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淮南郡,武衛軍軍營。
淮南軍位於中原腹地,直面三十六巨寇所佔據的山陽郡。
只要淮南郡失守,整個大周腹地將會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此時軍營內的一間大帳中,獨孤城看著從京城傳來的聖旨冷笑一聲,將那聖旨猶如抹布一般,隨便扔在角落裡面。
獨孤城今年大約四十多歲,容貌陽剛凶悍,身材高大健碩,穿著一身漆黑色的狻猊吞天鎧,一股沉重逼人的氣勢頓時撲面而來。
他出身江湖,早年間得異人傳授功法,本想要在江湖上闖蕩出一番名頭來。
結果他卻發現自己的功法貌似有些問題,明明功法玄奧且足夠強大,但卻始終無法發揮出太大的威能來,而且對於肉身和力量都需要極強的要求。
簡單來說就是上限極高,甚至宗師境界才只能算作是入門。
身在江湖沒有大派作為後盾,想要發展起來很難。
所以獨孤城便加入軍中,東征西討,用了二十年的時間這才成了武衛軍的上將軍。
不過大周的精銳都在邊軍內,武衛軍在三年前算不得是大周精銳,只能算是二流軍隊。
直到三年前獨孤城才突然感覺自己的實力竟然開始突飛猛進,之前沒有打通的關隘竟然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全部打通!
正巧那時候三十六巨寇作亂,獨孤城平叛有功,一路上又東征西討,剿滅各處反賊,這才有了如今的武衛軍,他獨孤城也成了權傾朝野的大將軍。
這種出身就注定了獨孤城對於朝廷並沒有太大的忠心。
他能有今天這種實力和勢力都是靠自己,何曾靠過朝廷分毫?
甚至若是沒有他獨孤城,現在的大周是否還會在都是一個未知數!
“有了鎮武堂,朝廷那幫家夥就開始過河拆橋了,真以為那楊成能救大周嗎?簡直笑話!”
獨孤城冷笑一聲。
“將軍,朝廷消減我武衛軍軍費,這個信號有些不妙啊。
別管鎮武堂能不能救大周,但顯然對於朝廷來說,他們找到了其他武力替代我武衛軍。
繼續由著那鎮武堂發展下去,恐怕到時候對我們也是個威脅。”
一名羽扇綸巾,留著兩撇小胡子的書生一臉凝重的說道。
他是武衛軍參軍司馬虞子期,同樣也是獨孤城的心腹。
“威脅?三年前一個靠著投機上位的家夥,也配威脅到我武衛軍?”
獨孤城雖然沒見過楊成,但卻不怎麽看得起楊成。
想他獨孤城厚積薄發,在軍中歷練二十余年,這才有著現在這種實力和地位。
楊成那小兒只不過是三年前參與到太子章希仁的叛亂當中,靠著救皇帝一命這才換來了如今鎮武堂的地位,如何能跟他相提並論?
虞子期沉聲道:“大將軍莫要小瞧了那楊成。
此人三年前雖然不算什麽,但剛一出關就隻身轉戰數百裡,誅殺白蓮聖母,覆滅白蓮教,可不是什麽易與之輩。
而且此人殺了裴世雄將軍,已經開始與我武衛軍為敵,放任對方繼續發展下去,早晚是個問題的。”
獨孤城大笑道:“老虞,我並不是自大,而是自信!
如今天下亂局,龍蛇起陸,豪傑梟雄數不勝數,但能走到最後的,一定是我獨孤城!
二十年前我初出江湖,我師父跟我說過,我這一門神功無雙,必定天下無敵。
結果呢?我在江湖上備受打壓,根本就敵不過那些大派出身的天驕俊傑。
但我卻並沒有氣餒,今日雖敗,但我卻不信我能敗一輩子!
後來我投靠大周從軍,由一個小兵用了二十年的時間成為了武衛軍上將軍,卻依舊只能算是朝廷的二流軍隊,上不得台面的貨色。
但我卻依舊堅信,亂世當中,必有我獨孤城的一席之地!
這些年來辱我笑我之人何其多?現在呢?我獨孤城雄踞中原,武衛軍天下無敵,朝廷怕我卻也要用我。
一個楊成而已,我若是真拿他當做生死大敵,我獨孤城也走不到現在這種地步。
我獨孤城只有一個敵人,那就是天命!”
