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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第一部》第98章 外出修
  副師團長又要出門打獵,而且這次騎馬並帶著隨從,會有段時間不在要塞裡。當這個消息傳開之後,雖然沒有直接表現,但許多人內心興奮雀躍。

  那個人的步履就像貓般無聲無息、行蹤像幽靈鬼魅般難以捉摸,經常神秘地出現在背後把大家嚇得心驚膽顫,他不在的話,留在要塞中的人會覺得壓力減輕。

  有士兵把這個消息告訴來兜售商品的小販此事,並說這段時間一些特殊物品的需求應該會大增,最好是可以多弄一些來。

  在要塞西側的一處庫房,入口處響起敲打聲。

  門上窺視用的小窗打開後,裡面的人惡聲粗氣地說「幹什麼的!這裡是倉庫,非相關人員是不能進出的。」

  「我是西門的尤金介紹來的。」敲門者壓低聲音說。

  「尤金介紹的?那小子怎麼這兩天都沒來呢?」對方驚訝地說。

  「他前天喝醉把人打傷了,本來要被監禁一個月外加罰餉,我在同中隊當小隊長又和尤金是同鄉,所以想辦法為他開脫,才變成罰勤一個禮拜,那小子為答謝才告訴我這個地方。」

  「原來是這樣,那混蛋,早告訴過他要小心的。不過說真的,來我們這享樂的,甚至還有中隊幹部。對了,附近有其他人嗎?」

  門外的人左右張望了一下才答,「沒有,就只有我一個。」

  「好,趕快進來,免得被別人看到。」同時鐵鎖也發出聲響。

  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應門者的頭被人按著,嘴也被用布摀住。而另一人的拳頭重擊其腹部讓他彎下了腰。

  三人控制門口後,原先隱藏在轉角的十幾人一口氣湧入門內。進去這座庫房後舉目所見都是堆積著的各類資材,乍看之下只是個普通倉庫,但進到後段卻別有洞天。

  用簾幕臨時做成的布牆劃分出好幾個隔間,小隔間外有些顧客坐長椅上等待,看到一下衝進來那麼多攜帶武裝的人,目瞪口呆地僵在當場,而每個小房間裡都有一對男女,身上多半未著寸縷。

  倉庫裡的人雖然不少,可是沒有任何一個做出反抗的舉動。因為他們都很清楚自己雖然被抓到,但依照軍律頂多也只是罰餉和監禁。要是抵抗的話,被冠上反叛罪名那就完蛋了,所以現場甚至沒有放置任何武器。

