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裡多了一個女性,前行的速度瞬間變得十分緩慢起來。
速度不以人的物質為轉移,而是生理差異決定的。
除了速度之後,其他消耗的乾糧之類的,也日益見長。
這些變化,當然會被其他人看在眼裡。
既然看在眼裡,那勢必就要開始有些許微言了。
幾個大男人都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貨色,自然不會因為對方是個女性,就願意讓著她,供著她。
隊伍逐漸變得浮躁起來,人心有些亂了。
然而,這不能改變陸言的主意。
他一定會把狄庫琉璃帶到長安的。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安撫他的隊伍,說服他的小弟。
免得日後,又多生事端。
這幾個小弟的作用還是十分明顯的。
打雜鎮場的事情,就先不說。
光是他們人高馬大的立在那兒,對於陸言來說就是一種保障。
這會讓他們在路上的安全系數直線上升,讓一些宵小之輩不敢打他們的主意。
陸言找來他的三個小弟,一臉意味深長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天都對我有些意見。今天狄庫琉璃不在,你們有什麽說什麽,不用支支吾吾。”
三個小弟不敢說話。只是沉默。
陸言又說:“大家兄弟一場,一起結伴出行,在外就要互相照應。有事憋在心裡,不是大丈夫行為,既然你們不說,那我就先說了。”
“大哥……”
小弟欲言又止,想說什麽,但又止住,十分糾結。
“你們是否不解於我為何要帶狄庫琉璃上長安?”
三個小弟猛點頭。
“是不是覺得,她一介女流,幫不上什麽忙,還消耗物資,是個拖累?”
三個小弟,又接著點頭,十分讚同。
可是讚同之後,又很不明白。
既然大哥什麽都知道,又為什麽要帶著女人上路啊!想不明白。
陸言笑了笑:“所以說啊,你們只能呈匹夫之勇,不會動用腦子乾活。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這次去長安,是幹什麽去了?”
“當然是賺大錢,過好日子去了。”
“我……我也是,想要賺錢,然後娶媳婦。”
“我想留在長安,不想回來了。”
三個人說出了自己的目標和願望。
和陸言所料的不差。
都是為了錢財驅使的,都是為了討生活。
“那就對了。”陸言說。
因為上次模擬,當了很久的學生,經常和老師以及同窗論道,所以陸言的耐心十分的充足,說教起來也有條有理,絲毫不亂。
“既然是為了賺錢,為了過好日子,那麽當然要選擇一個可以投資的商品,才能保證我們去到長安之後,能過上好日子!”陸言指著手頭的那些袋子,問他們:“這些是什麽?香料?米面?憑借這些,就可以在長安過上好日子了嗎?當然不是!”
實際上,這些貨物,只是陸言隨手挑選出來的東西。
在長安是否有稀缺性都不知道,更別說賺大錢。
賺點糊口的前或許還行,但想要留在長安?難。
大不易居啊。
“那麽,大哥,我們要靠什麽才能在長安扎穩腳跟?”
“是啊大哥,不靠這些,我們要靠什麽?我看見其他人也是這麽走商的。”
陸言歎氣,搖搖頭,然後說道:“你們一直呆在邊塞小城市,不知道長安的繁華,
也不知道,胡姬在長安,才是最昂貴的商品,特別是會跳胡旋舞的胡姬,是最走俏的。但凡能出手一個胡姬,那麽這一趟就不算白來了。所以,那些走商的人,都會帶上胡姬。” 胡旋舞就這樣,傳入長安,成為最靚麗的一道風景線。
其他小弟聽了這些話,恍然大悟道:“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所以我們是要把狄庫琉璃賣到長安去?”
“當然不是,賣,那只是個最下乘的做法。我們這一趟去長安,不做生意,做人情。”
陸言說起這句話來,成竹在胸。
別人或許是會把狄庫琉璃賣給長安的達官貴人,就算完成了一筆買賣,也能擁有一筆不菲的收入。
可是陸言的眼光,決不只是這麽一點而已。
一來,他自己不會做販賣人口的事情;二來,他不僅不會賣狄庫琉璃,反而還會把她白白送人,好手好腳送到她父兄身邊。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陸言早就把狄庫琉璃的底細探明白了。
她的父兄在長安,經常和大明宮做一些異域的生意。
販賣美酒、珠寶和美人。
來往的人,不說都是達官貴人,至少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
有這樣的財力物力,才有可能把遠在家鄉的狄庫琉璃,培養成現在這樣子:請得起漢語老師, 也會跳粟特人的胡旋舞。
她身上,帶著不少粟特特有的珠寶,很明顯出門之前,她的母親已經為她準備好了盤纏,就害怕她路上出事情。
出手這麽闊綽,在家裡必定是很受寵的。
現在,狄庫琉璃不過是暫時落難了而已。
而她的落難,在陸言眼中,就是一次機會。
一次在長安裡打交道,還能落地生根的機會。
有什麽,能比救命之恩更大,更令人無法償還的呢?
只要狄庫琉璃的父親和哥哥,欠下這個恩情,到時候陸言想要什麽珠寶什麽文物,都會用了。
陸言幾乎已經可以預想到,這一次從模擬器回去之後,所帶的文物,一定能讓他的博物館變得珠光寶氣起來!
把這些彎彎道道和三個小弟一說,就把他們都說服了。
同時,小弟們也更加佩服陸言都決策和遠見。
大哥不愧是大哥,總是能想到他們都想不到的事情!跟著大哥出來,實在是太英明了!
就這樣,三人的疑慮和不滿被陸言打消之後,隊伍的嫌隙也消失了。
加上狄庫琉璃,一共五個人,終於可以和諧相處。
一路上,彼此互相照應,狄庫琉璃偶爾心情好了,會給他們條支胡旋舞解解悶,趕路倒也變得不那麽無趣了。
就這樣,頂著風沙和日曬,在陸言的帶領下,五人安全無虞的走過了荒蕪的沙漠,走過了寸草不生的戈壁灘。
然後,來到了懸泉置。
過去這麽多年,這裡還是這麽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