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講壇，秦小贏席地而坐，其他合格的玩家們圍著他形成一個圈。

　　“道是什麽?你們玩家來到此方天地，追求‘悟道’。那麽究竟什麽事真正的道?你們悟道能悟出什麽?”

　　秦小贏拋出兩個問題，讓玩家一愣。

　　是啊，都在說悟道，悟道是什麽?所有人都懵懂。

　　“道是一種境界。”有玩家說道。

　　“對，也不對。”秦小贏笑著搖頭。

　　“悟道當然算修行的一種境界，因為入門了。但是悟道又不能算一種境界，因為道，其實可以看成一個‘道體’，我們也叫這個叫‘道之源’，你所有的本質上的東西，都要從這個源頭上去找。我當初悟道，眼中所見，不可言說，那麽今日授課，所說的道，大體只能算作我的一點體會。因為真正的道，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不能用現有的知識、意識去思考，研究。如果說，用你現在的想法去接近，那麽我會說你這是妄想。”

　　“但是在滅境，那幫和尚就集體悟道了啊。”有玩家吐槽。如果不是衝著這個，他們費這千辛萬苦來秦小贏這幹嘛?誰願意沒事聽個講座啊?

　　“因為他們眼中所見，能夠印證他們內心的想法。我問你們，‘佛’算不算道?”秦小贏沒有一味的輸出自己觀念，而是用提問的方式去引導。

　　“算。”天涯凝塵說道。

　　“對，是算的。”秦小贏點頭。

　　“啊?”玩家懵了，佛不是一個人嗎?怎麽又算作道了?

　　“是算的。”素墨虛點頭，他有點明白秦小贏想講什麽了。

　　“竟然拿佛門舉例，我儒家的經學不夠他解釋的嗎?”

　　“道只是一個稱謂，他可以不叫‘道’可以叫天地、眾生、神、佛、大路，價值、天理。有區別嗎?沒有區別的，其實追求的就是一個事物的本源，認識到自己生命的本源，這個是根本。”

　　“那麽我所說的就是‘道’了嗎?也不是。”

　　“啊?”玩家們又啥了，你不是講道嗎?怎麽講著講著又說自己講的不是道了?

　　“否定之否定。”天涯凝塵說出一個名詞，這個名詞是哲學的基本規律，“其實很好理解，因為事物本身蘊含矛盾。‘道’也不例外，同樣是有矛盾存在的。”

　　“???”映燭燈雪和世間驚鴻愣了，什麽跟什麽?你說點人話行嗎?

　　卻見天涯凝塵所盤坐的地面上竟是出現了一張太極圖。

　　他悟了。

　　微風輕拂，世間事物如此美妙。

　　“他剛才幹什麽了?”世間驚鴻和映燭燈雪愣住。這麽快悟道?師尊也沒說幾句話吧?

　　其他玩家卻沉浸在秦小贏的授課當中，尚未發現這邊的情況。

　　“我哪裡知道啊。”映燭燈雪有些不服，人和人的參差這麽大的嗎?

　　“是個好苗子。”素墨虛抿著茶，看著天涯凝塵有些心動。

　　“當年你說秦小贏不過如此。我現在後悔聽了你的話，還好我把他拉到我儒門之中，否則‘不過如此’的秦小贏，身邊又如何匯集這麽多英才?”鳳君儀微微嫉妒，這秦小贏別的本事沒有，惹事本事一流，運氣也是一流。

　　素墨虛一臉委屈。“好友，我何時說過秦小贏‘不過如此’了?”

　　“哼。”鳳君儀可記得清楚。

　　秦小贏見有人開悟，卻也沒停下自己講課的節奏。

　　“從表象看到本質，其實我們可以做到。道雖然不可說，

但我們卻也有別的法子。”　　“儒家有說法，‘吾道一以貫之。’如何理解儒家的道是一以貫之?佛家有個故事，叫拈花微笑，說是佛要講課，卻什麽都沒有講，只有佛的弟子看著佛捏花後破顏而笑。這裡面是意會，不可言傳。”

　　秦小贏像是說了什麽，又像是什麽沒說。

　　“秦小贏可以啊，講道講到這個份上，這些人還不能悟，真該怪自己生的太蠢了。”鳳君儀吐槽道。

　　“人和人還是有不同，且看。”素墨虛說道。

　　“　　”世間驚鴻還是一頭霧水，啥跟啥啊。為啥佛拈花，弟子笑了就悟道了?這道是個啥?

　　“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

　　又有數人開悟。

　　秦小贏撚過一片雪花，說道:“這便是道。”

　　又見數人開悟。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鳳君儀感歎一聲。

　　映燭燈雪像抓住了什麽。為何剛才師尊說拈花微笑，然後他又撚來一片雪?”

　　“時。”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字。

　　“當時佛祖手邊正好有花，師尊手邊正好有雪。所以雪花中的道，便可以想做此是一個小世界，更可以想成時機讓他手邊正好有雪……天下萬事萬物都在變化，道也是如此，不是一成不變的。時間在變，空間在變。那麽道呢……道也在變……剛才悟到的道和現在悟到的道不一樣，我悟到的和別人悟到的不一樣。”她笑了。

　　她朗聲道:“師尊，我有一詩，試解此題。”

　　“請講。”

　　“自非攀龍客，何為歘來遊。被褐出閶闔，高步追許由。振衣千仞岡，濯足萬裡流。”

　　“哦?”對於這個映燭燈雪，鳳君儀不由也是高看一眼。用這詩解題，卻也切合。上有千仞崗，下是大道浪，得時，得悟。這女子的悟性可以的很呐。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

　　真高明的人一聞道就悟了，並且百分之百地奉行。

　　“中士聞道，若存若亡。”

　　“下士聞道，大笑而走之。”

　　“你們是哪種?”秦小贏問。

　　“學道本來沒有什麽秘密，懂得道理，就知道這道不屬於我， 也不屬於你，而是天下人可供天下大道。道之源的本來面目，都在你的影子中。”

　　“其言可貴啊。”素墨虛讚歎一聲。“若天下人都能聆聽他這一堂課，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悟道能人來。”

　　秦小贏接著說悟道:“一個修道人真通了道，才能認識道的本來面目，和如何創造法術。道無止盡，修道也無止盡。不可能你悟了道就到頭了，這個是不會的。比如你學道，悟道了就能自稱道士嗎?可以。但更重要的是道士之上呢?道士只是你的一個身份，並不是你得到了‘道’道真髓。只有將自己學會的東西利益世人，才會被世人所銘記。學道，學問，都是一層一層地進到內部的核心，也都一層一層由內部核心，表現出具體的功用來。層次深淺的不同，道的大小也就有別。這就是修為。”

　　“不能再讓他往下講了。”素墨虛搖頭。頭上的烏雲已經越來越密，這已經不是驚天變了。再這麽下去，惹怒上面那位，也足夠秦小贏喝一壺的了。

　　“嗯，直指本質，世間人還不足以到這一層……”

　　於是兩位大佬同時喝止秦小贏講道法。

　　“先停。”

　　“為啥?”秦小贏問道。

　　“你看那天！”素墨虛指著秦小贏頭頂。

　　“驚天變而已。習慣就好了。”秦小贏不以為意。

　　“今日你泄露天機，被盯上了。若再講下去，怕此事不能善了。”素墨虛說道。

　　“可我，偏要講啊！世間那麽多大道理，唯有一條最值得講，那便是——人人如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