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劉大勇鬼鬼祟祟起床了。
人近中年不得已,夜夜都下兩回雨。
李慕魚白天睡夠了,夜晚睡得不沉,劉大勇只是發出了一點動靜,他便醒了。
“劉兄,又起夜呢?”
“……”
劉大勇沒有理會,摸黑走向廟堂外面,李慕魚骨碌一下起身,也向廟堂外走去,既然醒了,那順便也淋一下地好了。
兩人先後走到廟堂前雜草叢生的院子,正想痛快一番,突然,一名披麻戴孝的身影跳過泥牆,輕靈飄進了院子裡,這次連自認一身正氣,百鬼不侵的劉大勇也嚇到了,一起跟李慕魚發出了尖叫……
“鬼啊!”
“你們是什麽人?”
李劉二人看清了對方的樣子,這是一個披麻戴孝,面相娟秀的少婦,並不是女鬼。
“你又是誰?”
雙方正互相猜疑的時候,劉栓跟守靈男子一起出門了。
“娘子?”
“相公。”披麻戴孝的少婦奔向守靈男子,提防的問道:“他們是什麽人?”
“三位兄長是路過的旅人。”
披麻戴孝的少婦聞言便不再理會李慕魚等人,含情脈脈看著守靈男子,羞澀的道:“相公,人家好掛念你。”
“為夫也甚是掛念娘子。”
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的拍,暖暖的眼淚流進心裡混成一塊……
一對小夫妻旁若無人般互訴掛念,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李慕魚等人站在一旁,被喂了成噸的狗糧。
守靈男子回過神,生怕李慕魚等人誤會,解釋道:“這位是拙荊,她是來給學生送吃食的,她怕白天披麻戴孝嚇到路人,所以都是晚上過來給學生送吃食。”
李慕魚小聲嘀咕:“晚上更嚇人好吧?”
“……”
虛驚一場後,李慕魚等人重新睡覺,輪到一對小夫妻去外面了。
守靈男子坐在屋簷下看書,妻子將陶燈挑得更亮一些,一邊伺候著夫君吃她帶來的東西,一邊安靜陪著夫君讀書,眼神中滿滿的崇拜,心中溢滿幸福,她一個出身鏢局的女子,可以嫁給一位廩生老爺,不知道被多少姑娘羨慕。
此時,黑暗中便有一雙羨慕的眼神,靜靜看著這對小夫妻。
許透蓮看著看著,不知不覺眼淚就流出來了,曾經她也是這樣伺候著相公吃東西,安靜陪著相公讀書,相公也很用功,院府縣童生試都是前三名,輕松成為廩生,如無意外,鄉試也肯定名列前茅。
沒想到鄉試前,夫君與四名廩生卻被監考巡按禦史劉大勇判盜題舞弊,革去功名後,每人挨了二十大板,夫君承受不住被冤枉的屈辱,一頭跳進了滻河,等她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是夫君已經冰冷的屍身……
知夫莫若妻,她的夫君是何等驕傲的一個人,斷然不可能盜題舞弊的。
她連同四名被判舞弊的廩生,四處告官伸冤,他們為了伸冤,不惜越訴上告,也因此挨了很多板子,但兩年過去了,他們始終伸冤無門,一起伸冤的書生們漸漸心灰意冷,放棄了伸冤。
既然伸冤無門,那她只能以自己方式為夫君討回一個公道了!
許透蓮心中憤怒,手不自覺使勁,將身旁的小樹苗折斷了,發出了哢一聲響……
陪丈夫讀書的少婦聞聲立即戒備起來,呵斥道:“什麽人?”
許透蓮沒有出聲,看著女子端起太祖長拳架勢,謹慎地護著自己夫君。
也是練家子嗎?他們真的好像自己跟夫君,
許透蓮默默送上祝福後,便往墓地方向遁去了。 李慕魚等人再次被驚醒,跑出來詢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陪讀的少婦回道:“剛剛有一個黑影靠近。”
“黑影?”
陪讀的少婦手一指道:“他往墓地那邊跑了。”
李慕魚驚道:“這次不會真的是阿飄吧?”
“……”
守靈男子淡然一笑:“此地有秦國古墓,可能是一個來盜墓的小賊。”
李慕魚虎著臉:“傳說中的摸金校尉嗎?”
劉大勇翻白眼道:“現如今哪來的摸金校尉?摸金校尉隻存於東漢末,諸侯軍隊為補餉銀而讓一些軍士專職掘墓尋財,乃是軍中最下九流的人,從古至今盜墓都是最下九流的勾當。”
“哦。”
“不知道現在是何時辰了?”
守靈男子看了一眼天色道:“快三更了。”
劉大勇訝異道:“公子還懂天象?”
“學生只是略懂皮毛而以。”
“公子過謙了。”
李慕魚伸了一個懶腰道:“既然快三更了,那我們也上路吧?”
劉大勇點著頭道:“劉栓,我們收拾東西上路。 ”
三人心照不宣交換了一個眼神,剛剛被驚走的黑影,多半是那名女刺客,所以此地不宜再久留了,以免驚擾到人家守靈守孝。
……
……
夜半三更,待天明。
李慕魚坐在馬車上,嘴裡叼著一根草,一副悠然的樣子。
劉大勇又變得焦慮起來了,不時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跟蹤。
“劉兄?”
劉大勇身子一抖:“賢弟,你嚇我一跳。”
“你緊張什麽?”
“沒什麽。”
李慕魚吐掉嘴裡的草,提議道:“為了根治你的心病,我們再來一次守株待兔如何?”
劉栓正在駕車,聞言頭也不回:“俺們上次已經打草驚蛇了,再來一次只怕更難成功。”
“未必!”李慕魚看了一下天色道:“她現在就緊跟在我們後面,我們冷不丁給她來一發,她肯定反應不過來。”
“賢弟所言有理。”
李慕魚給了劉大勇一記白眼,這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星象,鬼谷,天工都有所了解,偏偏對兵法謀略一竅不通,抓一個女刺客,還要靠他一個搞獸醫的出謀獻策……
三個臭皮匠又聚在一起嘀咕起來了,很快便商量出一個埋伏計策。
馬車行至一處土坡,三人將馬車藏到土坡後面,而後偽裝埋伏在道路兩旁草叢。
沒過多久,三個伏地魔便聽到一陣馬蹄聲,他們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一匹白馬正踱步而來,三人暗暗摩拳擦掌,來了,來了,他們等的老兔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