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裕縣城隍治下出了這檔子事,可他還不自知,都城隍被氣得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楊奕也是對著裕縣城隍直皺眉,心裡也是多有吐槽之意,但為了斷案還是耐心道:“裕縣城隍,還請派陰差將陳武判官與羊文昌找來吧,多派些人手。”
“對對對。”裕縣城隍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去安排下去。
楊奕繼續先前的問話:“崔文判,這陳武判如此行事是頭一次嗎?他是不是收了羊文昌的好處?”
崔文判先看了一眼坐在堂上的楊奕與都城隍,又是轉眼看了一下在身邊的裕縣城隍,然後是微張著嘴,但又不說話。
裕縣城隍見他看了一眼自己,心中咯噔了一下,也是懷疑起了陳判官時常送予自己的,那些金銀珠寶的來歷。
於是乎,裕縣城隍當機立斷,連忙大聲道:“我曉得崔文判你在擔心什麽了。隻管說便是,那陳武判雖是時常送東西給我,但他如此行事,並未得我允許。
所以,你也不要擔心我會因此事後怪罪與你,都城隍與楊先生都在等著你的回話呢。”
裕縣城隍不遮掩,顯然是要與陳武判劃清界限。
裕縣城隍這幅言論,引得眾人的眼光齊刷刷地看向他。
席方平是憤怒,趙金成是嘲笑,崔文判是驚訝,而都城隍與楊奕一樣,臉色平淡如常。
崔文判猶豫了片刻,開口道:“陳武判不按規矩行事,是眾所周知的,也是因為他如此乖張,惹得眾怒,我才得知他的一些事跡。”
此言一出,未等楊奕與都城隍開口,裕縣城隍就是坐不住了,自己治下出了事,他竟是毫無所知。
“這真是翻了天了,這裕縣陰司還歸我管嗎?”裕縣城隍自感臉上無光,大聲怒斥道。
崔文判苦澀地笑了笑,“我本以為,陳武判如此行事,都是得裕縣城隍你允許了的,如此看來,是其膽大包天,自作主張了。”
“崔文判說話注意些!我怎敢如此行事?!都城隍大人啊,請您明鑒。”裕縣城隍好似被踩到尾巴,炸了毛一般立即呵斥道。
坐在楊奕身旁的都城隍,只是不滿地哼了一聲,並未回答裕縣城隍。
這看得楊奕是連連搖頭,裕縣城隍這幅過激的模樣,怎能不叫人懷疑。現在裕縣城隍是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楊奕也是沒有了繼續問話的心,閉目修神,堂內變得安靜無比。
沒過多久,一行陰差則是帶著陳武判與羊文昌回來了。
所幸的是,陳武判沒有出手傷及任何人,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嬉笑,正與羊文昌說這話。很可能是誤判了形勢,以為是裕縣城隍找他談話。
這也說明了陳武判的人緣是有多麽的不好,他竟是沒有得到任何陰差的幫襯,告知他的困境。
在陳武判進入殿中後,他的神色才變得鄭重起來。
他的上司,裕縣城隍此時正站在堂下,而那堂上的兩人,他是一個都不認得,隻認識其中一人身上穿的官袍,是都城隍品階。
陳武判立馬就變得低眉垂眼,不敢放肆。羊文昌則是不明所以,但他懂得察言觀色,也就學著俯首貼耳地站著。
“見過都城隍大人。”
在其身旁的羊文昌也是依葫蘆畫瓢地唱了個喏。
羊文昌說完後才發覺不對,都城隍那是管著青州一省之地的大神,怎麽會在這小小的裕縣辦公?
他連忙左右觀察,
在發現了席方平在對自己冷笑後,羊文昌則是慌了神。 看來事情敗露了!他腦子裡立馬就冒出了這麽一個想法。這之後羊文昌的腦子就好像不轉了,持續發怔,變得呆滯起來,好似聽不見任何外人說話。
堂上的都城隍也沒有回陳武判任何一句話,而是由楊奕繼續主持道:“陳武判,在下楊奕,得都城隍相邀,來此斷案。”
“我直接問你話吧,你可曾收羊文昌的錢,去謀害席廉的性命?”
