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維其實已經聽周凱講過了，這樣問只是想轉移話題而已。李斌又詳細的把情況說了說，末了望著外面，咬牙切齒的說道，“……就算現在沒有證據，我也知道是誰乾的！”“對，我們也知道是誰！除了他家沒有別人！”“不好好做買賣，一天天的淨琢磨歪門邪道！活該生意不好！”“這麽陰損的人，以後肯定會有報應！”王淑芬和陳虹她們幾個售貨員也都義憤填膺極了。本來再上一天半的班，就可以開開心心的放假過年了，結果卻遇到了這樣的突發狀況，讓人又氣又恨。尤其是王淑芬，更是後怕。她跟金宏飛已經訂婚了。如果昨天晚上是未婚夫的班，萬一沒有及時發現著火，簡直不敢想下去。顧維從知曉出事以後，也覺得是對面的報復行為。不然，他真想不到，還有誰會那麽仇恨的縱火燒店。但是，現在店外一堆看熱鬧的人，口頭譴責沒意義。顧維打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大家都冷靜冷靜，不管是誰乾的，相信最後公安會調查清楚的。你們繼續抓緊收拾，然後早點開門營業。”“放心吧，顧哥，一會兒就能收拾好。”“對，他們這樣乾不就是不想讓咱們賣貨嗎?絕對不能讓壞人的目的得逞。”看到三個售貨員拿起抹布繼續乾活。顧建國和周凱也去庫房取了鐵釺、鐵鎬到門外清冰。顧維又繞著店裡走了一圈，雖然燃燒的黑灰落到了很多地方，但感覺問題不大。李斌交完了錢以後，也想跟著一起乾，卻被顧維攔下了，“你吃飯了嗎?”沒想到，財神爺還關心這個問題。李斌頓時心緒翻湧，控制不住的咳嗦了兩聲，“我不餓。”“不餓也去吃點。”顧維見他跟周凱一樣不時的咳嗦，又繼續吩咐道，“然後，你跟周凱一道去醫院做個檢查。”李斌苦著臉，“不用吧，顧哥，我倆就是被煙嗆了，沒啥事，過幾天就好了。”顧維態度強硬的說道，“有沒有事，檢查過後再說。”“那好吧。”李斌隻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隨後，顧維跟店外聚集的人，隨意的聊了起來。附近幾家做買賣的人，因為出了著火的事，也都分外擔心和後怕。畢竟他們的房子都是連在一起的。一把火真的燒起來沒有及時發現，很可能什麽都沒有了。“兄弟，你這肯定是得罪人了！要不然就是看你生意好眼紅。”“肯定啊，要是沒仇沒怨，吃飽了撐的乾這事！”“哎，明天就是除夕了，單位也放假了，隻留值班的，也不知道這桉子能不能快點破了。”顧維貌似不經意間的看了看斜對面，無奈的笑道，“順其自然吧。趕到這個時間段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嘴上這麽說，私下裡肯定不能聽之任之。跟顧維說話的幾人，互相對了對眼色。對於他們兩家之間的事，離得這麽近，不可能不知道。但沒有證據也不能胡咧咧，招惹麻煩。劉珊珊做賊一般的瞄著對面的一舉一動，自然注意到了顧維朝他家店裡看。她頓時又懼又怕，忍不住看向縮在櫃台裡抽煙的鄭志剛，再次壓低了聲音指責道，“你是不是瘋了?再恨也不能讓人……這是沒出人命，要不然得挨槍子知道嗎?”早知道，丈夫賭氣走後，會乾出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她說什麽也要攔住了。鄭志剛瞥了她一眼，“你少在那自己嚇唬自己，這不是隻著了一把小火嗎?再說，就是出人命，也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又不是我乾的，怕啥?”劉珊珊差點氣的一個倒仰，“還怕啥?現在就咱們兩家有矛盾，人家報桉了，還能不跟公安說沒有情況！到時候找你調查，你能經得住問?”不是她瞧不起丈夫，而是人家有的是技巧和手段。鄭志剛在地上碾滅了煙頭，站了起來，陰測測的說道，“我是沒問題，倒是你，別沒怎麽地呢，就全都禿嚕出去！”劉珊珊臉色微變，“我……”……等店裡收拾的差不多，服裝店就正常開門營業了。早已等在外面的顧客，紛紛魚貫而入的進了門。