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狂獸陡然發瘋,不停吸食天上漩渦。身體發出數道紅光,切斷秦小贏布下道元絲線。連那布好的劍陣也被衝破大半!
“不好!”子夏輕聲驚叫,她感知狂獸氣勢再度攀升,手中虎符更是不停震動,大有畏懼之意。
狂獸脫困,向秦軍重重踩下!
秦軍一部分兵士躲閃不及,竟是被直接踩成肉泥!
幽蘭黛爾連忙下令分散站位,秦軍如今體力已是強弩之末,硬戰此強橫狂獸,連她都沒有把握能一戰盡全功,將它收拾掉。“這家夥如山嶽一般,秦軍沒有跟這狂獸戰鬥的經驗。”幽蘭黛爾知兵甚深,尋常兵法並不能用在這等狂獸身上。
在絕對的滅世力量面前,人力終究有窮盡。
“我們不知這狂獸底細,若在這折損兵力,殊為不智。不如讓秦小贏先拖住它,其他人暫且撤離。”子夏提出意見。見秦小贏尚有余力,況且底牌未出,相信這家夥總有自己的破解之法。秦小贏的實力是苦境年輕一輩公認的頂尖水準,就連其他三境的年輕一代,也難以望其項背。
子夏曾從驕傲至極的鳳君儀嘴中聽到過:“道成龍象之力,一拳千鈞之威,心懷蒼生,顯達霄漢。秦小贏當為苦境年輕一輩第一人。”這個評價可謂很高了。
子秋、子路卻是不服,當時便問鳳君儀道:“若與先生這一輩的高人相比呢?”
鳳君儀笑言:“當年我等好友也曾討論過,若我們年輕時遇到秦小贏這等怪胎,怕是早就退位讓賢,專心修煉,不問蒼生之事了。連素墨虛都說自己怕是做不成苦境執道者了。”
“但有史以來,天才早夭不知凡幾,現在他只是暫領第一人,按他的性格,未來成就也怕是有限。”子秋說出誅心之論。
子夏當時差點沒跟子秋打起來。兩人自長大後,關系緩和許多,可這等以言語逞英雄,甚至咒罵秦小贏的情形,子夏隻覺是子秋嫉妒使然。
但鳳君儀阻止了子夏,說道:“子秋之論,未必全錯。許多年輕天才恃才傲物,目不能見自身短板,是取死之道。俗語常說:‘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可引以為戒。”鳳君儀卻是點出秦小贏自身隱憂,太過願意打抱不平,更願意靠自身解決問題,而不是依靠自己朋友。要知道,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而一群人的力量則是無窮的。所以算是不偏不倚。但他同樣對子秋說道:“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你隻盯著他人短處,卻看不到他人長處。”算是兩人各打一板。
子夏當時聽了,才覺得先生言之有理,秦小贏是有這樣的毛病。但苦於沒有找到機會,跟秦小贏討論一番,也好讓他有所警醒。
眼下,眾人卻也只有依靠秦小贏了。
畢竟在場只有他有近乎無窮的道法,能和這狂獸鏖戰一番。
“這狂獸腳程非凡,我等且戰且退。”幽蘭黛爾認同子夏意見,於是指揮秦軍不再硬抗,她緊握手中長矛,等待秦小贏力竭,隨時頂上。
幽蘭黛爾可沒有拋棄戰友的習慣。
“秦小贏,拖住這家夥!”子夏給秦小贏打出信號。“多加小心!”她不忘叮囑一句。卻仍是不放心,竟是又製造出數尊巨炮,向狂獸開炮!
轟!
數聲巨響,無數岩石塊崩落,但狂獸依舊行動無礙。
“知道。這畜生反應慢,打不中我!”秦小贏一聲長嘯,所有兵器匯集於身前!
