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當下,吳禮一鏢人馬被圍追堵截,越逼越緊。被放賽宮奪走的那箱金銀寶玉,雖有人手追查,卻也始終追不回來。
算算所要走的路程,也隻堪堪走了一半,一路上又折損了幾人,全部細算下來,將近花費了一萬兩銀錢。折算成黃金的話,也有六七百兩。這已經夠一萬士兵在戰場上二十天的用度。
如此一波三折,處處的節外生枝,待押到東海時,豆腐也將盤成肉價。堪稱古來最難押的鏢。
一鏢人現下離開棧道,已進入山區,對面遠山就是武鄉谷,三國時武鄉侯諸葛孔明的封侯地,就是在此。
放賽宮宮主唐賽兒雖然奪了一箱,但還沒有達到她的目的,似乎不全部劫走誓不罷休。
明爭暗搶,四處放線,萬裡行和路不回緊緊跟蹤,刑重、壤駟零丁,姚遊耀、冷戰、賓鴻、白拜兒、言如秋等首要人物幾乎傾巢而出。
不僅如此,他們還可以隨時暗地裡調動江湖上殘存的白蓮教和明教勢力。
就在平坦的山坳中,雙方已經對峙,只要擦槍走火,勢必又是一場空前的決戰。
時機確實不是很好,但唐賽兒不允許事情再拖下去,恐防夜長夢多,何況東廠虎視眈眈在側,越拖越為不利,拖得久了也不見得會等到好時機。
萬裡行無孔不入,時時窺測周邊的信息,探到的所有動靜,一一呈報給唐賽兒。得知三魂七魄受了傷,她就拿住這個時機,趁東廠一時間恢復元氣,欲雷厲風行一鼓作氣的拿下。
至於易過新,吳定龍等這夥局外人,她最忌憚的自然是易過新。不過她有言如秋在身邊作為籌碼,並不擔心戰局突發變故。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和萬裡行的口述,她已拿準了易過新的性格。最多兩不相助,決不至於臨陣倒戈,怒劍相向。
麻煩一些的就是主對象吳禮等八仙,八人中有七個到場,且個個的武藝都驚世駭俗。不過她已經有了計較,提前告訴了刑重,只要一動手,他的任務就是去封住鍾北海,不得讓他撥動一根瑟弦。那鬼哭狼嚎,怨婦號喪一樣的聲音,現在回憶起來,她都仍心有余悸。
刑重的內力雖不及吳禮的洗髓經純正至臻,但和他硬拚下來,也在伯仲之間,有他去封製鍾北海,算是十拿九穩。
沒有鍾北海撥瑟擾亂,她自信能單挑四五個不成問題,這樣算來,自己這方贏面多的多,也正是有這麽多的算計,今天才敢大張旗鼓的來對峙。
吳禮所擔心的就多的多,若只是唐賽兒這一方,當真動起手來,他現在已經有了九成的把握。
八仙中現在就一個不在場,胡子陳南幫、黎下天、鍾北海、藍平和幾天前趕來的韓蒼鼎、令狐嬌都已在場,擺一個三才陣或者四象陣,只要令狐嬌在陣中,就能完克唐賽兒。
令狐嬌就是上次在殘刀門和刑重,壤駟零丁交手的白衣女子,也是日前在漢中城郊的廢院中和三魂七魄打鬥的蒙面女人。
另外,吳禮還擔心吳定龍為首的這一夥人,特別是易過新,他和言如秋有情感糾紛,年輕人感情義氣用事是常有的,關鍵時刻一被威逼利誘,倒戈相向的可能性很大。
就算排除這一個可能,己方勝了對方,必然也元氣損傷不小。那時東廠以逸待勞,來坐收漁翁之利當如何?到時一切都得前功盡棄。弄不好財散人亡。
除了吳禮和藍平外,他們別的似乎倒個個勝券在握,都躍躍欲試。
他們有恃無恐的原因,
在於他們八仙中的一套秘訣,那是無量真人給他們量身定製的七套陣法,但因人緣的關系,最終隻練了六套出來。 按:‘兩儀陣’,‘三才陣’,‘四象陣’,‘五行陣’,‘六合陣’,‘七星陣’,‘八卦陣’。
這些陣法,人數越多越厲害,也越複雜,須得個個心意相通。有一個不在狀態或不能心念相通,都會影響到整個陣法的變化,牽一發而動全身。
這陣法的意義在於,八人只要不單獨出征,都可以結陣。不過‘兩儀陣’沒有練出來,其主要原因是這兩儀陣法分為一陰一陽兩儀,必須要陰陽互濟,男女配合才能發揮其最大的作用。
八仙中有令狐嬌為女性,本來也正好可練。但八人中以她年紀為最小,只有三十一歲,其余男性基本在五十開外,隻韓蒼鼎三十八,是七人中年紀最接近她的,也是一直不依不饒追求她的人。但他偏偏不喜歡這個文武雙全的師兄。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不同意練這個所謂的兩儀陣,無量真人知道她靜如止水的的性格,也知道她曾經的不幸。
見她不願意和韓蒼鼎同練,也就命令禁止再練兩儀陣法。韓蒼鼎雖然心勾勾的想練,但奈何無量真人已下了製止令。
雙方箭在弦上,各自號準各自的對手,都打足了精神,全部進入了戰鬥狀態。隻待一聲號發,就是一場血戰。
由此算來,這一戰最後誰都不是贏家,哪怕寇宣以逸待勞,也收拾不了這個殘局,因為戰局外還有很多不確定因素。就比如百裡飛,他的最終目的,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知道。
