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絕谷深處,到處都是大霧。能看到谷口和蔚藍的天,一個月還沒有三天,因為在絕谷半腰,常年布滿大霧。這奇特的大霧竟然阻斷了一切,就連聲音都很難上下相通,仿佛就是兩個世界。
這一日老者對易江平道:“你達到這個境界,不易了!我有一個寶物,可助你成大器。它乃天外流星隕落而來,絕非方物。其奇寒無比。擁有著無限的力量,只在平常不顯露它寒冷,和尋常石頭區別也不甚大,唯有我的銀河真氣方能逼它現形,使之發光發寒。”
老者又道:“它有起死回生之效,翻江倒海之能。你終究是達不到無我真境,也脫離不了塵世的牽絆,我將它贈於你,你自會有用處。”
易江平道:“如此寶貴的神物,徒兒怎能接受!師父你已年事古稀,留著比給我更有用。”
老者搖著頭道:“我已無我,一切也已虛虛幻幻,寂寂空空。連這身皮囊都是多余的,這些對為師來說,都是累贅,沒有任何用處。若不是為了方便與你交流,我是不會以這種方式出現的。”
易江平錯愕在場,暗想:“師父已經勘破紅塵,恐怕已與天地融為一體,這自然是什麽都不需要了。可對於凡世俗人來講,就是無窮妙用的大羅金丹,我豈能隨便就收?”但轉念一想:“若隻推辭不收,未免一眼給師父看出矯情做作。”
他沒有道謝,因為他明白,便是道謝,師父也未必樂意接受。不然他對自己的種種恩情,便是再生父母,也不能比及。
老者道:“你左去兩百步,在高八米處有一小洞,可容你鑽身進去,那塊寶物就在最裡面,你取出來,它可助你走出這個深谷。
易江平駭然動容,這方圓經緯,居然還有他不知道的山洞,聽的激動!告別師父,便依著走去,果然在兩百步左近的高處,有一條不起眼的橫著的裂縫,四周斷石凹凸不平。
他皺眉沉思:“這個裂縫我時常看到,怎地會有一個洞深入裡面,那寶物居然就在裡邊呢。”
七八米高,當下已對他成不了障礙,點地一躍,身子隨之彈起,扒在縫口邊的石頭上,探頭一看,果然在這條橫縫裡有個小小的槽洞,只夠一人爬著進去,寬高都不到兩尺,裡面黑乎乎的看不到底。
他看著呆呆的出神,暗想會不會有滾豬毒蛇之類的怪物在裡面呢。
惡作怪!這絕谷鳥都不會飛進來,哪還有野獸。
他猶豫了一下,便俯身鑽了進去。爬了六七步之多,摸不到前端,側頭回看,只有一點光線透射進來。他猶豫一下,只有摸著再往裡面爬。
又爬了六七步之遙,仍不見底,他記得下了一個小坡,拐了兩個彎,這時周圍的槽洞也小了一些,活動的空間也就不大了。當再回頭看時,已經看不到外面折射的光線了。
這時他木然感到一絲恐懼。他突然想出去,本能的想使他出去,不覺就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他覺得前面冷森森的,似乎就要有什麽東西馬上撲過來一般。暗叫道:“見鬼了不是,自己嚇唬自己。”
由於轉不了身,無奈!隻得試著再往前爬了幾步,希望能突然發現那個流星隕石。
如果沒有流星隕石,也沒關系,有個可以供他轉身的空間就好,大不了出去再從長計議,問得具體些再進來取不遲。
只是讓他感到沮喪的是,好不費勁的爬了半天,轉了幾個彎,弄得全身酸痛,肚皮也被擦得火辣辣的,
手腕也被擦破,不但沒有天外流隕,也沒有可以轉身的地方,暗暗一想,不住心驚肉跳,開始後怕。 他自己告訴自己:“退吧!再難也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嘛!
