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千人之意志（4000字）
  然而，黑暗重新降臨大地，也僅是一息。

  當蒼穹之上拖拽著焰尾的赤焰流星劃過天際，平地之上，閃耀起遠超以往千百倍的刺目閃光。

  無垠天穹，霎時間亮如白晝。

  盛放的光焰之花吞噬了所有一切，劇烈燃燒中，響徹痛苦、尖銳的嘶吼與哀鳴。

  千面虛龐大的身軀之上，一張張扭曲面孔，逐漸從邊角氣化，縱使它們的表情是那般不甘，卻也無法阻止自身的消亡。

  在落日的余暉中消逝，是太陽對它們最後的仁慈。

  衣衫被逸散余波衝擊地獵獵作響，失去了輪椅支撐的晏溫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地，他顧不得全身上下散架一般的疼痛，眺望向荒地升起的赤星，不敢置信地開口：
  “方同學他確實沒有學習火屬性的武道。

  他掌握的是，更上一級的陽屬性武道！”

  “陽屬性的武學，可比火屬性要難修煉多了，也更要罕見得多，兩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季懷安懷抱神劍，低聲自語：

  “零星火光，怎能與大日爭鋒！”

  耳畔邊傳來同為新生的幾人話語，蘇映心看著這如同末日到來的景象，眼底一潭死水，表面上看去，依舊和往日一樣平靜。

  但她的內心，是否和臉上表現出來的相同，這個問題，她經過一番對自我的審視，感覺已是不言而喻。

  她並不像是表面這般平靜。

  她估計，同校走出來那個姓周的大塊頭，如果能見到眼前一幕，心中也必然會掀起巨大的波瀾。

  仔細想來，她算是親眼見證了一個同輩人，從不如自己，到不分伯仲，再到將自己甩於身後。

  進天樞學府以來的這些時間，她才從光燭初段修煉到了中段，而方同學直接利用這些時間，實現了彎道超車。

  兩人的超凡等級已然並駕齊驅，論真實實力，她更是遠遠比不上對方。

  “現在的我，連方同學和敵人交手的余波都承受不住……”

  她面無表情地自言自語，身邊聽到這句話的晏溫、季懷安等人神情紛紛一黑。

  在心裡知道就行了，能不能不要什麽都說出來啊！

  這下好了，想自我安慰一下調節情緒，腦子裡就蹦出這一句話。

  破防又暴擊。

  她知道這一句話對一名天樞學府新生中的翹楚來說，能造成多大的心理傷害麽？

  她顯然知道，她就是自己想到了，故意說出來，讓大家一起分攤心理壓力。

  壞女人！
  幾名新生仰頭觀察著戰局，表情一個比一個複雜，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遠處的赤焦的荒野之上，千面虛掙扎的哀鳴之音，漸漸減小。

  它有心想要維持黑潮的擴散，但如今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連維持本體，也只能通過壓縮體型的方式，盡量減小受到傷害的面積。

  這樣的舉動，迫使它把此前層吞下的區域，通通給吐了出來。

  不僅如此，它此時的佔地體積比一開始還要小上好幾號，有種袖珍的可愛感。

  它不甘心於就這樣落敗，咆哮著揮舞起出手，要將失去的全部搶奪回來。

  它要吃小孩、吃大孩，瘋狂補充損失的能量！

  當然，時刻關注戰局的梁淺和史團長，怎會讓它如願。

  兩人並肩而行，分立於落地的方清然左右，在近距離觀察後，發現少年毫無掩飾的真實超凡等級，不禁相互對視一眼。

  光燭中段？！
  未免太過不可思議了點。

  不過，他們很好得掩飾了心中震驚的情緒。

  這位少年只有光燭中段的超凡等級，可在當前這一時刻，很重要麽？
  並不重要！

  哪怕一人不修武道，只要他具備與宗師相抗衡的力量，能行宗師之事，自然也可敬稱一聲宗師。

  對方展現出來的實力，不是焰炬，勝似焰炬，已是完全征服了他們，得到他們的認可。

  “一齊出手罷。”

  梁淺淡淡開口。

  她不是和之前一樣，在對一個人說，而是在與兩人交流。

  “那就上吧！”

  “好。”

