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二十二分。 叮鈴鈴……刺耳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板垣征四郎正在吃早飯,老鬼子愛吃大果子綠豆粥和臭豆腐,剛吃了一口,尉官進來,躬身一禮,道:“閣下,東亞車廠出事了,所有的日本人都被殺了。”
“什麽?”板垣征四郎一哆嗦,羹匙掉到了粥碗裡。
“東亞車廠的人都被殺了。”尉官重複了一遍。
嘩啦,板垣征四郎猛地站了起來,把椅子帶倒了。
死瞪著倆母狗眼,凶光四射,板垣征四郎道:“什麽時候?”
尉官道:“剛接到報告,憲兵隊正趕過去。”
尉官說完,板垣征四郎連衣服也不換,就向外疾步走去。
“閣下!”尉官橫跨一步,攔在了板垣征四郎面前。
“八嘎!”板垣征四郎怒喝。
“請閣下三思!”尉官啪的打一個立正,道:“這可能是劫軍列的同一批人,不得不防。”
板垣征四郎一愣,然後轉身到了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板垣征四郎操起電話,道:“全城戒嚴,搜捕韓立,封鎖韓家……”
打完電話,老鬼子像一頭暴怒的困獸,不停地來回走著。
東亞車廠裡的日本人超過八百,這些人不是工程師,就是技術工人,他們都是帝國的寶貴財富。
這些人被殺,是巨大的損失。
而且,這些人是簡單的被殺嗎?老鬼子越想臉越白。
突然,電話響了,板垣征四郎一把操起電話。
老鬼子聽著,臉更白了,五官扭曲,比惡鬼還惡鬼。
“八嘎,笨蛋,讓支那人去死!”說完,老鬼子啪的一下,重重地把電話掛了。
打來電話的是憲兵隊長,說是屍體遍布廠區,他們不敢進入搜索,怕有詭雷,請示怎麽辦。
―――――
直覺,高鶴林有敏銳的直覺,他一接到車廠的日本人被殺,就聯想到黃金劫案。
之所以有這種聯想,是因為韓立。
高鶴林注意到韓立,是因為韓立大量向關內販貨。
販貨沒什麽,越多越好,引起高鶴林注意的是因為韓立賒貨。
雖然引起了高鶴林的注意,但也只是注意而已,韓家是商人,韓立又成天和日本人攪在一起,玩什麽貓膩都不奇怪。
這種事,他碰不起。
當人財路,如同殺父之仇。
這一點,中國人、日本人都一樣。
但是,車廠一出事,高鶴林馬上就想起了這件事。
高鶴林不知道韓立賒貨的規模,但就已知的,肯定小不了,如果韓立跑了,必將震動滿洲國。
一個跟瘦猴似的男子到了高鶴林身邊,道:“高處長,沒有詭雷。”
瘦猴說完,十幾個中國人從廠區大門出來,而一隊日本憲兵則進入了廠區。
看高鶴林一動不動,瘦猴道:“高處長,您不進去?”
總感覺哪裡不對勁,高鶴林道:“再等等。”
過了十幾分鍾,突然,山搖地動,爆炸聲震耳欲聾,高鶴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一會兒,爆炸聲停息。
瘦猴看著高鶴林,高山仰止,後怕啊!
狠,太狠了!
高鶴林看著滿眼狼藉的景象,心底一片冰涼,這件事比黃金被劫、軍列被炸、土肥原喪命的事兒還大,引起的震動更劇烈。
騙了那麽多錢,殺了人,還不算完,竟然把設備全炸了。
高鶴林知道,日本人建這個工廠並不僅僅是生產汽車,實際上,主要是生產軍車、裝甲車等等的軍需品。
死的日本人,不論工程師,還是技工,都是日本極度稀缺的人才。
忽然,一些人湧了進來。
高鶴林趕緊走過去。
板垣征四郎劈頭問道:“怎麽回事?”
“閣下,是定時炸彈。”說著,高鶴林攤開手掌,手掌裡有幾個扭曲變形的零件,道:“是用懷表做的定時裝置。”
“八嘎!”板垣老鬼子像狗一樣哼哼。
“轟!”
“轟!”
“轟!”
