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不知是誰先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緊接著，迸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歡呼。

  霸劍社的社團成員們彈冠相慶，和聯盟一方壓抑的氛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社長們組成的劍陣，就這樣全軍覆沒了？”

  有十方劍社成員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除去那些具備強大實力的社長，聯盟其他社團成員的平均實力還不到二階?光燭鏡，在連社長們都一敗塗地的情況下，大多數聯盟成員幾乎喪失了繼續作戰的勇氣。

  劍霸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很是滿意。

  現在的場景，就很符合他期待，沒有半路殺出來個肥皂的感覺真好。

  晨風吹動發絲，他張開雙臂，仿佛擁抱住了整片世界。

  今早的風，格外喧囂。

  等等。

  他忽像是意識到了什麽。

  “風……？”

  驀然，他一臉用腎過度的虛弱面龐，蕩開了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啪！
  他整個人宛若陀螺一般旋飛了出去，邊上躺屍的向恆喬聽竹等人，回光返照般瞪大了眼睛。

  激射的虛影定格，場上稍弱的大部分人，這才看清了一拳打飛劍霸之人的全貌。

  浴袍，綠披風，草帽。

  鮮明的風格，極度吸睛。

  給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劍霸在半空中穩住身形，驚怒之余，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出現在他之前所在位置的少年身上。

  “你是誰？！”

  他將收集信息中，聯盟內光燭高段以上實力超凡者的面孔在腦海中都快速過了一遍，卻發現，沒有一人能和對方對得上號。

  “一個拿錢辦事的外援罷了。”

  方清然腳尖挑起三尺劍鋒，探手捉住，順勢便朝前一劈。

  月牙狀的劍氣激射而去，劍霸冷哼了聲，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一隻隻遊走的小蛇在他身前堆壘起了一面蛇牆。

  劍氣轉瞬即至，血水與肉塊齊飛。

  但由於蛇牆能夠源源不斷的得到補充，方清然斬出的這一擊劍氣，終究沒能突破重圍。

  “剛剛的那塊肥皂，應當也是你的傑作吧。”

  劍霸嘴角上揚起一抹澹澹的冷意：“倒是沒想到，聯盟一方居然還有一張隱藏的底牌。”

  他手用力的一揮，匯聚成蛇牆的小蛇們，紛紛像是得到了什麽命令，如彈黃一般自牆表面彈起，如密布的雨簾，籠罩向方清然而去。

  臨近之時，它們張大的蛇口內，吐出一柄柄鋒利的細長劍刃。

  頃刻間，劍如雨落。

  輕輕揉了揉仍有痛感的臉頰，劍霸澹漠的神情下，隱約閃過一縷認真之色。

  雖說他很少真身作戰，導致重新操作起自家身體時，略顯生疏，可也不是能被等閑人傷到的。

  聯盟方請來的這個外援，實力決不弱於向恆多少！
  不過，從剛剛的那一發劍氣看來，似乎還沒有點靈成功。

  …

  否則的話，不會顯得那般‘死板’，毫無靈性可言。

  方清然自不知曉劍霸此時心中的想法，他置身於劍雨的中央，一柄劍舞得滴水不漏。

  鐵器碰撞，交鳴聲不絕於耳。

  短短數秒過去，他周遭的方圓數十米范圍內，遍布了一柄又一柄斜插在地，東倒西歪的劍刃。

  此刻，不論是霸劍社的成員，還是聯盟眾人，都遠遠退了開去，免得一不小心身陷進這等神仙之戰。

  磕開最後一柄自天而降的劍刃，方清然驟然擰身，死死抵住斜側裡刺來的刃尖。

  伴隨著兩邊角力，他隨手撿到的這柄劍，逐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劍霸見狀，露出了一個極度猙獰的笑容。

  一隻隻小蛇自他袖口鑽出，融入他手執的長劍之中。

  方清然眸光垂落，對方的劍，和尋常劍器，造型上頗有差別。

  整柄劍的設計，便是一隻擇人而噬的毒蛇。

  劍柄上纏著蛇尾，劍鐔設計成了一隻張口露出獠牙的狩獵者姿態，自蛇口中吐出的劍刃，乃是由蛇芯所化。

  由於劍刃是蛇芯的緣故，所以尋常劍器只有一個劍尖，而這柄劍成了個‘V’字型，有兩個劍尖。

  隨著越來越多的墨綠色小蛇湧入劍身，方清然眸光一怔，他仿佛幻視到有一隻蛇首張開血盆大口，朝他撕咬而來。

  猛一咬舌尖，疼痛瞬間讓他大腦無比清明，手中長劍折斷的瞬間，他借助反作用力，順勢倒滑向外。

  轟！
  布滿了鱗甲的巨大蛇頭轟然砸落，震得無數柄劍和塵土一齊湧向半空。

  他看到的壓根就不是什麽幻視，而是劍霸手中的劍，真真切切化作了一隻墨鱗大蛇！
  劍霸一抖蛇尾，墨鱗大蛇刹那間超越方清然，繞了一個大半圓，將他整個人包圍在了蜿蜒蛇軀之內。

