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大人帶著隊伍連夜奔行,一人雙馬,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一個他很熟悉的地方。
七岔要塞附近。
這是李昂當初帶著商人們發家致富的地方……
現在薩瓦河以南,曾經搞過雙十一展銷會的那片山頭,屬於烈獅王國。
自從雷曼爵士掌管七岔要塞之後,他在薩瓦河的兩側都布置了一些防禦工事,這樣一來就完全掌控了七岔要塞附近的薩瓦河段,並控制了河上的橋梁——他甚至還開始征收‘過橋稅’和‘行船稅’了……
當然,這都是私自增設的稅種,不怎麽合法。
不過這年頭的領主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河道與橋面當然就得收點過路費……
再說七岔要塞是軍事要塞,周邊沒什麽居民,連軍需都只能靠烈獅城供應,不想辦法撈點錢,士兵們怎麽過日子?
所以,七岔要塞南邊的橋頭建起了一個臨時拚湊的‘收費站’,幾排拒馬攔在橋面上,一隊士兵在橋頭坐著,杵著長矛打著哈欠。
“哎,隊長!那邊好像過來了一支商隊?至少有二三十個人!”
一名士兵往東邊看了兩眼,興奮起來。
最近從橋上過路的人不多,能遇到幾十個人的商隊那可不容易——自從開始收過路費以後,這條路的人就不多了……
當然,過路的人不多也有好處,至少有利於防務,這對七岔要塞這種軍事重地而言是好事。
但橋頭收費站的士兵當然希望能多來幾個人,他們可是輪崗執勤的,守橋頭的機會是一個月才能輪到一次的福利……
“可他們不一定會過橋啊……說不定是去烈獅城的……”
被稱為隊長的一名戟兵杵著長戟站起身來看了兩眼,然後突然興奮起來:“哎!那好像是辛加爾人,哈,看來我們有收入了!”
那是一支二十多人的辛加爾馬隊,還帶著幾輛遮著烏蓬的馬車,看起來像是辛加爾的商人——也許是奴隸商人,因為那些騎手看起來都是熟練的戰士。
但管他是做什麽生意的呢,對於守橋的士兵們而言,收得到過路費才是最重要的。
那隊辛加爾人確實朝這裡過來了,看起來是要過橋沒錯。
“站住!”
戟兵帶著這隊全副武裝的步兵站到橋頭的拒馬後面。
“啊……各位兄弟辛苦了,我們是辛加爾的商人……”
領頭辛加爾人的是個滿臉絡腮胡的武士,也只有他騎著披甲獵馬,其他人都是輕裝騎手。
“是什麽人都一樣……過路費!每個人五第納爾!”
戟兵開始獅子大開口——今天過路的人太少了,所以他臨時漲了個價,漲得稍微有點離譜。
“什麽?!”
絡腮胡本來已經開始摸錢袋準備賄賂了,一聽這價格當場就炸毛了:“你們怎麽不去搶!”
但剛說完他又改了口:“特娘的!你們這就是明搶!”
“呵!你這野驢是不想活了是吧!正好,我們要塞裡的大部隊好久沒出來剿匪了……”
戟兵冷笑了一聲,用上了烈獅境人對德夏人的蔑稱。
這橋頭離七岔要塞確實挺近的,只有幾裡的距離,遠遠的用肉眼都能看見七岔要塞的棱堡。
“你們這是……”
絡腮胡原本很不忿,但回頭看了一眼七岔要塞之後他忍住了火氣,開始尋摸錢袋。
但他袋子似乎裡沒多少現錢,打開錢袋看了兩眼之後,絡腮胡索性咬咬牙把錢袋直接扔給了戟兵:“全拿去吧!讓我們過去!”
戟兵隊長慢條斯理的捏了捏錢袋:“這點可不夠……一、二、三……你們二十四個人,得一百二十第納爾!”
看樣子這戟兵數學還不錯,在這年代大概能算是文化人……
“喂!你別太過分啊!你也看到了,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了!”
