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蒼是一個酒瘋子,喝了酒便會忘乎所以,性子也變得豪邁不羈,與誰都稱兄道弟,一個酒樓唱曲的姑娘,都被他稱為大胸弟……
李慕魚更喜歡喝了酒的陳安蒼,典型的氣氛製造機。
下午的酒樓很清冷,硬是被他一個人搞得熱鬧起來。
“在下給大家表演一套劍舞。”
酒樓的食客夥計捧場叫好道:“陳大人,請!”
陳安蒼以筷為劍,以劍為筆,一筆一劃一字念著:“點蒼山,峰十九,連脊屏列,高於千仞,盤桓百裡,峰夾青澗,飛流而下,懸瀑入溪,山色翠黛,四季不枯……”
“陳大人,好文采。”
觀眾們頻頻喝彩,陳安蒼也在喝彩聲中,演完一套劍舞,順手將手中的竹筷射出去,釘進一根木頭立柱,入木三分!
“陳大人,好武功。”
李慕魚大吃一斤,這貨不是舉人嗎?難道是武舉人?
武科也有鄉試會試,六年一試,但武科沒有殿試,因此不存在武狀元,武科考試先考策略,後考弓馬,策略考不過便不用考弓馬了,武科相比文科容易得多了,但在這個重文輕武的年代,武舉人卻很少……
陳安蒼抱拳行了一禮,回到自己桌坐下,倒了一杯酒,豪邁一飲而盡,看著呆若木雞的李慕魚,笑問道:“我的劍舞如何?”
李慕魚由衷誇道:“厲害!”
“謝謝誇獎。”
“陳兄,你武功跟誰學的?”
“家父逼我學的。”陳安蒼說著又喝了一杯酒,嘟囔起來了:“我不喜歡練武,我又不能繼承掌門之位,為何要習武?”
“什麽掌門之位?”
“當然是點蒼派的掌門之位。”
李慕魚這下更驚訝了,聯想到小虎隊曾提起過的點蒼派掌門柳風笑,於是便問道:“點蒼派的掌門柳風笑是陳兄什麽人?”
“便是家父。”
“啊?”李慕魚脫口而出:“家父背臀是不是有一塊胎記?”
“那不是胎記。”陳安蒼揮了一下手,然後小聲道:“我偷偷告訴你,你不許告訴別人。”
李慕魚點頭:“好的。”
“那是他煉丹打盹,不小心被丹爐燙傷的。”
“……”
李慕魚興奮壞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從天而降一個名門大派的少掌門,趁他腦子不清醒,必須將其祖宗十八代都套出來……
“為何陳兄不姓柳?”
“我是庶出,家母沒有名分,我隨母親姓。”陳安蒼說著神色一黯,幽幽的道:“我不喜歡練武,母親便教我讀書,我原本想著將來當一個大官,為母親爭一口氣,奈何十年寒窗隻考了一個舉人,而後捐了一個小縣當縣丞,不曾想縣倉被反賊掠劫,我便被貶至邊陲當驛丞。”
李慕魚給陳安蒼倒上酒:“陳兄,喝酒,喝酒。”
“謝謝。”
陳安蒼聊起點蒼派,不由自主帶著一股怨氣,埋怨父親沒有給母親名分,埋怨父親總是逼他練武,埋怨父親……
又是兩壺酒下肚後,陳安蒼已分不清東西南北了,現在給他上尿,他都喝不出來了,李慕魚挖到很多點蒼派的內幕,點蒼派地處雲南,相對中原比較偏遠,他們是一個很神秘的門派,門人極少行走江湖,他們是一個以賣藥營生的門派。
陳安蒼在點蒼派算是一個身分公開的私生子,沒有門派繼承權,他們娘倆不受大娘待見,
一直不能進門,他的武功在點蒼派算二流,其先前表演的劍舞源於點蒼派的柳絮劍法,受父親熏陶,他也懂一點煉丹術。 李慕魚摸著下巴,點蒼派不同於中原各大門派,他們的弟子大都是雲南的夷族,擅長用毒,行事又比較詭秘,難怪朝廷要暗查他們了……
沒過多久,陳安蒼便喝趴下了。
李慕魚一個人喝著小酒,聽著賣唱的姑娘唱曲。
天色漸漸暗下來後,李慕魚結了帳,剛想叫夥記把陳安蒼抬下樓,後者自己醒過來了。
陳安蒼睡眼朦朧,看了一眼李慕魚,咧嘴一笑:“李公公?”
李慕魚搖頭失笑,看來記憶恢復一點了,於是笑道:“天黑了,我們回去吧?”
“天黑了?”陳安蒼看了一眼天色,嘿嘿一笑,摟著李慕魚的肩頭:“公公,我,我領您去一個好地方繼續喝。”
“去哪?”
“春風樓。”
春風樓?李慕魚眉頭一挑,這地方聽起來就很春風蕩漾。
陳安蒼不由分說,便拉著李慕魚出了酒樓,拐過兩條巷子,只見一個掛著大紅燈籠的閣樓映入眼簾,閣樓露台,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正搖著手絹招攬客人,閣樓中傳出琴瑟絲竹之聲,一派紙醉金迷……
陳安蒼拉著李慕魚,正準備進春風樓,迎面走來三個女人,目光交會……
許秀蓮鄙夷冷哼:“齷齪!”
李慕魚略顯尷尬,下意識道:“我要說是來聽曲看跳舞的,你們信嗎?”
許秀蓮譏諷道:“你也只能聽曲看跳舞了。”
“……”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太監逛青樓。
李慕魚在白漣離三女鄙夷的目光中,被陳安蒼拉進了春風樓。
影視劇中的青樓,大都是烏煙瘴氣,而李慕魚進到青風樓後,發現這是一個很雅致的地方,大多姑娘都是隻侍酒而不侍寢,她們大多出身樂戶,從小被家裡賣到青樓,每天學習琴棋書畫,因此古代很多才女都出自青樓。
陳安蒼是常客了,自來熟的將李慕魚領進一間廂房,並招來三個姿色尚可的姑娘。
三個姑娘,一個侍酒,一個彈唱,一個跳舞。
彈唱姑娘唱的是元曲,歌詞很深奧,沒有一定的才學,聽都聽不懂,李慕魚就聽不太懂,太多晦澀的詞了,根本不知道什麽意思,跳舞的姑娘,跳的也是蒙舞,舞蹈相對奔放,但比起現代女主播跳的開火車,加特林,擦玻璃,可以說保守一千倍。
李慕魚坦然安坐,借此機會打聽一些江湖上的事,三個姑娘很健談,也知無不言,可惜她們也沒聽過關於陰陽鏡的事,難怪古代的文人士子喜歡流連青樓,只因青樓才有精通琴棋書畫,懂唱歌跳舞,還能陪你喝酒聊天的姑娘,而尋常人家的姑娘,平日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二更的鑼響後,李慕魚跟陳安蒼搖搖晃晃出了春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