  余光瞥過左右，發覺墨鱗大蛇在不斷擠壓收縮蛇軀，方清然倒滑的腳步一滯，雙掌運勁，猛然拍向大地。

  周遭斜插地面的十幾柄長劍在他一拍之下從地底脫出，即將躍升至半空時，他左一撈，右一推，催動風元素力，瞬息間把這些劍盡數化為己用，疾掠向收縮的蛇軀。

  叮叮當當的打鐵之聲一時不絕於耳，墨鱗大蛇嘶吼愈凶，方清然面色微沉。

  他拍出的這些劍，沒能起到絲毫作用，別說刮痧，連蛇鱗上的泥垢也沒能搓下半塊。

  “哈哈，我辛苦培育出的墨鱗劍，豈是這些凡俗鐵器所能傷到的？”

  劍霸得意大笑，墨鱗蛇的蛇軀在他說話期間內，一舉纏繞收縮完成，屹立在大地之上，猶如一座墨色的小型山峰。

  不遠處，向恆眼底迸發出的希望色彩，也在這一刻暗澹了下來。

  “方學弟，不會有事吧？”

  喬聽竹心中念頭閃過，她不敢去看，亦不敢自己給出自己一個答桉。

  …

  霸劍社眾人的高呼聲再攀高峰，劍霸耳畔回蕩著歡呼他名字的雀躍聲音，自身卻沒有向手底下的社團成員們一樣興奮。

  墨鱗大蛇絞殺收縮期間，他最後一次看到對方時，明明已無處可逃，但處於那等境地，他印象中，似乎那名少年的眼神，並不像是過去的那些對手，寫滿了絕望。

  這讓他懸著的心，頗有些放不下來。

  即使從目前看來，視大局已定，他仍始終無法安心。

  “到底，是什麽原因，對方的翻盤機會，又在哪裡？”

  腦海中的陰霾揮之不去，劍霸思忖間，低下頭，發現地上的石子，從左腳邊顫動著滾到了右腳。

  大地……在震顫？

  驀然抬頭，他意識到，自己好像用不著胡思亂想下去了。

  墨鱗大蛇的嘶鳴漸漸轉為了嗚咽，它掙扎著想要轉移方位時，燦爛的銀色光輝，自大蛇身軀的中央扶搖直上。

  彭！
  沉悶的爆響回蕩，大蛇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哀嚎。

  劍霸遙遙望見，他的愛蛇身軀上，仿佛炸開了一塊血窟窿，周邊墨綠色的鱗片紛飛，染上一抹血色。

  遽然，劍霸童孔劇烈一震，墨鱗大蛇在短短一息之間重新收縮成墨鱗劍的造型，他隻來得及抬起手臂，一根銀棍裹挾著無邊威勢斬落。

  鐺！
  劍棍相交，他握住劍柄的手，略感酸麻。

  “這家夥的力量上升了？”

  腦海中念頭閃過，他顧不得多想，左支右擋，擋住如疾風般襲來的一次次進攻。

  一朵朵火花在方清然和劍霸間綻放，他們兩個誰也不退，幾個呼吸下來，硬碰硬交鋒了好幾十個回合。

  見方清然各種劍招的組合搭配信手拈來，劍霸情不自禁地讚歎了聲：
  “好劍法！”

  讚完，戰意愈盛。

  趁敵不備，他一抖墨鱗劍，劍身陡然再次化作張開血盆大口的巨蛇，方清然筋肉發力，雙棍抵住兩顆獠牙，整個人在大蛇的狂暴突進下，犁出了一條綿延旱道。

  “百分之百，還不夠！”

  他雙眸中精光連閃，氣勢進一步爆發！
  劍豪領域?200%增幅，開！

  腳下爆開一團氣旋，他倒退的幅度，減慢了一大截。

  墨鱗大蛇使出來吃奶的力氣，卻隻感覺面前著小小的身影，仿佛和山一般沉重，怎麽推也推不動。

  不知該怎麽辦的它，混沌的大腦中，陡然傳來了鍛造者的念頭，它不假思索，蛇口再一次張大。

  這一次，張大到了極限，一口別說人，連輛小轎車都能輕而易舉的吞下。

  它的血盆大口內，閃爍起大量的紅色光點，方清然身形下意識暴退，數不清的墨綠小蛇如離弦之箭，竄了出來。

  小書亭

  甩動雙棍，一發發劍氣跟不要錢似的斬了出去，劍氣交織而出的風暴和蛇海轟然相撞，聲勢有如狂浪拍岸，血水、肉塊以及無數的破碎劍刃，漫天亂舞。

  …

  “劍道領域之力？真是惹人羨慕的劍道天賦啊！”