  兩聲回復依次響起，三人眸光交錯，瞬息間分為左、中、右三個方向，朝虛弱的千面虛急襲而去。

  不知何時起，又一輪赤日高懸於空，梁淺奔行間，十根手指不住彈動，如雨綿絲交織密布。

  千絲萬縷綿針勁！
  史團長見她出手，也不再猶豫，長嘯一聲，身形瞬間進入靈燃態，五指呈爪，吸附起腳下路途中的一塊塊碎石礫，再朝前屈指一彈。

  每一顆石子看著不起眼，卻是又快又狠，威力比起出膛的炮彈亦不遑多讓。

  這兩人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打牽扯，打控制，為方清然掃清障礙，協助出擊。

  單論實力，他們自然不弱，奈何自身擅長的武道，壓根對千面虛難以造成多少傷害。

  對付千面虛，還是得讓會玩火的專業人士來！
  沿途一路上，地底爬出的虛魔盡數被清掃乾淨，一時間難以複原，方清然忍不住高喊了聲：
  “給我留一隻！”

  梁淺和史團長聞言，心中不解的同時，但也暫緩攻擊，放過了一隻漏網之魚。

  似猴似猿的白骨虛魔周遭同伴眨眼間變被清理了一乾二淨，它不大靈光的大腦慶幸之余，瞧見徑直殺來的人類少年，毫不猶豫得向對方發起攻勢。

  “猴？”

  方清然面色一怔，手上動作一點不慢，縱身一躍，手掌扒在了對方的腦袋上，重重一扯。

  白骨猴魔向前撲倒，他借力凌空翻了個身，落地前，手掌中憑空現出一根套馬索，往後一甩，準得不能再準得鎖住了虛魔脖頸。

  拽著白骨猴把它又砸在了自己身前，看著對付毫不猶豫咬來的動作，心中早有準備，胯下一扭。

  嘿，咬不到！
  沒有給它第二次咬的機會，讓這隻幸運虛魔嘗過胯下之辱，他直接發動衝鋒。

  白骨猴突然感覺腳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它急得滿頭大汗，自家兩隻腳卻乖乖帶著騎在身上的人類，狂奔向千面虛。

  雙頭大劍的劍鋒之上，隱約流轉起一抹暗沉的血芒，方清然仿佛感受到了它在為下一擊開始不斷蓄勢。

  “果然，我的感知沒有錯！”

  武器解放形態下的雙頭大劍，正是被套馬索認可的長柄武器！
  千面虛發瘋似的一個勁朝三人傾瀉火力，可越是這樣，方清然他們越能感受到它此時的外強中乾。

  油罐車增傷+疊加的春之印記增傷+套馬索特殊效果+赤日召來，這一套攻擊給千面虛帶來了無比沉重的打擊，再加上陽屬性的特攻，它不說是奄奄一息，卻也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發現自己不論使出什麽手段，都難以對高速接近自己的少年造成威脅，千面虛窮途末路之下，決定孤注一擲！
  它張大了如深淵一般的巨口，內部飄飛出一隻隻面容猙獰、扭曲的虛幻之靈，方清然劍鋒掃過，這些靈體卻通通穿劍而過，絲毫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為首的一隻，徑直撞入了他的胸口，撞得他身體一震。

  觀戰的晏溫看見這一幕，面色陡然變得煞白無比：

  “純粹的靈魂攻擊，毋庸置疑，這是純粹作用於真魂上的攻擊！”

  發現他臉色突然變得特別難看，季懷安等人不解，連忙詢問。

  晏溫無奈得歎了聲氣，語氣低沉：

  “在沒有修成武道意志之前，我們每個人的真魂，可以說是根本不設有任何防護，一旦被入侵，那就只能咬牙去賭自身的真魂強度了。

  但不論最終賭輸還是賭贏，真魂消磨敵方攻擊，必然自身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真魂一旦受損，輕則對自身的潛力造成影響，重則……”

  他環視了一圈眾人，咬牙道：
  “變成一個，意識雖醒，可沒有來路，也看不見盡頭，永遠徘徊於無邊黑暗之中的活死人。

  那時，或許對他來說，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

  “難道說方同學他……”

  藍雨桐頓時就急了。

  “這是真魂中的廝殺，哪怕是宗師，也無能為力。”

  晏溫攥緊了拳頭：
  “祈禱吧，我們能做的，只有祈禱他能平安歸來。”

