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
曹操在小沛衙署之中,設宴為父親壓驚。
請了荀瀟與典韋兩人來,夏侯恩自然也在列。
不過夏侯恩性子冷,來了不愛言語。
王二和他一左一右,持劍站荀瀟身後。
典韋則是得了一席,坐在荀瀟身側。
對面,便是曹氏的幾位宗親。
席間曹嵩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典韋也將腰間那包袱交給了曹操,那就是張闓的腦袋。
被典韋追上一戟斬了,而後包回來準備祭奠。
斬了之後,典韋雖被多人圍困,妄圖復仇。
但他還是殺退了那十數個張闓的親信兄弟,剩余的人也就作鳥獸散了。
至於後來的追兵,他們就說不準是什麽人了。
情況遠比曹嵩口中更加凶險。
徐州境內,各郡縣都有屯兵,他們攪亂了此地之後,一時半會人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只知道曹軍入境,是以派出哨騎去郯縣報信請令的同時,也同樣派人殺了出來,追截。
一夜追逐,亂成了一鍋粥。
好在是死士營的這些騎兵,在荀瀟的帶領下,都不是很講武德。
他們的布鐙下包裹著的,是一副鐵馬鐙,騎兵作戰能力比起徐州兵馬強了太多。
而且典韋沒事就操練他們,個個性格都有點像典韋。
屬於那種,悍不畏死,剛猛不退的作風。
這麽來回血戰衝殺了數次,追兵才逐漸減少,最終破了重圍而出。
“此人,殺了我幾十個弟兄,所有死士營中人都應得到撫恤。”荀瀟指了指地上的包袱,接著道:“是我帶他們去的。”
“我心中有愧,不過這些死士,救的是曹氏太爺,均是忠烈之人,望主公記下他們的名諱。”
以後有機會,讓他們也入忠烈祠吧。
如此犧牲,不也是為了心中大義嗎?
話說出口,心中一細想。
年輕的荀瀟,似乎內心又堅硬了些許。
亂世兵馬豈能不死人?
犧牲乃是常事,而犧牲的人,無非是為了活在世上的親友或者後輩能過上太平日子。
一番訴說之後。
曹洪與曹休幾人,頓時自慚形穢,有些錯愕的看了荀瀟一眼。
他們自然也不由感歎此人論斷。
好在當時話說得沒有那麽難聽。
雖然也不好聽……
曹純則是笑了,遙遙舉起酒觥,對荀瀟展顏,一口仰脖飲盡。
敬佩都在酒中了。
只可惜,這次沒能一起去。
去年追逐袁術時,還歷歷在目。
酒後,諸人退卻。
曹操獨留下了荀瀟幾人,又從軍營之中召來了荀攸。
從虎豹騎之中召來了程昱。
叔侄兩人都在曹操眼前。
“諸位,暢所欲言。”
曹操知曉戰機,他明白這是最好的時機,可以攻佔徐州境內,以此為名,將陶謙徹底壓死。
佔據了兗州,徐州兩地,日後便可收開陽屯兵的臧霸萬余賊也,甚至跨過泰山入青州。
至少,可以守住青州一線,日後若是和袁紹交戰,自不會落入被夾擊之境。
是以,徐州的戰略之重,在曹操心中,戲志才的方略之中,都佔據了極其重要的一環。
後世之人,都知隆中對,都感歎隆中對。
實際上荀瀟知曉,戲忠此時為曹操謀劃之方略,其實也同樣有吞吐天下之能。
不過這一次,荀瀟卻不想和他們拋磚引玉,他隻想讓陶謙付出代價。
“先發檄文,以討賊之名痛斥陶謙行徑,以當時我們在徐州平賊扶漢之名,斥責陶謙殺害曹氏眷屬,奪取錢財,將他定為小人。”
“再分別以兵馬取彭城,呂縣,都陽。”
“此三地,我們都曾攻佔過,並且當時主公開倉放糧,乃是仁義之師,當地百姓必不會同仇敵愾而阻攔,畢竟陶謙失德,還未曾有反應。”
“嗯,”曹操微微點頭。
旁邊程昱,荀攸兩人都是如此,荀瀟所言都是順勢而為,必然之事,他們若是開口也準備這麽說。
那接下來,便可以接下去了。
荀攸正要說話時,荀彧的聲音又響起。
“攻佔之後,繼續開倉放糧,善待百姓,不可劫掠城池,對當地之民秋毫無犯,各將軍與麾下軍師約法三章,萬不可因仇怨而發泄。”
曹操眉頭一皺,“何出此言?!”