“劍部法·萬劍朝宗!”秦小贏指揮雷霆萬劍再度刺向狂獸,
狂獸被夾帶雷霆的無數兵刃擾的不勝其煩,渾身發出紫色熾炎,盡數彈開。 見秦軍逐漸退散,狂獸感知到那黑袍道人方是眼下心頭大患,於是朝秦小贏一爪拍來!
這時,一道黑霧向狂獸偷襲而來,將那一爪之力卸掉。說來也怪,狂獸爪力被黑霧包裹後,速度慢了許多。
眾人定睛一看,卻是死之異者。
這讓子夏有些詫異,她怎麽會出手相助?
卻聽那死之異者大喊:“小贏哥哥,這是滅世邪神之一的禁斷災禍!”她這一叫,非同小可,聽聞是邪神,更令眾人心中生起不妙感覺。
“小贏哥哥?她認識秦小贏?”子夏卻捕捉到別人沒有注意到的細節。“真行啊,走到哪都有紅顏知己!”子夏一時氣苦,卻又感到酸味十足。“呸呸呸,我才不想管他這等破事呢!”卻還是忍不住觀察秦小贏那邊狀況如何。
秦小贏對死之異者輕輕點頭,避開狂獸狠厲一爪,對著空氣問道:“快幫我查查禁斷災禍是什麽,昆侖史料可有記載?”
子夏見狀愣住:“他在同誰說話?”
在時間與精神之屋當中,天涯凝塵快速翻越昆侖典籍,卻沒有找到隻言片語。對著通訊器說道:“沒有。”
映燭燈雪又去搬來無數典籍,急切的看向天涯凝塵。秦小贏出言相詢,定是遇到了極大困難。
但天涯凝塵皺眉搖頭:“沒用的,昆侖典籍不全……上古之事早就不可考。”
“那怎麽辦?”映燭燈雪問道。
“憑師尊之能,性命應該無礙,若說查到這怪物根腳,你我卻沒有這等可能。”
子夏雖不知秦小贏臨陣在與誰溝通,可聽到秦小贏的問題,立馬將意識沉入虎符當中。虎符之中在她需要之時,經常會提供一些思路。那麽這一次,他們能不能也有自己問題的答案呢?真理之鍵·蒼穹虎符之中,自有五萬稷下學宮亡魂。當日皇甫亮的試煉,亦是代表他們對子夏提出測試,看看她是否有拿起蒼穹虎符的資格。要知道蒼穹虎符堪比天帝神器,甚至造化應用之妙是世所罕見,能夠複製解析出一切使用者理解構造的武器和道具(其中大部分來自稷下學宮的賢士知識)。這虎符既是兵符,卻遠超兵符范疇,更像是大秦第一軍師的強力輔助。之前子夏憑空製造出的大炮,便是稷下學宮賢士們的研究成果。
他們已經將身家性命交予子夏這個繼任者,所以他們自然不會吝嗇與子夏分享自己所掌握的知識。
子夏還是第一次嘗試以意識深入虎符當中。
只見一座不似人間的宮殿群落筆直矗立,正中宮殿的宮脊之上有吞金獸造型的鎮殿;又有七十二重寶物層層護衛這學宮方圓十裡。天空之上,星辰燦爛。大殿兩旁有許多千年不腐的奇花異草連子夏都叫不上名字。許多賢士忙忙碌碌,有的讀書,有的皺眉,有的釣魚,自成一片小世界。
這群人竟是自己造出了一塊小世界?子夏心中震撼非常。
於是她向稷下學宮諸多賢士請教:“諸位可知禁斷災禍?”
“小嫚,你剛才問什麽?”見到子夏意識體,當中一位白眉長髯老者帶著另外兩名老者翩然而至。為首之人身材矮小,其貌平常,顯然是這裡的領頭人。
“俺乃是稷下學宮祭酒申不學,領上大夫之祿,你叫我祭酒即可。”老者說話腔調極為可樂,讓子夏聽了都忍不住一笑。但自覺不妥,連忙止住笑意。
“想笑便笑,祭酒不學有術,只是憑著運氣好,才當了我們這稷下學宮的祭酒。”另外一個老者說道。這老者身材高大,童顏白發,像個老神仙。
“你他娘你給俺解釋一下什麽叫運氣好?”申不學大怒。
“你非要我揭你老底是不?贅婿?”