  同時查獲的還有數桶酒,這和女色是最容易從士官兵口袋掏錢的東西。

  「你們這群混蛋,居然膽子大到敢在要塞裡開娼館。」親自帶隊查緝此案的謝布爾氣得咬牙。

  幾天前他就掌握相關情報,然後仔細篩選嫌疑者藉故拘捕後,藉助葛萊夫精神魔法的力量套問出有用的線索。

  為確保能一舉成功,不但事先仔細研究房舍布置和構造,還派手下混進去探路過,因此應門者連發出警訊都來不及就被製服,而將當時裡面的人員全部一網打盡。

  這件嚴重違反軍紀的事件中,被查出牽涉其中的軍士官兵都受到輕重不等的處份,甚至有三名中隊層級幹部受到調整職務的處份。

  更因為有外面的人參與其中,所以暫時執行管制部份商販進入、加強檢查工作等懲罰性措施而影響到全體。要塞內瀰漫著低迷的氣氛,許多官兵都抱怨受到牽連。

  軍官們私下討論這個案子,不少幹部認為這是過去非正常體制所累積問題一次被引發的結果。

  剛進駐要塞時,軍紀官謝布爾認真執法,可是當時各部隊彼此間都不熟悉,其他聯隊長經常包庇袒護犯錯的部屬,

並非單是徇私縱容,也包含對騎士團執法的不信任因素。  這種情況在穆殺人立威後便絕少發生,卻也從此造成法紀的信用與威嚴分離之異常狀況。

  謝布爾的執法像網子般綿密,穆的存在像霹靂般令人畏懼。但網子再綿密也是會有人想找空隙鑽,電殛雖令人畏懼,卻不會每天打雷。

  兩位都在的時候,犯錯者就算能鑽過法網,也要擔心不測之雷隨時會劈在頭上,所以沒人敢胡作非為。

  可是當確定烏雲不在要塞上空之後,便有投機者開始動腦筋鑽漏洞,於是在副師團長離開後不久,就連女人都被趁機偷帶進裡面。

  許多軍官認為這次事件正是讓體制恢復正常,重新樹立執法威信的契機。

  現在的情況早與初到此地時大不相同,原屬傭兵團的重要幹部們在其他聯隊官兵中已經累積相當聲望。

  再加上由各地警備隊所編組的民兵聯隊也因為戰爭結束先後回到原屬市鎮去,要塞內的人員構成更單純、更容易管理。

  騎士團以外的人,目前官階高過謝布爾的僅有三人。且不說赫伯特治軍嚴格,部屬的紀律十分良好,根本不須操心。費加羅與史丹裡多也因為長時間共處與幾次並肩作戰的經驗,對他已有相當程度的信任和交情,多少都會賣個面子,協助其維護法紀。

  藉由查緝行動產生示警作用,執法者的權威和信用得到彰顯,內部的紀律也能夠再度恢復到一定水準。

  不少幹部對這件事是抱著正面看法的,只是有些人想起一個疑問。戰爭已經結束,北方短期內不會再有大規模衝突,那副師團長這趟出去是打算做什麼?

  各聯隊的軍官們並不都是笨蛋,這段日子以來將各種線索加以拚湊,也能明白那個人過去出門其實都是有所圖謀,狩獵、釣魚只是掩人耳目的藉口。

  「會不會一開始就是為了重建軍紀官的威信,他才刻意挑這種時候出門?說不定那個人根本沒離開,只是做個樣子,其實是在暗中監視要塞裡的動靜。」

  如果真是那樣,倘若軍紀官管不住大家的話,等他再度出現時要塞裡就會有一場可怕的雷暴了,想到這些事的人都覺得心裡發毛。

  當刻板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時,不管發生什麼事,大家都會朝那個方向去想。

  穆離開時並沒有特別考慮到法紀威信的問題,他只是以為非常時期才需要非常手段。眼前並沒有什麼重大的隱憂存在,就算有事情發生,師團裡還有不少人才可以處理。

  但這趟旅程也不是單純遊山玩水,而是帶著年輕學生的修練之行。

  在處理完戰爭善後工作之餘,穆抽空考核安迪這幾個月來的進境,確認他的力量雖只有少許提升,但是技巧的進步卻相當大。原本招式間的生硬已被流暢的連貫動作所彌補,劍技的運用也更純熟,他如果繼續成長下去,應該再過幾年就能取得劍師資格。

  力量與技巧都有相當基礎,而且可以自行鍛練,接下來就要開始精神方面的培養。冥想參悟是檢視內心搜求解答的方法,較適合有相當歷練的成熟武者。直接外出歷練累積經驗與見聞,會更適合年輕的學徒,所以有人說「師父會叫最喜歡的徒弟出去流浪。」

  此行的重點並非體能鍛練,所以使用馬匹代步,這樣既能讓安迪學習騎術,也能順便練馬。

  穆有兩匹馬可以乘用,一是侯爵所贈的褐色雄馬,一是公家配發給高級軍官的灰色雌馬。雄馬的性格較暴烈,不易駕禦,因此讓初學者騎溫馴的灰色雌馬。

  為檢視安迪野營的能力,外出旅行的頭一天,穆就故意錯過可以住宿的村落。然後藉著照料馬匹的名義開溜,把生火、打水、準備晚餐等粗重工作交給他。

  當時間已差不多後,穆才牽著馬回到營火處,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少年恭敬地遞上熱湯,他接過碗後淺嘗一口。