荀攸與程昱看了荀瀟一眼,並沒有說話。
但是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怎麽,停不下來了呢還?!
你什麽時候這麽主動了二叔?
以前不是一言不發嗎?
荀瀟執禮而拜,鄭重道:“三軍將士知曉老主公被襲,錢財軍糧已失,如何不氣憤,以此為哀兵,必然賣力攻城拔寨。”
“如此,入城之後,哀兵豈能不劫掠?!”
這是常事,亂世縱兵搶奪,幾乎是領兵將領之間,不成文的規定,大家都會彼此默許。
甚至還會去佔宅子。
特別是,曹操此時本應該極怒,那盛怒之下,兵馬會做出什麽?!
要知道,在原定世界裡,曹操可是在這一次大戰之中,屠了徐州城的!
這一屠城,是他身上抹不去的汙點不說,反而讓徐州百姓更加團結,致以每一城都軍民死守,進攻犧牲了很多將士。
但若是以劉備的方式對待此時的徐州,也許有奇效。
只是,花費將會極大。
“主公壓住心中怒火,以錢財資軍,犒賞全軍,令其不可屠城劫掠,與百姓秋毫無犯。”
“這就讓剩余城池的百姓認為,主公乃是仁德之人,如此害父之仇的衝刷下,居然不會遷怒百姓。”
“又一擲千金,犒賞麾下軍士,自然聲名遠播,與陶謙相比,自然高下立叛。”
“如此一來,當地百姓將會逐步喪失對陶謙之愛戴,崇敬,更易於奪取城池。”
“不錯!”荀攸正要開口。
荀瀟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接著道:“皆時,只需遣人去招攬屯於開陽的臧霸,便可兵臨下邳,逼陶謙不得不決戰。”
“一旦下邳失守,他的郯縣宛如囊中之物。”
“主公可得名望,軍隊,百姓!一切都能賺回來,還可以在頃刻之間,穩定徐州時局。”
好家夥。
甚至不耽誤春耕。
曹操聽完哪怕是他,都不由得感歎。
文伯這計策……
細的行軍雖不說,但大方向已經算得死死的了。
但曹操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一些隱患。
“計策雖好。”
“但,大軍離開兗州過久,遲則生變?”
曹操說了此話,看似說給荀瀟聽。
可實際上是在自己思索。
不得不說,荀瀟提前掐斷了他的心思。
曹操原本是打算用雷霆之勢,屠城而攻,讓徐州聞風喪膽不敢阻攔,但現在看來,用荀瀟之策,也許會緩慢攻城之速。
但是民心與軍心,必然會隨著不斷開倉放糧收攏流民,善待降卒等策,不斷靠向自己。
更為穩固。
唯一擔心的,便是兗州空虛。
也許會生變故。
此乃是,不可估量之事。
“我可薦一人,能力保兗州不出大亂!”
荀瀟知道,現在說張邈、陳宮等人,是不切實際的,直到今日曹操都還認為他們忠心於己,並且這兩人都算是對曹氏有恩。
說不得。
為求萬無一失攻下徐州。
暗中布置。
曹操好奇的盯著他,“誰?”
“程仲德。”
荀瀟篤定的道。
程昱:“???”
我特麽可一句話沒說啊!
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