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翌日清晨,賈蓉自溫柔鄉裡起來,又被幾個丫鬟好一陣折騰後,便出了寧府,往大明宮去了。
在路上,賈蓉想起昨日的事。
王熙鳳同他說了放貸的事後,他雖然不支持,卻也徹底阻攔的本事。
王熙鳳雖說點頭應了賈蓉的話,可自古放貸,手段不狠,是做不得這事得。
只怕,後面王熙鳳會因此沾上些不小的麻煩。
賈蓉想罷了府裡的事,又思索是早朝會發生些什麽。
他昨日是聽了乾明帝對於於?的懲罰。
說實話,站在乾明帝的角度上看,於?是罪有應得,可這事真要以聖旨的形式告知百官,怕是百官都不會同意的。
一個叛逆賊子,殺便殺了,何苦弄的這般酷烈呢。
不過,心裡不同意是一回事,有沒有人敢出來說,那就又是一回事了。
這般想著,不久,賈蓉便打馬來到朱雀門前。
他下馬左右看了看,只見等這上早朝的文武百官,卻是比較於之前,近乎少了三成。
想來是因為於?之事,被牽連了。
如此看罷,賈蓉又在門口等候了會,待響了朝鍾朝鼓,他便站在諸多武官頭前,進了金鑾殿內。
平日裡乾明帝都是早早到場的,今個,文武百官在殿中站了許久,乾明帝這才在戴全的陪同下出來。
待到乾明帝坐上鑾台,百官便行了大禮,而後等到乾明帝一聲平身後,這早朝便開始了。
最先提及的,便是於?造反一事。
乾明帝使了個眼色,便有戴全出列宣讀聖旨。
待到聖旨讀完,賈蓉略微打量了一下場下百官。
只見殿內,諸多官員臉色都微微變色,左右顧盼間,似有話說卻不敢出列。
未幾,只見內閣首輔李思明出列,行禮道:“陛下,此事老臣有話說。”
乾明帝微微頷首,道:“李閣老請講。”
李思明頓了頓,而後開口道:“叛逆賊子,理應處死,不過車裂是否過於酷烈。畢竟,車裂之刑罰,自隋已經廢除。”
李思明說罷,乾明帝微微點頭,而後道:“李閣老所言甚是有理,不過朕在這裡卻要反問一句,中華大地,自古以來,可有火刑?”
“這……”李思明頓時啞言,他明白乾明帝的意思。
李思明沉默,乾明帝便道:“李閣老可知,南城失火,燒殺多少百姓?”
“據統計,起碼有百人!”
乾明帝聲音森然,李思明聽後歎了口氣,開口道:“終究是天家宗世,陛下的血肉親朋,總該給留點體面。”
乾明帝哼了聲,開口道:“賊子縱火焚城時,可有給百姓留過體面。賊子毒殺龍孫,可有給天家留過體面。”
“朕已在宗室名錄中,消去此人,天家的體面,他不配有。”
乾明帝如此說,李思明隻得歎氣。
要是放在以前,他這個內閣首輔,還能同乾明帝爭辯幾句,可經過賈蓉這兩年的折騰,乾明帝的威嚴是一天比一天重,現他也不敢直面乾明帝鐵了心的事。
如此,李思明退下,百官自然也沒人再敢出言反對,於?被車裂,也就這般定下了。
此事說罷,乾明帝見百官再無人反對,心情頓時好上了不少。
未幾,他淡淡開口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乾明帝說罷,便有一老禦史從文官隊列中走出。
此人一出來,賈蓉眼皮子就跳了跳。
果不其然,那老禦史一開口,便彈劾起賈蓉了。
他道:“臣有本奏,臣彈劾壽鄉伯賈蓉,目無天家威嚴,膽大妄為,假死欺騙天下,
致使長安城人心思動……”這老禦史一陣彈劾,待到說罷,賈蓉嘴角一陣抽搐,而後從隊列中走了出來。
“臣有罪。”賈蓉很光棍,出列後便開口認罪。