陳武判在聽得他言後,卻是將眼睛往崔文判那裡看去,然後又是看向站在堂內堂外的一眾陰差們。
之後,他輕笑了聲後,道:“呵呵,你們既然都已知道了,還再來問我做什麽?”
“那便是有了?”楊奕點了點頭,“那我再問你,你如此做事,可是得了裕縣城隍的指使嗎?”
這也是在場眾人都關心的話題,幾道目光均是聚集到陳武判的身上。
“他?一個憑陰德成的城隍,連做官都不會的廢物,也配指使我?”陳武判毫不掩飾對裕縣城隍的輕蔑,說這些對其不敬的話。
此言一出,眾人的神色又是發生了變化。
裕縣城隍氣得臉色漲紅,話都說不出。趙金成仰頭閉目,在無聲歎息。都城隍則是氣息平穩了許多,只有席方平與楊奕沒有任何變化。
得了陳武判的回答後,楊奕轉頭就對著身邊的都城隍道:“關鍵之處已是查明,裕縣城隍與席廉一事毫無乾連,都城隍可以放心斷案了。”
說罷,楊奕便是讓位,自己走到了堂下。
都城隍起身坐到主位上,沒有對陳武判開口,而是把矛頭對向了趙金成。
“趙金成,你誣告裕縣城隍一事,可認罪?”
趙金成依舊閉目不言,好似沒聽見一樣。
都城隍對此則是說道:“你若是覺得這陳武判在說謊,我們可去地府的孽鏡台上查驗一番,屆時到了秦廣王那裡,你怕是不得輕易發落了。”
趙金成眼睛猛地睜開,一臉平靜道:“趙某確實是有妄加猜測,無需去驗證這陳武判所言,我認了。”
“那我就對你下判書了。責令你立即從裕縣城隍廟內搬出,回茅山清修去,將事情如實告知你家掌門。並傳我言,不得再派人來裕縣坐鎮,可明白?”
都城隍點了點頭,很是平和地說道。
趙金成很有深意地看了都城隍一眼,後才點頭道:“趙某明白了。”
都城隍而後才又將目光看向了陳武判。
“那麽,席廉的魂,現在在何處?”
面對都城隍的威嚴,陳武判自是沒有任何抵抗,如實說出了一個地址,這使得席方平振奮不已,都城隍也是連忙派陰差去救。
這之後,都城隍才是將目光放到了羊文昌身上。
“你可有辯解?”
面對著都城隍的發問,羊文昌自是回過了神,但他是一句辯解之言都是說不出來,因為他知自己若是說謊話,根本經不起查,隻得做認命的模樣。
“無話可說?默認了?”都城隍也不再等他開口,對羊、陳二人直言,要將他們送到孽鏡台走一遭,多半是永鎮地獄了。
陳武判自是不甘,但也隻得認命,而羊文昌則是不停地告饒,惹得厭煩,挨了打。
又等了片刻,席廉終於是被帶回來了,席家父子相見,自是哭了一場,在情緒釋放完後,則是對著都城隍與楊奕出言感謝。
在查明席家二人陽壽未盡後,都城隍也是手一揮,讓陰差們送席家父子回了陽間,而他與楊奕帶著犯事的羊、陳二人回了青州府。
席廉死而復活的事,在裕縣引得不小的轟動,在得知是都城隍明察秋毫,裕縣城隍廟的香火也因此旺盛了不少。
羊有道的深夜哀嚎,也使得裕縣不少人得知其是受陰司神罰,偌大的家業也慢慢衰敗下去,羊有道人生的後十年窮困潦倒,孤獨終老。
至此,裕縣的事與楊奕沒有了任何牽扯。
回了青州府後的第二天,楊奕便是與都城隍告別,前往了去泰安府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