  在加入傭兵前,安迪在珍身邊就已經會幫忙各種工作,當然也包括烹調。而到團裡以後,各中隊要輪流負責協助炊事,通常都會推給有這方面技能者和新進人員,少年也在當中。

  因此年輕學徒的烹調技術已有相當水準,這碗熱湯的味道還算不錯。雖然如此,但挑剔別人的工作成果是世界上最容易的工作之一,以自己的標準可以將這碗湯貶得一文不值,只是那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穆僅微微笑道,「你也試試看,然後說說感想。」

  安迪照他的話盛一碗認真品嘗,可是臨時卻想不到要講什麼。

  「和上次你煮的湯比起來如何?」坐在對面的人出言提點道。

  「這個……好像……有點鹹。對不起,我沒有先嘗味道,應該是鹽放太多了。」少年有些尷尬地道歉。

  「其實和上次比起來並沒有變。」

  這話讓安迪大窘,因為這表示如果不是隊長說謊,就是自己信口開河。

  「因為改變的是你的舌頭,而非湯的味道。」

  「咦!」少年聽到這話有些驚訝,不明白距離上次輪值煮湯僅僅幾個禮拜,為什麼自己的舌頭會改變。

  看穿對方的疑惑,穆慢條斯理地說明「因為之前你輪值時,是冬季很寒冷的時候,那個時候口味會比較重,而現在天氣已經回暖,就不會想吃那麼多油和鹽。」

  「所以你要知道,每一個人都會有身體狀態的變化,可能受情緒、受氣候等種種因素影響,通常女子又比男子更加明顯。這些不止表現在飲食上,也會影響情緒和能力的強弱。」

  「優秀的武者必須懂得調整自己的身心,以便用最佳狀態應戰。雙方實力差距不大時,較強者可能因為狀況不好,發揮不出全力而落敗,較弱者也可因為狀況絕佳,表現出超常水準而獲勝。」

  「但是想要確保勝利,光是調整好自己還不夠,因為敵人也會這麼做。反過來說,如果能透過飲食、情緒或環境等種種因素來干擾對手的狀況,自己的勝算就會更大。」

  「飲食…,隊長,你的意思是…下毒?」安迪小心翼翼地問。

  現場寂靜一息後,對方爆出聲音罵道「笨蛋!想到哪去了。」

  「可是大家都這麼說你啊!」少年一下慌了手腳,連忙這麼說。

  穆吸吐間平復氣息,然後重新講解「聽好,我再說得更清楚些,並不是只有戰場才有鬥爭,其他場合亦然。美味的食物可以讓對手鬆懈、分心,會更容易說服,所以有很多談判和交易都是在飲宴的場合中達成的。而有些食物雖然可口,多吃卻會傷身,美酒雖然甘醇,但喝多不但使人昏迷或亂性,甚至到第二天都還會頭痛宿醉。其實以這個觀點來說,美食美酒也能看做是一種可口的毒藥。」

  突然想起一件事,少年恍然大悟地說「那麼隊長你在國王校閱時特地做菜,然後向貴賓們進言就是這個道理的應用是嗎?」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當時的事一直被許多原傭兵團成員們津津樂道,安迪也聽過很多次。

  「正是如此。」黑髮的老師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我就說到這裡,快點吃飯,要不然湯要變冷了。」

  兩人低頭用餐到快結束時,年輕的學生想到一件事忍不住發問,「隊長,從煮一頓晚餐也可以推衍出這種道理,是否很多事情都可以如此呢?」

  「是這樣沒有錯,各種事物、現象和法則都有可以參考借鏡之處,只是困難之處在於如何融會貫通。用不同心態去面對就會有不同意義,單就飲食來說,可以是為維生,可以是為享受,同樣可以如剛才所提的是種手段或工具。若能從中獲益得到提升,任何事情都可以當做是種修練。」

  「就連睡覺也是嗎?」

  「當然啊!睡著以後,就算是個大力士也會被一個小孩刺殺,所以東方曾有霸者假稱自己會夢中殺人,好讓別人不敢在其睡眠時接近。但睡覺是一種讓身體和精神恢復良好狀況的方法,睡得越安穩就恢復的狀況就越好。若惡劣的環境下也能睡著休息,就能有效儲備體力應付接下來的困境。可以感應到危險立刻醒來,則不容易受到奇襲重創。如果能夠自由控制自己的睡眠狀況,就會比其他人更有生存的條件。」