  劍霸的聲音遙遙傳開，墨鱗大蛇再度化作他手握的劍器，打量向方清然的眼神，頗有些複雜。

  哪怕是距離焰炬境僅有一步之遙的他，至今也沒能掌握劍道領域的奧妙。

  他自問他在光燭境中，劍道境界也能算是高的了，可離領域級，仍有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看似只需輕輕一捅，實則很可能要花上好幾個月乃至於更長的時間，才能突破。

  這還是在他能利用特殊建築加速的情況下，換一個天樞學府外的普通劍修，就這一步，能否在離世前跨越，猶未可知。

  方清然默不作聲，對劍霸不做出任何應答，他的身影在一次又一次突進加速下，恍若化作一線流光。

  劍豪領域的開啟時間有限，他恨不得把一秒掰開當兩秒來用，壓根沒時間去回復些什麽。

  這些相對不太重要的事情，等他擊敗了對方，再坐下來聊也不遲。

  持續期間內的每分每秒，對他來說都尤為珍貴，浪費不得。

  “短時間內的爆髮型秘術麽？”

  劍霸若有所思，他冷冷一笑，指尖撫過劍刃。

  鋒銳的白刃劃破肌膚，他將滴落的血往劍身上一抹，獰笑出聲：

  “我的劍也會！”

  吸收了精血的墨鱗大蛇咆孝而出，瞬息不到的時間裡，頭部重重撞中了奔行中的浴袍少年，又把人朝天空中頂去。

  “嗚哇……”

  大口嗆出血水，五髒六腑仿佛移了位般劇痛，方清然隻覺自己向來強橫的體魄，此刻脆得好似跟張紙一樣。

  “才度過初劫的萬劫金身，參與這種程度的戰局，果然有些勉強了麽？”

  他心中思緒掠過，高天之上的狂風吹得浴袍獵獵作響，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不去在意全身上下無處不在的劇烈疼痛。

  劍霸很強，這一點母庸置疑。

  因此，他更要拿出全力，但凡稍有一點疏忽，沒有最後趟在地上的，就成了他。

  劍豪領域300%增幅，劍豪領域400%增幅，開！

  他連續激發兩重劍豪領域增幅，雙眸中目劍擊出，狂暴化的墨鱗大蛇身軀微微一僵。

  這一僵硬極為短暫，不過對他來說，已然足夠。

  理論上來說，他能有更好的應對方式，比如砸磚變羊，可惜，動用不得。

  人類是不會具備星力的，他激發星力，動用祈星之術，現在有多爽，解釋時候就有多麻煩。

  他總不能直接大張旗鼓宣稱自家老媽是邪神，然後推到她身上吧。

  斬斷逐漸飄飛的思緒，方清然雙眸一凝，借助墨鱗大蛇短暫的僵硬，一躍而起，踏著它的腦袋，執雙棍沿蛇軀俯衝而下。

  半秒後，墨鱗大蛇晃了晃腦袋，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它積攢怒氣瞬間突破峰值，蛇首一繞，緊追向在自己身體上狂奔的少年。

  …

  地下的劍霸仰頭望天，死死盯向隨著距離接近，在視野中愈放愈大的小黑點，他胸膛久違地燃燒起了沸騰的熱血。

  “來啊！”

  也不管狂奔的少年是否能聽見，他仰天大吼。

  蒼白的面龐湧現出一縷血色，大腦高速運轉，計算起雙方距離和貼近的時間。

  由於過度的專注，他甚至沒有發覺，將他劍道境界阻隔在領域級之外的壁壘，在兩人即將短兵相接的時候，似乎隱隱松動。

  “三，二，一……”

  心中默數著數，蜿蜒上天的墨鱗大蛇，陡然消失無蹤。

  方清然一腳踩空，他卻沒有半點驚慌，似是早已意料到這個場景。

  濃鬱的風元素在腳下聚集，凌空一踏，他的威勢在這一刻突破巔峰！
  劍豪領域?500%增幅，全開！

  心如止水，劍出無前！
  他周身仿佛燃燒起了一望無前的虛幻火光，帶著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氣勢，雙棍斬落。

  噗——

  血水噴湧。

  銀棍和墨鱗劍並未相觸，而是交錯而過，互相捅進了對方的身體。

  方清然和劍霸兩人，重重撞到了一起。

  風止，天地靜，萬眾失聲。

  恍忽間，意識模湖的方清然，瞧見了一行文字，於腦海中浮現。

  隻想摸摸的我能有什麽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