絡腮胡本來都已經忍下了火氣,現在又炸毛了……
“你那不是還有二十多個弟兄麽?找他們湊湊啊,我就不信你們這麽多人都湊不出區區一百二十第納爾……”
看這個戟兵的意思,顯然是想把這群辛加爾人的油水全都榨乾……
絡腮胡抿著嘴左右看了幾眼,隨後當真轉身回去找他的弟兄們了。
“隊長,你看他背後……那是不是諾多劍?”
那個眼尖的披甲步兵一直盯著絡腮胡背上的武器,突然輕聲問了一句。
“好像還真是……這可值錢得很啊……”
戟兵把錢袋扔給手下,拿著長戟上前了兩步:“喂!站住!你們把身上的武器放下!這裡是軍事管制區域!”
說實話,這裡還真是軍事管制區域,如果有人從這裡打算進入烈獅王國的領土,那麽不允許攜帶武器入境也算是正常要求。
可問題是人家並不打算進入烈獅境,而是單純的從橋上過個路——人家是從東邊的三不管地帶過來的,準備經過這座橋回德夏境內而已……
所以,戟兵這話一出口,絡腮胡額頭青筋直冒,回過身來直接抽出了背後的諾多符印劍。
但臉皮抽搐了幾下之後,他居然看了看手裡的劍,然後緩緩的把劍放到了地上,並攤開雙手退了一步。
戟兵得意的笑著,搬開了身前的拒馬,上前打算撿起那把劍。
“我們可以走了嗎?”
絡腮胡在他身前問了一句。
“別著急啊,你們運的什麽貨物?是奴隸吧?”
戟兵一邊俯身撿劍,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著,看樣子還在盤算怎麽榨出更多油水。
“……是啊,奴隸。”
絡腮胡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前挪了一步。
“嘣!”
就在戟兵蹲在地上看那把劍的時候,絡腮胡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狠狠一記飛衝膝。
這一膝頂在那戟兵的面門,把人直接給頂飛了兩米。
隨後,他一個翻滾拿起地上的劍,一劍將那戟兵的肩甲劈落,但劍刃卻準確的停在了戟兵脖頸處。
“現在你也是我的貨物了,奴隸!”
絡腮胡朝旁邊吐了口唾沫,獰笑著看著那名戟兵。
“綁住他!”
絡腮胡一腳把那名被膝蓋撞得滿臉是血的戟兵踢給了自己的手下,提著劍直接掀翻了身前的拒馬。
橋面被好幾排拒馬攔著,必須先清理掉,要不然車馬可過不去。
那二十多名辛加爾人也全都下馬,掏出武器衝了上來。
戟兵的嘴已經被堵上了,雙手也已經在幾秒鍾內被反捆了個結實,這些辛加爾人捆人的速度極其驚人。
十幾個步兵面面相覷,有點手足無措。
“你們這是要與王國開戰嗎!”
一名披甲弓手大聲喊了一句。
但絡腮胡充耳不聞,依然在清理拒馬。
“放箭!堵住橋面,點燃烽火!”
弓手咬了咬牙,下了個當前局面下很合理,但後果很嚴重的命令,看來這名披甲弓手大概是這個小隊的副隊長。
七八個烈獅境披甲步兵堵住了橋面,五六個弓手也開始射箭——這一隊守橋的步兵有十幾個人,都是駐守邊境的精銳,真要打起來,他們其實也不會慫。
只是他們確實沒想到,這些辛加爾人真的敢攻擊他們!
他們畢竟是王國的正規軍,是駐守七岔要塞邊境防區的職業士兵,攻擊他們就等於是向烈獅王國宣戰!
絡腮胡手下的人單兵作戰能力明顯比這些烈獅境士兵強得多,那些表面上看著是辛加爾騎手的家夥,實際戰鬥力絕對不會低於這片大陸上的那些騎士。
而且,這些人個個都是用的諾多武器!
雖然橋上這種狹窄的地方明顯限制了這些騎手的發揮,但僅僅幾分鍾後,這十幾個守橋的步兵就全部倒在了橋頭,而那些辛加爾騎手卻一個都沒死。
然而,旁邊的烽火台在這幾分鍾裡已經燃得很旺了,熊熊的黑煙高高升騰在空中,七岔要塞那邊肯定已經看見了!