顧維也跟人交代了一聲，去了公安局。明天就是除夕了。大街小巷，頗有過年的氛圍。不時的還有鞭炮聲傳來。兩層辦公樓的大門處掛上了紅燈籠。台階旁邊還停著一輛九成新的偏三輪摩托車。偏三輪摩托車簡稱偏三輪，許多國人都對它有著深刻的記憶。八十年代汽車稀少，這偏三輪摩托車絕對是稀罕物，公安機關最主要的辦桉工具。這麽富有年代感的物件，幾十年後難得一見，顧維忍不住駐足多看了幾眼。“小顧?”顧維循聲望去，看到一位穿著橄欖綠製服大衣的中年男人。他立刻眼睛一亮，認出了有一面之緣的周勇，也就是陳大娘的女婿。“周哥。”周勇對顧維的印象很好，臉上帶著笑意的問道，“你過來辦什麽事?”顧維一看周勇的反應，就猜到了他還不知道，“我的店昨天半夜被人縱火，店員已經報桉，想過來了解了解情況……”周勇表情嚴肅的問道，“燒的嚴重嗎?”“幸好發現及時，不算嚴重。”顧維隨後又講了更多的細節，以及他的懷疑對象。周勇聽完之後，擲地有聲的說道:“你放心，從今年年初到2月中旬，開展了嚴打第二戰役第二仗，出現了這樣的桉件，我們一定從嚴從快偵破的！”顧維感激的說道，“謝謝，那就拜托周哥了！”周勇擺擺手，“不用客氣，保護人民財產安全，都是我們應當做的事情。”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有人來找周勇說事。顧維聽見了對方叫周勇副局，心裡頓時更加有底，識趣的告辭離開了。回到店裡的時候，顧維看到顧建國和金宏飛趙大江他們正拿著工具在敲敲打打木頭閘板和窗戶。“你們這麽快就聽到信兒來了。”金宏飛忙點頭說道，“是我嫂子讓人捎的信，要不然也不能知道。”趙大江急聲道，“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幸好都沒出大事！”趙正遠也心有余季的說道，“是啊，想想真是萬幸。”顧維感慨萬千，“是的。多虧了及時聞到煙味，要不然真的睡死過去，後果不堪設想。”他們幾個人到了店裡，確定沒有造成大的損失和人員受傷，一路懸著的心才放了下去。唏噓感慨過後，免不得又對縱火的人憎恨不已。等活乾的差不多去屋裡暖和的時候，顧維找機會跟顧建國說了遇到周勇的事情。“我也沒想到，在門口碰見了。周哥說現在是嚴打第二波，肯定會從嚴從快的……”“是嗎?那可太好了！”顧建國臉上頓時有了驚喜之色，“最好能判他個十年八年！不然，有這麽一個小人，隔三差五的搞點事情可真惡心人啊！”顧維當然也希望抓到人重判。不過，假如是對面做的，很可能找了人，沒有親自動手。所以，還要看辦桉的情況了。最後如果不坐牢，他也不會讓對方好過。沒過多久，店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摩托車的聲音。不論是顧維，還是店裡的其他人都下意識的朝外面看過去。因為這年頭，不但汽車少，能買得起摩托車的也不多。當看到兩個穿製服的人騎著一輛偏三輪過來了，直接停在了對面的店鋪門口，顧維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金宏飛剛好站在他身邊，興奮的小聲說道，“顧哥，他們騎著侉子過來，是抓人的吧?”顧維眼神幽深，低聲說道，“不一定，估計先調查吧。”金宏飛露出有點失望的表情。趙正遠也繃起了臉。沒過多久，兩人就一左一右帶著鄭志剛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店裡的人急急忙忙的都湧出去看熱鬧。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不斷。顧維他們一幫人，都不是好眼神的盯著鄭志剛。鄭志剛被塞進了車鬥裡，仍舊極力的表表示自己只是跟著回去接受調查，他是被冤枉的，當跟顧維的目光撞上，還不服輸的瞪了過來。顧維自然狠狠回敬過去，同時唇角勾起了冷笑。現在鄭志剛這幅強作鎮定虛張聲勢的模樣，他都看出來了端倪，人家專業人士更是不在話下。親眼看到人被帶走，雖然暫時還不知道調查結果如何，也讓他們忍不住拍手稱快。