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師師部。蔣虎林進來,馮佔海、李忠權和李成林都在。 “媽巴子,可把我累尿了!”蔣虎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咕咚咕咚灌了進去。
李成林道:“行了,我們都餓屁了,就等你小子了。”
四人到了隔壁,酒菜立刻端了上來,一會兒擺滿了一桌。
等蔣虎林摟了一會兒,馮佔海道:“虎林,覺得怎麽樣?”
“我算服他媽這小子了,是個人物,我們比不了!”話出口了,蔣虎林也反應過來,嘻嘻一笑,道:“是我比不了,不包括你們啊。”
馮佔海沒笑,很嚴肅,道:“你照實說。”
“哎。”沉了沉,蔣虎林道:“如果是我,像這樣強行軍,能有三分之一跟上就不錯了,而今天無一個掉隊。”
李忠權道:“這是早上唱的歌和好吃的作用吧?”
搖了搖頭,蔣虎林道:“如果不跟著,我也會以為如此。”頓了頓,又道:“趙尚志善於帶兵,能得到士兵的擁戴,他三言兩語就能讓士兵信服,我望塵莫及。”
蔣虎林是虎將,而且是九十一師對士兵最好的軍官。
馮佔海看了李忠權一眼,道:“我們可能會調走。”
李成林和蔣虎林大吃一驚,李成林道:“師座,我們去哪兒?”
“不知道。”頓了頓,馮佔海道:“少帥再有幾天就回來了。”
提到張學良,幾人的心情都很複雜。
張學良太窩囊,張學良沒資格當東北軍的領袖,但是,東北軍裡派系鬥爭錯綜複雜,壁壘森嚴,沒人可以取代張學良。
沒有張學良,東北軍就是一團散沙,立馬分裂。
看馮佔海和李忠權的臉色,李成林和蔣虎林都有點毛,蔣虎林道:“怎麽了?少帥回來不好嘛?”
李忠權道:“老蔣無人君之量,一心消滅異己,而這樣,異己永遠是異己。”
李成林道:“我們就是異己。”
點了點頭,李忠權道:“即使不能直接消滅東北軍,也要讓東北軍一點一點削弱下去,而削弱東北軍的法子就是讓東北軍無根。”
說到這兒,李成林和蔣虎林都明白了。
李成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怒道:“難道少帥這次還要聽老蔣的?”
眾人無言。
去年三月,老蔣來保定,只是暗示張學良下野,眾人苦勸,張學良不聽,通電下野。
李忠權知道,早上的一幕觸動了馮佔海,馮佔海心動了,而馮佔海一旦認準了,就會不顧一切。
李忠權道:“韓立太狠了,跟這樣的人乾,師座,是不是多想想?”
李忠權說的韓立狠,不是指對日本人,而是指對韓立的家人。
蘇家屯大爆炸的消息傳過來的越來越多,韓立的老爺子死在了日本人的憲兵隊,韓老二自殺……韓家簡直是慘不忍睹。
不管有什麽矛盾,那都是父母兄弟姐妹,韓立實在是太過分了。
“非常之時需要非常之人,只要能打日本就可以。”馮佔海道:“我想先和韓立接觸一下,看看再說。”
沉默片刻,李忠權道:“師座,我的意見是再等等,等少帥回來,我們再勸勸少帥。”
馮佔海苦笑,道:“少帥前些日子給於軍長的信裡,少帥認為中國要強大就需要向德國學習,必須一個國家,一個黨派,一個領袖。”
李忠權愣了,半晌,他苦笑一聲。
馮佔海道:“老蔣指望不上,不論是打日本,還是我們東北軍的出路。”
李成林道:“師座,我跟你賭!”
蔣虎林道:“我也是!這幫人夠勁!”
“師座既然決定了,我聽師座的。”說到這兒,頓了頓,李忠權道:“不過,師座,我們不能失去九十一師的主導權。”
馮佔海道:“如果我們心裡始終想著九十一師的主導權,那我們還不如留在東北軍。”
東北軍是一個個山頭,每個人都想霸住自己那塊兒,生怕底下人取代自己。團長如此,旅長如此,師長如此,軍長如此,張學良更如此。
張學良是根子,不,根子應該是張學良的父親張作霖,而張學良一脈相承,但張學良沒有張作霖的雄才,所以,東北軍的情況越來越糟。
最初,張學良培養的嫡系因為郭松齡反奉而損失殆盡,而後,張學良重新培植自己的嫡系,既所謂的少壯派。
派系之間水火不容,九一八丟東北,東北軍兵強馬壯卻戰力低下,派系間的傾軋是主要原因。
馮佔海對此深惡痛絕,對張學良失望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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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愣子,你們都吃啥了?”一個看著好像淌哈喇子的兵問一個五大三粗的兵。
“吃啥了?”二愣子仿佛腰纏萬貫,抹了抹嘴巴頭,拉著長音道。
“先說早上。”吞咽了吐沫,淌哈喇子的兵道。
“這麽大的肉包子,五個!”二愣子來了個懷中抱月,最後比了出來的肉包子也和海碗有一比:“大米粥,滿滿一盆;肉醬,滿滿一大杓……”
“中午呢?”
“中午啊,這麽大的白面饅頭四個。”二愣子比劃的饅頭比籃球隻大不小:“白菜湯管夠,只是肉片大小,才這麽長這麽寬,就三兩多點……”
圍著二愣子的兵狂咽吐沫,他們一個個強忍著把二愣子撲倒,胖揍一頓的衝動:嘛玩意?才三兩多點!
鼻子長的那兒都有,一連吃完晚飯,大部分人都睡了,但也有精神的,陪著聞味而來的眾人繼續回味幸福。
人越聚越多。
劈裡啪啦……哈喇子掉滿地。
“趙副營長……人怎樣?”
“趙副營長沒說的……”二愣子一頓狂讚,而後,搖了搖頭,道:“趙副營長什麽都好,就是有點不公平。”
“二愣子,你怎麽說話呢?”一個在旁邊笑眯眯地聽著的小個子聽二愣子說趙尚志的不好,立刻不幹了:“趙副營長哪兒不公平了?”
二愣子腦袋一撲棱,道:“你沒三塊豆腐高,大家說說,你憑啥和俺吃的一樣多?”
受不了了,有人喊道:“趙副營長也是我們的長官,一連憑啥?”
“對,憑啥?”
“找趙副營長去!”
“對,找趙副營長去!”
……
……
……
眾人義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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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凜冽的寒風中,一營吹響了起床號。
早了一個小時吹起床號,但沒人有怨言,每個人都麻利,沒一點拖遝。
誰都知道,今天的起床號一定跟肉包子、大肉片有關。
昨晚,找了趙副營長,趙副營長說和營長蔣虎林商量商量,明天給他們一個準信兒。
這會兒就是明天!
列隊已畢。
趙尚志站到了隊列前面,大聲道:“兄弟們,我和蔣營長商量過了,是這樣安排的。全營都參加,以連為單位,每個連不能有一人掉隊,背著也要跟下來,如果有一個人跟不上,吃以前的夥食。”
沒人有意見。
趙尚志道:“五點二十分開飯,五點五十分全副武裝集合,六點準時出發,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