說實話,賈蓉並不反感這個老禦史,有人彈劾,其實某種程度上是一件好事。
若是滿朝文武無一人反對於他,到那時,他可就危險了。
乾明帝高坐鑾台,見到賈蓉這幅模樣,心裡一陣無奈,開口替賈蓉遮掩,道:“此事乃朕所定計,同壽鄉伯無關。”
有乾明帝背書,那老禦史便沒有再糾纏,隻行了禮後,便回了隊列中。
那老禦史一走,賈蓉便也準備回去。
正當他要邁步,卻聽乾明帝開口了。
乾明帝道:“你昨日上的奏章,朕已經仔細看了,裡面雖寫的詳細,卻也不及當事人親口敘述,如此,你便再說一遍吧。”
乾明帝說罷,賈蓉便思索起其用意來。
想來是最近長安城事多,百官心思不定,乾明帝需要一場對外的大勝利來安定人心。
這次瓦剌三萬人葬身花子集,瓦剌汗子嗣也死在其中,這在乾明帝上位以來的年歲裡,已經算的上是大勝了。
如此,賈蓉便緩緩開口,道:“回稟陛下,臣於八月二十九日凌晨,領禁軍查探南城失火事。”
“臣於半路,遭遇義禮王埋伏,義禮王陰養死士,以火銃偷襲陛下龍輦,後領賊子衝擊禁軍,意圖謀反。”
“禁軍威嚴,於?衝撞不得破,清理下以火油攻禁軍。”
“禁軍毫不畏懼,於?所領賊子大敗。”
“如此,於?見事不成,便趁著長安火氣,一片混亂,逃出神京。”
“臣領君恩,食君俸祿,自然不能坐視賊子逍遙法外,於是便領輕騎數人,追擊賊子。”
“在於?所領逆賊中,臣發現有瓦剌人存在,於是大膽猜測,於?將要逃亡瓦剌。”
“是故,臣便快馬加鞭,趕往固原,臣在固原停留一天,果然抓住於?。”
“不僅如此,臣還在固原鎮中,打聽到瓦剌來犯消息。”
“此時於?已被拿下,臣便定下計策,以於?名義,傳消息於巾孛羅,言說於?出逃,欲用糧草軍械換去瓦剌收留。”
“瓦剌人目光短淺,果然上當,又貪心不足,輕便至花子集,如此,臣一戰滅瓦剌三萬大軍,雖損失糧草千石,卻也獲得馬屍不計其數,活馬匹數千。”
賈蓉一番話說完後,在乾明帝滿意的眼神中,退回了行列中。
他這一番話,原本是可以不帶上於?的,不過乾明帝本就是為了安穩人心,現賈蓉把於?帶上,卻是更顯得乾明帝英明神武了。
賈蓉說罷,百官議論紛紛。
乾明帝就這般看著,待到火候夠了,他才又一咳嗽。
乾明帝一聲咳嗽,殿內頓時安靜下來,而後乾明帝又道:“現當務之急,是安撫百姓,此次失火,乃是人禍。朕欲以國庫調撥銀錢,以為百姓重修房屋。”
乾明帝說完,開口道:“封永何在?”
文官行列中,封永快步走出,道:“臣在。”
乾明帝點了點頭,接著道:“此事由你全權負責。”
“所需物資,一切由國家采買,所用工匠徭役,一一發放銀錢鼓勵。”
乾明帝說完,封永臉有苦色,開口道:“臣領旨,隻陛下,國庫中,一錢一文,皆有其用處,現如此這般突然支出,恐使國庫虛浮。”
乾明帝聽了封永的話,大手一揮,開口道:“朕私庫出一半。”
封永一聽,臉上苦色頓時沒了,喜笑顏開間,行大禮道:“陛下仁慈。”
如此,說完了於?的事,又說了固原戰事、長安修繕,今日這早朝便結束了。
待到乾明帝退場,百官離了金鑾殿,賈蓉也是熟練的往勤德殿去了。
……
賈蓉到了勤德殿門口,稍微等候了會,便有戴全出了大殿,將他迎了進去。
殿內,乾明帝正用著早膳,他見賈蓉進來,便招了招手,示意賈蓉坐下。
賈蓉坐定,戴全便給他上了碗筷。
如此,一對君臣便在勤德殿中一起用起早膳。
乾明帝吃了兩口,而後擦了擦嘴,開口道:“康樂也謀反了?”