唐賽兒雖然遠遁域外,但她在中原的號召力依然不減。去年山東爆發的民間起義,各方勢力都有所加入,除了白蓮教及明教的主要參與外,還有江湖上的黑白兩道,雖然最後以起義失敗告終,但對她都奉若天神。
各為己利,誓死相搏,易過新想化解這場乾戈,已然無能為力,從自我角度來看,吳禮這邊對他還要友好的多,說話禮敬有加,也誠然在理。要他突然就翻臉成仇,那是真的千難萬難,很說不過去。
再看唐賽兒這邊,他對唐賽兒基本沒啥好感,自從知道萬裡行是在利用自己後,先前對他的好感也急劇下滑。唯一心懷歉疚的是言如秋,雖說是被他們設計進了圈套,那也是自己自願上鉤,從理性上來講,是不可推卸的責任。
從大義的角度來看,自不用多說,是唐賽兒要大義的多,她反抗朝廷,為的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心系他們的疾苦。這一點他不得不佩服。
雖然劫持別人的財物是不道德的事,但在大義面前,也可以避輕就重。
偏偏吳禮這方是他不願得罪的,眼下唯有撒手不管,不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盡量靜觀其變。
唐賽兒等得不耐煩,吳禮也沉思了許久,終於說道:“老朽有一番話想和唐宮主私下談談,說完之後如果唐宮主認為這批財務任然可取,老朽就雙手奉上,甘願空手回去受罰,來免去今日的一場血戰,這於雙方都是大善。”
壤駟零丁高聲道:“兀那老頭怕了,想要以妖言蠱惑我宮主,虧你是出過家的人,想得也太美了。”
那個身材魁偉的韓蒼鼎道:“主子說話,哪有奴才插口的份?早些閉上糞嘴。”
壤駟零丁待要發作,被刑重攔住道:“用言語蠱惑我宮主,這倒不太可能,不過大戰在即,我也不讚成你們私下會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不做任何有疑忌的事,有什麽話能在這裡言明,最好不過,如不能,就此作罷。”
吳禮道:“刑兄說的在理,本也不容辯駁,不過真要火拚惡鬥,最後誰都不是贏家,即使你們一時戰勝,也沒法在東廠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我們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不必拚個兩敗俱傷。”
刑重道:“話雖如此,事卻難行,這並非小孩過家家,畢竟是劫你們鏢來的,豈能輕易同你們會談?這萬萬不能,既然你敢如此會談,想必也是勝券在握,十拿九穩的了。”
吳禮微笑道:“刑兄乾事倒小心謹慎得很,你看這樣吧!這個會談唐宮主隨身佩劍,我不帶任何武器,唐宮主只要有劍在手,殺我便如探囊取物,這足可消卻了你們的疑心了。選好會談的地點後,再由我們雙方的人手在外圍三百步開外巡邏把守,蚊蟲也不要放一隻進來。這三隻箱子就暫時勞煩易少俠代為看管。易少俠的為人,大夥兒也應當放心得過。有他看管,我們也放心得很。”
這話說得公公正正, 對己有利無害,但刑重仍然猶豫不決,隱隱覺得不對勁,卻也無可辯駁。
唐賽兒道:“聽你的便聽你的,那又如何?本宮倒想聽聽你有什麽高談闊論。”
刑重道:“宮主不可!”
唐賽兒道:“有何不可?本宮還不信他真能把我給說服了,這三隻箱子,文也要武也要。”
刑重欲再相勸,卻被唐賽兒連連搖手製止,又道:“不過我話說在前頭,若會談不愉快,我很有可能當場撕臉。你若擔心,就此作罷是了。”
吳禮微笑道:“這個不妨,就依唐宮主好了。”
藍平勸道:“老吳,此事乾系極大,不可冒此奇險。我七人性命事小,死不足惜,大不了今日戰死在場,也不要冒這個險。”
另外幾人也都說是,勸吳禮不要會談弄險。
吳禮緩緩道:“都不用勸了,事情的輕重我比你們都清楚,我們的性命無足輕重,這批金銀也不過身外之物,算不得什麽。唐宮主天下為公,自非池中之物,是信譽篤實的人,此節無需顧慮。”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易過新答應了他們暫時看管箱子。看他們全部去為會談做準備,便和吳定龍他們守在箱子旁邊。
易過新瞟眼一看,只見吳定龍、沐雲、花木龍、夏珍珍,卻不見了百裡飛,暗思:“這二哥莫不是去偷聽了,他們防范得那麽嚴,一定是絕密消息,怎麽可能會讓旁人聽得到。”
為了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去偷聽,便悄悄的把銀河真氣緩緩施放出去,靜靜地查探一切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