“快撤!”
眼見七岔要塞方向似乎有煙塵升騰,絡腮胡立刻帶著手下迅速離開了,也不敢再耽擱時間處理那些屍體和烽火,僅僅只是帶走了那名已經被捆好的戟兵。
那是他的奴隸,身強力壯的戟兵在辛加爾也是很值錢的!
……
僅僅十分鍾後,李昂的騎兵隊趕到了這裡。
領主大人上前看了看那些屍體,又看了看那依然在燃燒的烽火,皺起了眉頭。
“大人……這是諾多劍造成的傷口!這是那些辛加爾人乾的!血還熱著,他們就在前面不遠了!”
文達蒂爾此時扮成了一個人類女探險家的樣子,頭盔遮住了尖尖的長耳朵。
她研究了三百年的劍技,對諾多劍實在是太熟悉了。
“文達蒂爾……我知道這是辛加爾捕奴隊乾的……但這裡是烈獅王國與巴克斯帝國的邊境!你大概不明白這些駐軍被殺,而且烽火被點燃意味著什麽……”
領主大人深深的歎了口氣:“他們這等於是在向烈獅王國宣戰!這幫辛加爾人會搞得天下大亂的!”
“大人,沒辦法,我們還是得馬上追擊……但回來的時候我們不能走這條路了!我們要不要滅了烽火?”
裡薩迪蘭倒是更能理解這種情況——很快就會有數不清的軍隊堵死這裡,而且很可能引發大規模的戰爭!
“不,滅了的話只會更糟糕!別管了,我們先追上那些辛加爾人再說!”
李昂知道,他不能通知七岔要塞說這是辛加爾人乾的——要不然烈獅王國就只能與德夏公國宣戰!
面對巴克斯帝國就已經很麻煩了,再與德夏宣戰……巴克斯帝國的馬略皇帝肯定會很開心,估計白鹿堡那邊又得面臨血戰!
他也不能熄滅烽火或是做其他額外的事情,因為這裡的烽火七岔要塞肯定早就看到了,要是現在突然熄滅了,這只會導致更大的誤判——殺人之後不佔領橋面,唯獨熄滅了烽火,這看起來反而更像是有大規模敵軍在設置埋伏。
而且李昂也很難對烈獅王國的人解釋自己為什麽要追那些辛加爾人——總不能直說自己是為了拯救諾多少女吧?那李昂可就不止是叛國了,說不定還會被說成是背叛人類了……
索性先不管!現在也確實不能耽擱時間,李昂只能帶著部隊盡快追擊。
半個小時之後,另一隊人馬也來到了這座橋上。
這支部隊規模很大,打著紅色雙獅旗。
那是雷曼帶隊的獅騎士團。
從看到烽火,到完成整軍備戰並從七岔要塞趕到幾裡之外的橋邊,雷曼的部隊竟然隻用了四十分鍾——這帶兵的效率相當高,穿盔甲都需要十幾二十分鍾呢。
而且,他足足帶了五百多人,一百名獅騎士和四百多名獅扈從,這是獅騎士團留在七岔要塞的所有成員。
“雷曼大人,河裡確實沒有屍體……”
幾個濕淋淋的家夥從平緩清澈的薩瓦河中冒出了頭:“大人,以戟兵的裝備重量,要是落到河裡肯定會沉底,但河裡什麽也沒有。”
“也就是說,半個多小時前這裡點起了烽火,守橋的小隊被殺光了,領隊的戟兵還失蹤了……”
雷曼查看著屍體念念有詞,隨後起身傳令:“派人傳信去烈獅城!有敵軍入侵了!而且敵軍還抓了一個了解防區和口令的隊長當帶路的舌頭,情況很嚴重!”
“大人,您認為是巴克斯帝國乾的嗎?”