賈蓉聽見乾明帝問話,便停下動作,開口道:“陛下聖明。”
乾明帝笑了笑,道:“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朕又不是老眼昏花。”
“一鎮總兵,冒死引瓦剌人入伏,後還同瓦剌人同歸於盡了,朕想不出,哪個人能做到這一步。”
賈蓉笑了笑,開口將康樂如何,和他如何言說康樂的事說了出來。
乾明帝聞言,歎了口氣,道:“二臣賊子,卻又有些血性。”
乾明帝說完,思索了會,又道:“罷了,既人已經死了,朕便不與他追究了,他家妻兒老小,國家養著便是。”
賈蓉聞言,笑道:“陛下,此事明面上說不得,卻可背地裡傳出。”
“一來彰顯陛下仁慈,二來也可以用康樂,來為其他人做個樣子。”
“只要為國有功,陛下是可以不計前嫌的。如此想來,百官之中,多數人心中會少些顧慮。”
賈蓉話說完,乾明帝沉吟片刻,而後對一旁戴全道:“如此甚好,戴全這事你去安排。”
乾明帝吩咐完戴全,便又用起飯來。
乾明帝又吃了兩口粥,而後笑著道:“林如海要回京了。”
賈蓉一聽這消息,頓時眼前一亮,他道:“那鹽政事?”
乾明帝道:“後面,並入商部,外挑選官員。江南之地有你的敲打,他們暫且不敢起心思。”
乾明帝說罷,接著道:“我欲以林如海為商部尚書,如何?”
賈蓉思索了會,開口道:“甚好。”
乾明帝嗯了聲,而後又道:“現內閣缺了兩位閣老,朕打算先讓莫懷入閣,剩下一個,空著。”
賈蓉聽了,也說不上話,隻又道:“甚好。”
乾明帝哼了聲,沒好氣的看向賈蓉,道:“又同朕打馬虎眼。”
說罷,乾明帝也沒惱,隻低頭吃起粥來。
如此,時間過去了半柱香功夫,待到乾明帝用罷,突有一小黃門進來,傳話道:“啟稟陛下,李閣老來了。”
賈蓉和乾明帝聽見李思明來了,都是一愣。
未幾,乾明帝開口道:“添份碗筷,請李閣老進來。”
戴全聞言出了殿門,而後便迎了李思明進殿。
李思明走進殿中,先向乾明帝行禮,而後道:“陛下,老臣此來,還是為義禮親王一事。”
李思明一開口,乾明帝臉色便有些不豫。
未幾,乾明帝指了指椅子,開口道:“李閣老且坐。”
李思明坐下,正要開口,卻被乾明帝抬手打斷。
乾明帝看向李思明,道:“你為何總是同朕唱反調?”
乾明帝這話說的誅心,李思明聽了,一時間愣了片刻。
待過了會,李思明歎了口氣,道:“非是臣與陛下唱反調,而是有些事,臣不得不開口。”
李思明這樣說,乾明帝聽後哼哼了兩聲,道:“你不得不開口,誰逼你了?”
李思明又是一陣沉默,良久以後,他開口道:“陛下做的對的,老臣從未出言反對過。”
李思明這話一出,乾明帝思索了會,而後點頭道:“卻是如此。”
說罷,乾明帝接著道:“卻是如此,卻不該如此。”
“朕將你捧到內閣首輔的位置,是想齊心、想同力,去把這大乾治理好的。”
“可你呢,你坐上了首輔,你便不認師生情意了,你在同朕作對!”
乾明帝心裡有火氣,不過卻並沒有多苛責李思明,隻說了些人情味道的話來。
賈蓉在一旁,縮著頭,想要溜走,卻是不敢。
未幾,李思明幽幽開口道:“陛下,自古以來,君權、相權,它便是對立的。”
“陛下英明神武,後來者卻不可知也。”
“老臣這樣做,只是為了後來入閣者,能有些說話得余地。”
李思明回了乾明帝的話,如此,這話說開了,乾明帝和李思明間,也沉默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良久的沉默,讓勤德殿的氣氛是越發的凝重。
到了最後,乾明帝笑了起來,他道:“罷了,你有你的道理,朕有朕的想法,朕不想聽你再說什麽了,你隻記住,新政之事,你不許再和朕唱反調。”
李思明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待過了會,他開口道:“陛下若是對的,老臣不會出言反對。”
乾明帝一聽這話,眼神頓時危險起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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