虞子期看著眼前霸氣外露,散發著極端自信氣息的獨孤城也是心中暗歎,大將軍有些變了。
大將軍自信是好事,他若是沒有這份心氣,也堅持不到這一步。
換成是其他人,初出茅廬就被江湖人所打壓,從軍二十年只不過是在混日子,心氣早就散了,早就沒有了銳意進取之心。
但獨孤城卻不一樣,他一直都堅信自己必定能成功,他絕對不是那凡俗之輩。
二十多年,果真讓他等到了一個機會,實力突飛猛進不說,還抓住了三十六巨寇反叛的機會,威勢權勢暴漲,成了現在大周的頂梁柱。
但這三年來獨獨孤城的自信卻發展成了自負。
雖然他說自己並沒有自負,但跟著他已經十幾年的虞子期卻能看出來,大將軍還是免不了實力心態上的變化,越加的自負了起來。
他說他對抗的是他天命,實際上他能有今日,靠的也是天命。
這三年來靈氣暴漲,許多武者修行者的實力也迎來了一波暴漲。
若不是天命再此,哪怕獨孤城再能堅持也是沒用的。
虞子期小心翼翼的勸慰道:“大將軍,就算你沒將那楊成放在眼裡,但此事也總歸是要有個說法的。
這次不光是那楊成在跟你爭,同樣也有朝廷那邊在敲打你的意思。”
獨孤城冷笑道:“我當然知道朝廷那幫人是什麽德行,所以當初沒有跟左淵拚個你死我活。
那幫文臣,還有大周皇室那些白癡,最喜歡的就是搞什麽製衡那一套。
不過搞製衡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實力!
去,幫我約一下左淵。
他們三十六巨寇現在也應該修養的差不多了。”
獨孤城在大周軍方呆了二十多年,深度經歷了大周當年重文輕武的時代,他能對那幫文官有什麽好感才叫怪。
深夜時分,淮南郡和山陽郡交界處的一座小山上。
獨孤城負手而立,迎著月色等待著什麽。
片刻後,一名身材高大,面相粗豪,留著大胡子的武者大步走上山巔。
他每走一步,那小山都好似在顫抖一樣,但卻不發出絲毫聲音,異常詭異。
“獨孤城,你越來做什麽?又想跟我演一場戲嗎?”
那粗豪大漢開口,聲音豪邁雄壯,正是三十六巨寇中的老大,‘天王’左淵。
當初獨孤城阻擋三十六巨寇,實際上真正的戰局跟獨孤城上報朝廷的根本就是兩回事。
獨孤城上報他武衛軍跟三十六巨寇激戰,損失慘重這才成功狙擊三十六巨寇擴張的步伐。
但實際上獨孤城只是跟左淵激戰一場,雙方並沒有死戰。
那時候的獨孤城自身力量剛剛暴漲,跟左淵一戰可以說是不分勝負,再打下去有可能就是死戰乃至於同歸於盡的局面了。
所以雙方和解,三十六巨寇不再擴張,獨孤城的武衛軍不再前進一步。
實際上當初三十六巨寇剛剛吞並數郡,自己還沒有消化完呢,也不想再繼續耗費兵力,所以便跟獨孤城演了這麽一出戲。
雙方一個需要休養,一個需要戰功,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獨孤城澹澹道:“演戲?左淵,你要知道,這場戲只有繼續演下去,你三十六巨寇才有能力持續回復力量。
不然一旦我武衛軍全力出手,你認為你們三十六巨寇擋得住嗎?”
左淵冷笑道:“全力出手?就憑現在大周的力量,敢全部出手嗎?你就不怕抽調太多軍隊導致其他地方無人鎮守,大周徹底崩塌?”
“大周崩塌,關我何事?”
獨孤城大笑道:“左淵,你我認識我三年了,你認為我會在乎大周會不會崩塌嗎?只要我想調集所有力量,大周那邊也必然會配合我調集所有力量。
到時候甚至有百萬大軍壓境,你三十六巨寇擋得住嗎?後果是什麽,你想過嗎?”
左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怒意,但卻沒繼續爭辯什麽。
他當年之所以願意配合獨孤城演戲,就是因為他知道,獨孤城不會在乎大周如何如何。
一旦把獨孤城惹怒,這家夥是真敢帶著武衛軍衝一波的。
到時候自己撿不到便宜,獨孤城卻正好可以擁兵自重。
“說吧,你喊我來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獨孤城澹澹道:“朝廷最近消減了我武衛軍的軍費開支, 讓我很不開心。
你們三十六巨寇也修養的差不多了,該動手了。
你帶領一半力量在淮南郡跟我演一場戲,另外一半力量繞淮北郡去京城。
我麾下上將軍李道乾駐守在那裡,我會讓他假裝羊敗的。”
左淵眯著眼睛道:“獨孤城,我三十六巨寇不是你的下屬,憑什麽你想要演戲,我就非要陪你演戲?
我那些兄弟培養起來可不容易,萬一在進攻京城時損失了可怎麽辦?”
“因為使得朝廷消減我武衛軍軍費的那人叫楊成!
因為我想要他死,這個理由,夠不夠?”
聽到楊成這個名字,左淵頓時沉默了片刻,吐出一個字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