  隨著第一隻扭曲靈體的侵入，方清然的一部分意識，也自發得回歸到了真魂空間之中。

  他伸手一撈，不足掌心大小的扭曲靈體落入掌中，輕輕一捏後，便再無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可湧入的扭曲靈體數量，遠遠超出了它的想象，它們就像是一隻隻圍著自己打轉的蚊子，嗡嗡個不停，時不時從他的身軀上，汲取一口‘血液’。

  真魂空間中，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方清然明顯察覺到，他的身軀，‘縮水’跡象明顯。

  “不會要上演一場蟻多咬死象吧？”

  想到這裡，他心底不由得緊張起來，掄起巴掌拍個不停。

  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仍然是一巴掌一個靈體。

  準確說，真魂現在給予自己的感覺，有點像是健身狀態下，將‘無用脂肪’轉化為‘肌肉’的鍛煉者，每一擊甚至比起之前，更加有勁。

  從表現上看去，這像是一個對自己有利的轉變，但方清然對真魂了解過少，他也不敢妄下判斷。

  都怪突然出現的這些虛魔，打斷了他和晏溫同學的交流！
  方清然憤憤不平得想著，如果他能知道現在是怎麽一回事，那也就不用提心吊膽了。

  等他搞定這些扭曲靈體，一定對千面虛百倍奉還！
  扭曲靈體數量到達一千之數後，好似是來到了一個頂峰，再沒有補充。

  方清然以一敵千，交鋒中，他真魂一縮再縮，直至最後，形成了和方清然本體完全一模一樣，雙眸緊閉的少年。

  他睜開雙眸，精光乍現，瞬息間出手，一把捏住僅存的一隻靈體，動作快若電閃。

  輕輕一攥，扭曲靈體毫無反抗余地，刹那崩碎。

  仔細感知了下真魂，他感覺，雖說體型是縮小了許多，但論強度，好像還提升了一截。

  假如說原來架構是松垮的棉絮，那現在便是堅硬、強韌的鋼筋！

  忽然，方清然面色微變。

  在真魂空間裡滯留了這麽久，他外界本體豈不是已經一頭撞在千面虛他肉嘟嘟的小肚腩上？
  意識匆忙回歸本體，甫一睜眼，炙風撲面，乾燥的空氣中，幾乎不存在一絲水分。

  真魂空間中仿佛過去了許久，睜開眼，卻是僅僅一瞬。

  微僵的身軀再度筆挺，他壓下心頭閃過的無數複雜念頭，騎於坐騎之上，跨越長空，擎劍斬落！
  舉起武器的那一刻，劍鋒仿佛和天邊的赤日，有了一瞬間的重合。

  千面虛顯然沒意料到，它最終的手段，也沒能奈何得了對方，劍鋒斬過，它毫無防備，身上劃拉開一道近乎把身軀斜切為兩半的傷口。

  它有心想要掙扎，奈何它的殘軀，根本無力抵禦源自於太陽的熊熊金焰。

  自傷口中蔓延出的金燦烈焰將它身軀吞沒，方清然的一次性坐騎在半空中逐漸化為飛灰，他斜提著手中的雙頭大劍，躍落地面。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纏繞於身的一絲一縷黑氣徐徐散去，遍布身體各處的一張張猙獰面龐，置身於烈火之中，不僅沒有發出任何哀嚎，反倒是一副總算得以解脫的安詳模樣。

  它們紛紛合上了雙目。

  當最後的一隻眼睛閉合，千面虛龐大的身影消失無蹤，它遺留下的，僅有一堆堆疊成小山狀的黑灰。

  雙頭大劍恢復成解放前的雙劍姿態，方清然收劍歸鞘，一縷春風拂過，吹開黑灰，露出深埋於黑灰之下的一顆不規則純淨棱晶。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除非……身後有真男人想看之物。

  方清然眸光回落，他返身向黑灰走去，所過之處，也不知是不是恰好有春風吹拂的緣故，黑灰退散，讓出了一條乾淨的小路。

  注視著不規則棱晶之上環繞的破碎字符，他俯身想要將之拾起，手卻穿了個空。

  眼底流露出一絲詫異，他稍加思索，心念轉動間，隱約出現了一個虛幻的少年手臂，把這塊棱晶拾起，置於掌心。

  【獲取武器成功，屬性意志+1】

  【千人之意志】

  【品質：灰~紫】

  【基礎加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