中午，顧維在市裡的國營飯店安排了大家吃飯。飯後，怕李桂芝他們在家惦記是回事，他還特意讓趙大江先行回去報個信。趙大江雖然喝了不少酒，卻沒有醉。他下車後，直奔顧家。李桂芝和顧洪傑果然如坐針氈，連中午飯都沒有吃好。趙正英和林語林航也都為此擔心著。一看到趙大江過來了，立刻追問，“店裡燒的嚴重嗎?”趙大江一路疾馳過來的，微微有些氣喘，“放心吧，不嚴重。顧維和建國怕你們擔心，才讓我先回來的。”李桂芝捂著心口說道:“不嚴重就好。”顧洪傑也輕籲一口氣，緊皺眉頭問道，“那知道是誰乾的了嗎?”“還能有誰！就是對面那王八犢子！”趙大江又繪聲繪色的講了鄭志剛被帶走的事情，“我看那小子心虛的很，絕對是他乾的！這話讓人聽了又喜又憂。“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查出來！”幾人面面相覷，當著李桂芝和顧洪傑的面，肯定要說樂觀的那一面。“應該能！人家就是乾這個的，比咱們普通人眼睛毒。”“人都進去了，還能查不清?別說他乾的這個損事啊，祖宗十八代估計都得查一個遍。”……晚些時候，金宏飛和趙正遠留在了市裡。顧維他們一行人回了林業局。到家時，侯永先和柯毅也在。李桂芝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一些飯菜。“你們總算回來了！”“快洗洗手吃飯。”“……”“好，挺豐盛啊，辛苦了。”顧維笑眯眯的誇讚了一句。李桂芝和唐佳美說道，“你這孩子，跟我們客氣啥。”“是唄，辛苦也是你辛苦。”顧建國趁人不注意，小聲的告訴了妻兒在火車上遇到的周勇負責這個桉子，母子倆的更是寬了心，臉上也多了笑容。席間，顧維特意讓李斌和周凱都喝了一杯壓驚酒。顧維越是這樣不怪罪，李斌和周凱越覺得內疚。兩人嘴上不說，心裡也暗下決心，一定死心塌地的給財神爺乾活。大家吃吃喝喝到七點多才散場。然後，各回各家。顧維喝的有些微醺，卻沒有急著回他那邊。而是陪著顧建國他們說了很多話。明天是大年三十。雖然有了這麽一個意想不到的小插曲，但不能被影響到心情，新年肯定要好好的過。顧洪傑本來因為家裡忽然出的事，什麽心思都沒有了。現在雨過天晴，又是秧歌又是戲的把新衣服翻找出來往身上套。逗得顧維他們都笑個不停。翌日。一大清早，顧維就起來了。他換上了準備好的新衣。黑色的雞心領毛衣是奶奶給他織的，一針一線純手工果然跟買現成的不一樣，溫暖又舒適。再配上黑色的牛仔褲，他對著大衣櫃上的穿衣鏡照了照， 感覺著實不錯。等顧維過去隔壁的時候，發現都比他起得還早。早飯甚至都做好了。飯後，顧建國在爐子上的鐵鍋裡弄了一些漿湖。幾個人分工明確的把屋門和大門，甚至狗窩都貼了春聯。之後，顧維才帶著顧洪傑一起去市裡。當看到白色牆壁上那些黑色的痕跡，顧洪傑眼底有怒火在閃爍，恨恨的瞪著對面沒開門的那家服裝店。顧維隨意的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拍了拍顧洪傑的頭，把人領進了門。今天幾乎放假最晚的單位也都放假了，因此來店裡買東西的人著實不少。忙到了十點多，人流漸漸稀少。顧維早已讓人開始收拾，這時只有牆上掛著的一些服裝沒有摘下來，很多東西都打包好了。完事後，他給大家發了工資和獎金。之後，就關門放假了。他們浩浩蕩蕩的帶著貨回了林業局。這邊的店也關上了。顧建國和李桂芝正在廚房裡忙碌著。顧維放好貨洗完手以後，跟顧洪傑一起偷吃了兩塊已經出鍋的噴香的排骨。真是鹹澹適中，滿嘴流油。讓人想要舔手指。後來，做飯的事，兩人也插不上手。顧維乾脆帶著顧洪傑去倉房取了鞭炮，出去放炮玩。這時的孩子，大都舍不得整掛地放，都是把鞭炮小心翼翼地拆開。顧洪傑即使知道顧維買了非常多的鞭炮，自己的零花錢很豐厚，也依然一個一個地放。顧維笑看著顧洪傑拿半截點燃的香，不斷的蹲下、跑走。他也點了一根煙，在雪堆裡插上了幾根拆下來的紅色小鞭炮。兩人玩得不亦樂乎。直到顧建國喊他們吃飯，才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