前行困難,倒退比前行更困難,退不到兩步,好生心煩。尋思:“似這般退出去,也是遍體鱗傷,那時無功而返,卻又如何向師父解說。猶豫了半晌,想想這遭瘟的洞子,底不知在何處,終究還是決定退出去。
手腳合並用力,到處亂蹬,雙腳力到之處,竟然蹬了一塊大石下來,把洞都堵去了。
他雖然有些慌亂,但還是相信自己,有能力把這個石頭也一並蹬出去,再次去蹬時,突然哢嚓幾聲又落下幾塊石頭,這次把退路完完全全給堵死。他猛然大驚,叫苦不迭:“完了,完了!天亡我也。”
唯一的退路被堵死,惶恐絕望不言而喻,想死的心都有。越想越後怕。
哀嚎自亂一陣,方才冷靜下來,突然自我嘲諷道:“易江平啊易江平,遇事不冷靜,你是越來越膿包了。師父神通廣大,沒人能證明,也只是自己的認為。他很少在自己面前演示過什麽厲害的本事,只怕道貌岸然也說不得。
他開始抱怨師父,抱怨了一會,又煩悶了半天,也隻得往前繼續爬。他突然怒了,怒從心起,希望不要到了盡頭,不要找到那個什麽破隕石,好讓自己捶死掙扎的爬著,爬到哪裡算哪裡,爬死了算了,這樣師父就高興了吧。
他恨師父,他自暴自棄,覺得這樣子遍體鱗傷的爬死在洞裡,師父知道了一定很愧疚,他現在就想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而死,讓師父慢慢愧疚去,誰叫他一切說的不明不白的呢。
又爬了好一陣,不知不覺,雙手竟然可以四處延伸。他到處探摸,雖然不高,但比較寬,勉強可以低頭坐下來。
他大喜過望。但隨即明白,退路都被堵死了,縱然可以轉身,又能如何?他好後悔自己剛才的衝動行為,沒蹬下那個石頭多好!哎,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他坐不下來,也定不住情緒,繼續到處亂探亂爬,還是指望著能有別的通道可以爬出去。
亂摸亂爬一陣,在方圓八九步的洞穴空間中,探到共有四個岔洞。
他平靜一下情緒,發現自己現在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是從哪個洞進來也沒有留意到。
不過都不重要了,反正他知道也是出不去的,他現在唯一的幻想,是希望師父見不到自己出去,會想辦法來解救自己。
但一想到師父,他又生悶氣,抱怨他為什麽不把事情說清楚一點,這分明就是把自己騙到這個絕窟裡嘛,他越想越覺得師父就是這樣做的。
仔細想了後,好多問題就接二連三的來了,師父是怎麽把那個破石頭弄進來的?
那破石頭又被放到哪裡去了?或許根本就沒有那所謂的破石頭。這谷底沒有任何外來人,隨便放哪裡都很安全,為什麽非要藏進這麽一個絕窟裡?
他要害我,為何要用這種手段?難道是不好當面的下毒手?
是我哪裡有對不住他的嗎?
哎!他既然要害我!我又何必出去,師徒一場,沒必要爬出去讓他動手。那樣還傷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尊位。
他暗自歎息著苦笑:“算了,算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自摔下崖來被他所救,吃住都是他的,又苦心傳授了自己這身武藝,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這樣看待他。大男兒的,死便死了,抱怨那麽多作甚?”
他拋卻煩惱,放下雜念,使心靜至空明。
少許,翻身往側面一個洞裡爬去。至於是去做什麽,他沒有想,也無所謂是做什麽。
蝸牛般爬了老半晌,轉了一個大圈,約莫半炷香時間,又回到了原先的空間來。他剛才在這裡摸探了半天,記得住就是這裡。全身皮肉已被刮洞裡鋒利的石頭擦傷,早已痛得他緊緊咬牙。
他艱難的摸個石塊放在剛才那個洞口作為記號。然後憑著一點點感覺,避開進來時的那個洞口朝另一個爬去。
剛剛平靜的心,又開始惆悵起來了。他死也要弄個清楚這個洞到底有多大,是不是真的有那個寶物放在洞穴的最盡頭處?
當然,他現在的心情已經不稀罕什麽寶物了,只怕是將徐永豔送在他面前, 他也無心留戀。
在這暗無天日的黑暗地獄之中,他也沒指望得到那個破隕石,不過是想死個明白而已。
他的心碎了,這些日子以來他所有的夢想,都將要葬送在這個絕窟裡。
殘燈之年的母親,那蒼老憔悴的容顏,一天天衰弱的身子。人不在時中,花不在葉上。種種的心酸無奈,這時就像一把把小刀,無情的插在他的心臟上。
他繼續咬著牙,盡量不讓自己多愁善感。因為這時候多愁善感,往往會摧毀一個人的意志。
蝸牛一樣的速度,與坑坑窪窪的地面接觸,被鋒利的怪石無情的刮著,身子早已體無完膚,血肉模糊。
他現在最痛的卻不在皮肉,是在心裡,內心最深處的靈魂。就像是被遺棄在荒蕪中的嬰兒,是那麽的無助,是那麽的絕望。
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
一個人若不曾絕望,就無法體會到他現在的這種心情。
肉體,精神全方位的受到打擊和摧毀,但他依舊拚命地爬著,血和淚混合在一起,意識也漸漸模糊,一切也已茫然。爬著爬著就暈死過去。
悠悠一覺醒來,也不知何時。隻稍微動了一下,全身的痛就無情的撕裂著心臟。又不得不乖乖的躺著,漆黑的槽洞看不到任何的光線,除了呼吸和心跳,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他幾次想動身子,都被疼痛無情的撕裂著,他試著把銀河真氣提起來,從全身運轉,希望用來減輕疼痛。
真氣剛提起來,突然就有一片耀眼的光線刺入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