“你丫才贅婿,我是為了實現我遠大的抱負才娶了王姬!”
“贅婿!”老者不依不饒。
“氣死俺了,我今天不把你辦了我就不姓申!”
“你本來就應該隨王姬姓薑。薑不學。”
“哎呀呀呀呀,氣煞俺了,吃俺一錘!”
“怕你不成?看我一筆勾走!”
“你們倆鬧夠沒有?還不快停下,平白讓小小嫚瞧了笑話!小看你們!”那老者從中擋住兩人。“小嫚,別害怕,他們倆人經常這樣。你怎麽稱呼?”
“晚輩姓劉,先生賜字子夏,祭酒好。”子夏連忙行禮,雖然心中焦急,但禮數還是必不可少。
“你是儒家學子?”這老者問道。
“是。”
“呸,儒家。”
“呸,儒家。”
剛才吵嘴的兩人難得達成了某種一致。
子夏微汗,不知儒家如何得罪了這兩人。
“申祭酒你已經認識了,我叫魯不錯,方才跟祭酒吵架的這位叫做鄒不算。”
“不學、不錯、不算……”子夏又是一陣微汗,這不字輩的老人起名字也太有意思了吧。
“不用跟這兩人計較,他們曾經跟你們儒家有過一段恩怨。”魯不錯說道。
“那叫恩怨嗎?若不是儒家,俺們何至困於此地?”申不學怒道。
“就是,就是孟軻那臭不要臉的乾的好事!讓我等大才,委屈在此。”鄒不算也大叫道。
“現在外界可有諸子百家?”魯不錯不理他們,問子夏道。子夏對這老者,甚是敬重,覺得是三人之中唯一的正常人。
“無有。”子夏言道。“只有儒釋道三家了。”
“哼,就說孟軻那小子不是好東西!”
“我諸子百家怎麽就登不上台面了?”
申不學和鄒不算又達成了一致。然後又發現自己和對方達成了某種默契,頓時惡心得不行。
“呸呸呸,怎麽能跟你這老東西一樣的觀點。”
“呸呸呸,我要離你這墨家巨子遠點,免得引來縱橫家的報復。”
“我們才不像兵家那麽好戰!倒是你們陰陽家說話陰陽怪氣,上次在花圃就是你們故意挑事,讓我們和縱橫家打了一仗!”
“要不是你們和兵家沆瀣一氣,我又怎麽會和縱橫家說你們壞話?”
“問題是我們那仗打輸了!小說家把我們一頓貶低,說我們還不如醫家!”
“你瞧不起我夫人所在的醫家?”
“你被打殘了也就只能去你夫人那哭哭啼啼,像個沒奶吃的孩子了。”
……
子夏一陣頭大。
魯不錯連忙止住他們:“聽小嫚說正事,說正事。”
子夏正色,對三人施禮道:“晚輩在外面遇到了一個如山嶽般高大的狂獸,死之異者說那狂獸名為禁斷災禍,不知三位前輩可知這狂獸的來歷及根腳?”
“死之異者?世上竟出現了死之異者?”申不學面露驚異之色。
“重點不應該是異者的出現,而是小嫚說的禁斷災禍這等異獸吧?而且你遇到了死之異者,竟然沒有事?”鄒不算沉吟道。
“那死之異者似乎認識我的朋友,還幫他擋住禁斷災禍的攻擊來著。”
“還有這等事?”三人同時面露不解。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嗎?”申不學一臉不可置信。“異者的存在,是為了毀滅世上所有生靈。但你所說的異者,卻跟我們研究的異者行為有極大差異。”
“你們還研究異者行為?”子夏沒有想到稷下學宮的賢士們竟然還對異者有所研究。不過她隨即想到現在時間太緊,還是抓緊時間問正事要緊,這三個人差點將她也帶偏了。
“三位前輩,那災禍就在外肆虐,我來這時間太長,怕我那朋友無法抵抗災禍異獸。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先告訴我應該如何應對那災禍異獸……”
子夏話音未落,三個老頭卻哈哈大笑起來。
子夏不知三人在笑什麽:“三位前輩何故發笑?”