  「真有人能做到這種事嗎?」少年半信半疑地問。

  穆一口氣把碗裡剩下的湯喝完後說,「我曾經見過可以騎在馬上打盹的人,也見過可以在躺下幾息後就發出鼾聲的人,而很多久經戰場的人,都是一有不尋常動靜就會馬上醒來的,只不過能自由控制的人並不多就是。」

  年輕的學生低著頭想剛才的這些談話,黑髮的老師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知道少年現在還不能完全領略,需要時間和更多的歷練來幫助他消化這些東西。

  似乎是一時想不透,決定先放下把心思轉移開,安迪甩甩頭後問,「隊長,我們這趟旅行的是要到哪裡啊?」

  「看情況,每到一個地方就打聽消息,看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值得去的地方,再決定我們下個目的地。」

  「這樣啊!要是能突然遇到幾個盜賊就好,打敗以後交給警備隊,這樣可以讓我們這趟旅行更精采、更風光。」說完少年便低頭要把剩下的湯喝完。

  突然頭上受到一股衝擊,手上的碗差點掉到地上,顧不得疼痛,安迪驚愕地抬頭看向穆,不知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感覺怎麼樣?」

  聽到這句話,少年伸手摸摸頭頂,濕黏的感覺讓他嚇一跳,放下來一看才發現原來不是血,舔後便發現原來是晚餐的湯。剛才的衝擊應該是對面的人做的,兇器則是鍋裡的湯杓。

  「隊長,我做錯什麼了嗎?」他問。

  「你不是希望突然遇到盜賊嗎?我先讓你瞭解類似的感覺。」

  「您是怪我不知輕重嗎?」少年覺得有些委屈,剛才那只是玩笑話而已。

  「我是罰才剛教的道理你馬上就忘掉,要儘量讓自己以最佳狀態迎戰,讓敵人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應戰。要讓盜賊突然遇上你,不該讓自己突然遇上盜賊。另外你要記住,聲名這種東西如果沒有相稱的實力支撐,其實是有害無益的。因為敵人會更加提防你、打擊你,朋友則會更加要求你、依賴你, 在沒有足夠實力為後盾的情況下,那些虛名也無法長久維持。」

  「最高明的間諜、刺客幹出來的事驚天動地,可是沒人知道他們叫什麼,只能給一個代稱。最優秀的將領沒有智勇的名聲,因為他們不讓人看穿其部署,等完成有利態勢後再擊垮對手,才讓人有以眾凌寡、以強勝弱而不足為奇的印象。」

  「實際的效益永遠比光彩的名聲重要,這一點千萬不要忘記。」

  說教者語氣突轉,「那麼為了懲罰,晚餐的善後工作就全部交給你。」穆說完便起身。

  「啊!」少年叫出聲來。

  用冷水清洗鍋碗時,安迪忍不住嘀咕,「隊長該不會是為逃避工作而藉題發揮,才有最後的那段說教吧!」

  摸摸之前被敲的地方,年輕的學生嘆了口氣,雖然黑髮的老師教給自己許多有用的東西,可是他還是覺得不喜歡這種『用身體記起來』的教育方式。

  【後記】

  忘記聖誕節快到了,有一堆事要處理,差點就來不及在兩週內完成。

  另外先預告一下,我正準備潛逃國外。

  以上當然是開玩笑,只是下個月要出國旅行,護照都已經辦好了,所以今年春節假期不會向往年一樣發文。

  這樣出去玩一趟說不定還可以為接下來的篇章增加新構思,只要我不摔飛機就好。

  【整理後記】

  雖然曾經有很多人因為海龜這個筆名以為我留學過,但其實除了那次去日本觀光,之後還去過一趟江南以外,就沒出過遠門了,所以我是隻很宅的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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