旁邊一名獅騎士問道。
“屍體上的傷全都是很鋒利的劍造成的,這確實像是巴克斯帝國的風格……”
雷曼搖了搖頭,起身看向巴克斯帝國的方向:“無論如何,我們只能留在這裡看看情況。派人傳令,讓周邊的城鎮做好防備,搜尋任何可疑人物的蹤跡!如果等到明天我們都沒有發現敵人,那我們就和敵人一樣,也過橋到巴克斯境內去逛一逛!敵要戰,那便戰!”
“哈!榮耀即吾命!”
雷曼手下的獅騎士們齊聲高呼著。
……
圖爾達要塞附近,一群黑衣人正在沉默的向西北方向行進,總數大概三百人。
‘好兄弟’拉蒙正在隊伍當中。
他這支部隊沒有名號,也不為人所知。
因為能見到這支部隊的,基本上都已經投胎轉世了。
如今的辛加爾人大多都是拉蒙的‘好兄弟’,這支部隊已經兩三年沒有大舉出動過了。
事實上這些黑衣人並不是軍隊,他們是給拉蒙打工的,是他在辛加爾那棟將酒店、賭場、拍賣場、酒館、妓院等等集合為一體的大型娛樂城的員工。
當然,工作內容並不算太固定,有時候要端茶送水,有時候要捏肩捶背,有時候要提刀捅人,有時候還要挖坑埋屍。
而給拉蒙打工之前,這些人還有另一個身份——他們都曾是最底層的奴隸。
就是辛加爾市場上像牲口一樣被買賣的那種。
要麽是失去民權的罪人,要麽是無人贖回的戰俘,反正就是已經徹底沒前途了的那種牲口,也就是子子孫孫都只能當奴隸的‘賤民’。
不過,當他們被拉蒙買下,然後成了拉蒙的‘好兄弟’之後,就誰也不會再把他們當成奴隸了。
拉蒙給了他們新的工作和生活,並且允許他們結婚生子,甚至還讓他們的孩子接受教育——即便是死去的弟兄,妻兒也一樣會得到這樣的照顧。
——就憑這個,就足以讓他們為拉蒙而死!
只要拉蒙活著,他們的妻子和孩子就依然能得到正常平民的待遇,妻子不會淪落到辛加爾的小巷中出賣肉體,孩子也不至於去與野狗搶食。
大概這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兄弟會,拉蒙雖然不是好人,但他至少是個好老板。
“拉蒙大人,弗魯茲的車隊就在前面的山谷裡。”
一個黑衣騎兵到拉蒙身邊報告。
“很好……去告訴他,我來接他了……”
拉蒙揮了揮手,自己一個人跟著騎兵走進山谷裡。
而他身後的黑衣人很自覺的分散開來,呈圓弧狀圍了過去。
沒多久,弗魯茲——就是之前那個絡腮胡,看到了拉蒙。
“拉蒙閣下!您怎麽會在這裡?難道是來迎接我的?啊哈哈……那可真是太榮幸了!”
弗魯茲看起來很驚訝。
“哈,厚顏無恥的家夥,你搞到我需要的貨物了嗎?”
拉蒙笑了笑,騎馬來到了弗魯茲身邊。
“當然,我弗魯茲出馬,什麽時候讓人失望過?任何奴隸我都能抓到!”
也許是認為遇到拉蒙就意味著已經安全了,弗魯茲看起來相當得意。
“讓我看看……你們沒糟蹋這些貴重的貨物吧?”
拉蒙徑直騎馬來到那幾輛馬車旁邊, 直接從弗魯茲手下一名騎手的腰間抽出了一把劍,挑斷了綁扎篷布的繩索。
弗魯茲手下的騎手當然認得拉蒙,很配合的拉開了篷布。
前後幾輛馬車載著不少諾多裝備,還有一個滿臉是血的烈獅境戟兵。
而最中間那輛馬車裡,有三個被堵著嘴綁成了粽子的諾多少女遊俠,並且其中一個諾多少女戴著精致的頭環,還擁有紫色的眼童。
“我們可不會和第納爾過不去……拉蒙閣下,誰都知道少女和婦女價格起碼相差十倍!”
弗魯茲笑得更得意了:“這次可是大收獲,我大概可以退休享福了!那是個真正的諾多貴族少女!估計還和某個精靈王有血緣關系!”
82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