又是三聲巨大的爆炸。
高鶴林敏捷急了,他一個箭步,把板垣征四郎撲到,壓在身下。
等了一會兒,高鶴林抬起頭來,看看沒事兒,這才爬起來,也把板垣老鬼子扶起來。
“轟!”
再一聲大爆炸。
這次,不用高鶴林撲,板垣老鬼子自己腿就軟了。
等老鬼子再次站起來,一個巨大的條幅從鋼梁上垂下來。
老鬼子一看,鼻子沒氣歪了,另外,脖頸子嗖嗖的冒涼氣。
條幅上寫著一行大字:板垣,炸沒炸死你個狗日的?沒炸死,小心腳下!
老鬼子腿軟,就在這時,轟!
老鬼子拉了。
這誰受得了?
眾人連滾帶爬地出了廠區。
最後這五聲爆炸,炸死了三十多人,老鬼子命大,離炸點挺遠。
“八個雅鹿……”出了廠區老遠,板垣征四郎停下腳步,回過身來,望著廠區,老鬼子後怕,直冒白毛汗。
這兒沒必要查看什麽了,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黃金劫案和車廠爆炸是同一夥人,而韓立就是唯一的關鍵人物。
查!
圍繞韓立,水銀瀉地般的調查立刻發動。
―――――
大爆炸炸碎了很多人的小心肝,衝擊波衝碎了更多人的心肝。
藤田一郎和崗村小島狂怒之後,渾身無力,成了一攤爛泥,他們完了。
入股車廠的,捶胸頓足。
掏錢買了韓家產業的,即使沒發現撞車,也知道打水漂了。
拍賣會上花了錢的,小意思,但也有身兼多職的,這就慘了。
商人的消息最是靈通,爆炸後不到幾個小時,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於是,家家辦喪事,一路哭,路路哭……
太坑爹了!!!
當然,最坑爹的是韓家人,錢沒了,還身陷囹圄。
―――――
板垣老鬼子像受傷的野獸,常常無緣無故的暴怒。
這次,日本不僅損失慘重,而且,日本政府還焦頭爛額,不得不擦屁股。
韓立坑的人太多,其中有一部分是以車廠的名義坑的,而且有不少是日本商人。
車廠的股份,三菱財團是絕對的大股東,現在出了事,大股東當然要負責。
如果人少,損失的再多,也得忍了,但這次涉及的人太多。而且,七大姑八大姨一找起來,幾乎涉及了滿洲國所有的官員。
所有人有志一同,中國人和日本人空前大聯合,日本政府也不得不低頭。
但,怎麽管啊?
此次,韓立卷走的錢,往少了說也上億。
車廠的股份,三菱財團以設備入股,而其他入股的錢,由於藤田一郎和崗村小島的玩忽職守,都由韓立一手把持。
這筆錢韓立沒花一分,建車廠的東西全是賒的。
日本政府火大了,嚴令板垣征四郎,務必將所有罪犯緝拿。
高鶴林來到了板垣征四郎的辦公室。
板垣征四郎和土肥原不同,土肥原極其倚重中國人,板垣征四郎不一樣,他瞧不起中國人,但是,現在他不得不用。
高鶴林一進來,板垣征四郎瞪著紅通通的眼珠子,道:“高桑,有沒有線索?”
高鶴林搖了搖頭。
“八嘎!”
高鶴林道:“閣下,您看是不是將齊大虎放了?”
板垣征四郎一愣,問道:“齊大虎是誰?”
高鶴林道:“黃金劫案的嫌疑犯。”
高鶴林一說,板垣征四郎想起來了,黃金劫案的第三天,找到了一些被劫的黃金,從而抓到了齊大虎。
齊大虎原是巨匪,後來投靠了日本人,由於齊大虎很盡力,立了不少功,成了滿洲國康平縣縣長。
抓了齊大虎,也沒審出什麽來,雖然老鬼子也覺得齊大虎是被栽贓的,但和黃金沾邊,就不能放了,所以一直關著。
老鬼子一皺眉,道:“為什麽要放齊大虎?”
高鶴林道:“齊大虎和華北的會道門有些關系。”
沒有猶豫,板垣征四郎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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