“小嫚有所不知,這虎符中的時間,其實和外面的時間不同步。我們就是在這裡談上三天,外面的時間也不過隻過去三個呼吸而已。”
子夏面露驚異,顯然不信。
“怎麽,信不過我們?”魯不錯說道。他微微一笑,推了子夏一把:“去。”
子夏隻覺得自己的意識迅速返回幽冥之中。
她看到秦小贏和死之異者配合,將雷霆萬劍刺到那禁斷災禍狂獸膝蓋之上,災禍狂獸的膝蓋似乎有舊傷,被夾雜雷霆的萬劍刺中,竟是半跪於地面之上。
秦小贏試著再召喚萬劍,刺穿它的頭部,可作用不大,萬劍再次被紫炎彈開。
恰如魯不錯所說,她感覺自己已經在稷下學宮待了半日,而幽冥的時間真的隻過去幾個呼吸。
子夏沉了一口氣,這禁斷災禍十分難以對付,龐大的體型加上厚重的防禦,壓根無解。
她再次將心神沉浸在虎符之上,嘗試與稷下學宮溝通。
她的意識再次回到三個老頭面前。
申不學看到她,笑道:“這回信了?”
子夏點頭:“不過我心裡總不踏實,還請三位前輩告訴我,關於那災禍獸的一切。為什麽會出現在幽冥。”
“幽冥?這家夥怎麽可能會出現在幽冥?”三人又面面相覷。
“前輩的意思是說,禁斷災禍原本不應該出現幽冥?不對不對,怎麽又跑題了?”子夏發現這三個人岔題本領太強了。總是讓自己跟著他們的思路跑。
“時間還有,我們慢慢講。”
“從哪裡開始講?”
“那就從上個文明紀元開始講?”
“上……上個文明紀元?”子夏的嘴有些哆嗦。這要講到什麽時候去啊。
“沒事,我們的故事會很精彩。鄒不算,趕緊叫小說家來,讓他們為小嫚講故事。”
“小說家?也是諸子百家嗎?”
“這是當然了, 他們是我們這裡面講故事講的最好的,便是小說家。”申不學說道。
不一時,一位小說家被找了來,他看到子夏,不由眼前一亮。“祭酒,我最近剛寫了一部《拆特急皮體如何寫小說》,內容十分精彩,不知道這位姑娘願不願意聽?”
“少在那糊弄人。快點說滅世的事。”
“其實我還有一本《克蘇魯總裁愛上灰姑娘》……”
“趕緊的。”
“少安勿躁,要說滅世,我要先介紹一下什麽是小說家,提起小說家,那可是不得了啊……”
子夏有些絕望了,她握著拳頭問魯不錯:“我能打暈他嗎?”
魯不錯被嚇了一跳:“千萬不能。我們這崇尚互相尊重。”
“可是廢話太多,我不想聽。”
魯不錯塞給子夏一副耳棉。
“這是何物?”
“不想聽的時候,就把它塞進耳朵裡,能屏蔽所有聲音。”
“前輩,你平時就是這麽尊重別人的?”子夏似笑非笑。她發現申不學和鄒不算早就將耳棉熟練地塞進耳朵裡。
“總有不想聽的時候。”魯不錯打了一個哈哈。
子夏想了想,沒有用到耳棉,而是聽起了小說家的胡謅,對這個稷下學宮了解太少,總要打聽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
那小說家見子夏如此行為,頓時大為感動,竟是更加賣力地說起了故事。
一個子夏從未聽聞過的故事和世界,緩緩從小說家嘴中透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