起某天雪夜裡男人一打二的戰績,燕希默默把被子又還了回去,“不是說馬春蘭逃了嗎?我琢磨著那毒婦背後肯定還得使壞,你說這事情要不要我跟家裡老頭子說一說,讓他多派點人過來看著七七?”
有老頭子出手,包管桃溪村固若金湯。
“老頭子在惠城安插的人手已經不少了,這邊的事情我們自己處理就好,他在京都那邊不比我們輕松。”
“那邊的小問題不是都處理完了嗎?”
“防賊比打賊更累。”
……
青山鎮,兩江村。
十一月的冬夜,四下漆黑,寒風冷的刺骨。
偶爾路上有些動靜,就能引起一串狗吠。
安靜的深夜,連風吹過窗戶都能聽到呼嘯的聲音,瘋狂狗吠聲就更為清晰了,讓人無端心頭浮躁。
不知道是被風聲嚇著,還是被狗吠聲嚇著,馬家大院裡傳出小娃兒刺耳的嚎哭聲。
“大半夜的哭哭哭,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我就說了這是個攪家精,不能再往家裡帶,你們偏偏不聽,好了吧,連睡都睡不好了!每天還得多煮一個人的飯,多洗一個人的碗!老娘不幹了,誰愛伺候伺候去!”
婦人不滿的咒罵聲尖銳,跟娃兒哭聲交織在一起,攪碎安寧。
堂屋靠裡右側小房,馬老婆子抱著在噩夢中驚醒的小娃兒,一邊輕拍安撫,一邊無聲歎氣。
“這都造的什麽孽啊!”
一年多沒見,曾經的大胖小子現在瘦成了皮包骨,以前囂張跋扈的性子消失了,變得又膽小又容易受驚。
想到白天抱著孩子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的女兒,整個邋遢落魄的狼狽模樣,怕是母子倆在外頭沒過上一天安穩日子。
隔壁房間罵罵咧咧的聲音還在繼續。
大兒媳婦似乎罵上頭了,越罵越刻薄。
“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田家那一家子從老到小長的都是毒芯子!又偷又賭又毒,生的這個小的也是個爛了根的!”
“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可看著吧,真要把這小崽子養在家裡,用不了多久,我們全家都得被霍霍!”
“馬春蘭把她擱在家裡跟往咱家扔下一條毒蛇有什麽區別?你待她兒子好,她不會感激你,你要是待她兒子差了,她就有借口逮著鬧了!你掙的這點家當不夠她掏的!”
“再說了,養娃是說養就能養的?哪不用花錢?她有掏出一分錢來嗎?直接把人往咱家塞了就走,當咱這兒是福利院還是回收站呢?”
“反正老娘明天就回娘家,這破地兒留給你自己慢慢呆著吧,那小崽子一天不走,老娘就一天不回來!想讓我給她伺候兒子,再養出條白眼狼來,沒門!”
冬夜無星月,夜色一點一點深沉。
屋外寒風依舊呼呼的刮著,罵聲不知道什麽時候漸漸消停了下去,院子裡的人重新安睡。
沒人察覺到村子裡潛入了人,就藏在馬家院子一角。
夜色遮掩下,一雙眼睛猩紅陰鷙, 像是隱在暗處的毒蛇,趁人不備的時候就會撲出來狠狠咬上一口。
將至凌晨,所有人陷入深睡的時候,馬家院子突然湧出衝天火光,將灰暗的天空燒得黑紅。
濃煙滾滾。
哭聲喊聲亂成一片。
村民們聞訊趕來,紛紛幫著撲火。
直至天光才堪堪將火撲滅,此時馬家院子已經被燒得一片狼藉。
燒的最為嚴重的就是馬家兒子兒媳的那間房間,全部焦黑,窗戶都燒沒了。
房間裡的床跟櫃子桌子等木製品也全成了焦炭。
要不是被濃煙嗆醒,及時跑了出來,這個時候馬家夫妻跟孩子三口人,怕是也成了屋子裡的焦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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