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南和君不夢兩人看到這位搭著鋤頭的老農，互相對視了一眼。“我們是來旅遊的。”莫向南說道。“旅遊?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旮旯地，有什麽好旅遊的?”老農手裡還拿著旱煙，抽了一口，吐出幾口煙霧，渾濁的眼眸裡在煙霧後面顯得朦朧了些許。“大山大水我們都看慣了，窮鄉僻壤的地方才藏著驚喜，您說是吧，老爺爺。”君不夢笑嘻嘻地說道。老農把旱煙杆子往鋤頭把上磕了下，將幾縷煙灰磕落，然後又吧嗒抽了一口:“不太懂。”莫向南說道:“其實我們是拍視頻的，快抖知道嗎?我們就是想要拍一些比較特殊的地方，這個小鎮被山包圍，進山還只能通過隧道，我們都很好奇在這裡的人生活是怎樣的。”老農微微點頭，打量著莫向南和君不夢，笑道:“那我明白了，你們小兩口合作拍那種小視頻的是吧?”那種小視頻?為什麽聽著哪裡怪怪的?君不夢順勢就挽住了莫向南的手，很禮貌地說道:“是的，我們就是拍小視頻的，我們拍了很多呢，各種各樣的形式都有。”這都哪跟哪！莫向南覺得君不夢越解釋越亂，便解釋道:“我們是來你們這裡采風，拍點大山裡的趣事，像城裡人就是喜歡看自己不知道的鄉下事情，視頻才有點擊率。”老農微微點頭:“現在生活是越來越發達了，各種東西都能被拍成視頻。小年輕的事情，我們是看不懂嘍！”他搖頭歎息了下。莫向南又問:“對了，老人家，這裡的牛為什麽都圍著我們?”老農伸手摸了摸最近的一頭老黃牛，問道:“你們是不是帶了什麽不乾淨的東西?”莫向南搖頭:“不乾淨?沒有啊！”他其實知道，不乾淨的東西，應該指的是蜪犬這隻異獸，但目前自然是要當做不清楚。老農繼續說道:“我們這裡的牛都是很有靈性的，如果你們帶了什麽不乾淨的東西，它們都會察覺到，並聯手起來圍堵，你們一定是帶什麽了。”黃牛還有這種特性?這是異獸才有的特性！莫向南打量著這些黃牛，但奇怪的是，每一頭黃牛看上去都很健壯樸實，沒有什麽異常現象。如果發生異變的話，身體會發生某種變化。當然也不排除異獸偽裝得很好，比如蜪犬，平時要是不異變，就是一條可愛的小黃狗。只是黃牛剛才在面對蜪犬的時候，居然沒有被拍飛，反而被一巴掌頂開，這就奇怪了。“我們沒帶什麽，你看我們都是空手到的，就帶了個手機，還有個書包。”莫向南已經悄無聲息地把書包從黃歷裡取出來，順便把書包打開，裡面只是幾本大學課本。老農看了看書包，道:“具體怎樣我就不清楚，這裡歡不歡迎你們，要取決於我們這裡的黃牛讓不讓你們進。牛在我們這裡是一種保護神，每家每戶都有養牛，它就像是自己的家人。”這個說法倒是很新鮮。能不能進這裡，居然是靠牛來決定的。但眼下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看著圍在四周的牛。這些牛盯著莫向南轉悠了半天，伸出牛鼻子在他身上這裡嗅嗅，那裡嗅嗅，那眼神絕對不是樸實的老黃牛，更像是警惕的護家犬。但它們好像也沒有再嗅出蜪犬的味道，隨便圍著他們的牛群就開始慢慢地散去了。許多黃牛重新回到了自己剛才吃草的地方，趴在地上繼續吃草，有些黃牛走到樹下，眯起眼睛，在樹蔭下躲著太陽，還有的走到水渠旁邊去喝水。一群老黃牛重新恢復了原先的樣子，沒有再為難莫向南。“看來它們是允許你們進鄉了。”老農把煙杆子裡的煙灰都磕掉，笑著說道。“那就好，老人家，你們這裡的牛還真是神奇！”莫向南說道。“是啊，牛自古以來就是有靈性的，我們這裡的牛和山外的牛也是不一樣的，這裡的牛都聰明得很，勤勞踏實，忠誠溫順，大家都是和牛一起長大，像這頭老黃牛，比我的年紀還大咧！”老農摸著旁邊正趴在地上吃草的一頭高大的老牛，這老牛背上的牛毛都禿了，牛尾巴還長了一層蘚，那雙眼睛顯得很渾濁，仿佛飽經風霜，看遍了世間百態。“你們這裡的黃牛都能活這麽長時間?”他記得尋常的牛只能活個二三十年時間，而眼前這位老農少說也有六十來歲了。“是，我們這兒牛從出生到死亡，都被照顧得很好，它們自由生活，在村裡隨意走動，大家都會照顧它們，它們也會保護我們，平常要是大人有事，沒人看小孩，把小孩子交給牛，最放心了。它們會把孩子看得很好，所以鄉裡沒人會傷害牛，它們活得也非常長。”老農一邊沿著馬路走，一邊給莫向南解釋。這些牛倒是引起了莫向南的興趣。雖然牛確實是種很溫厚老實的動物，但能夠幫別人帶小孩這種事，已經屬於超常范圍了。莫向南也跟著老農往鎮上走去，路邊原先那些暴躁的牛在他經過的時候，還是會抬頭看他。“這邊附近最近遇到什麽奇怪的人嗎?”莫向南問道。“你們不就是奇怪的人麽?”老農道，“能把牛群都引過來。”莫向南乾笑了下，道:“我是說，除了莪們之外。”“那就不好說了，十來年前路沒修的時候，這片小鎮也沒什麽外人來往，這十來年修了路，和外界溝通了，時不時也有外人來這裡采購些農作物。”老農說道。“我聽說前陣子這裡挖掘出了一些古物，是什麽青銅柱，有這回事?”莫向南又道。“你消息倒還挺靈通。”“我聽我朋友說的，他正好是考古隊的，把那東西送到博物館了。”“是有這麽回事，上次說是有考古隊的人來，在西牛山那邊，是一支探險隊發現的。”老農說道。“什麽探險隊?”莫向南問道。“這我哪清楚?你們年輕人就喜歡亂折騰，祖先的東西，埋著好好的，非得去挖，這叫什麽事呢！”老農微微搖頭，對於這種事並非很讚同。他們一路往前走，從田野小徑跨過去，已經來到鎮上。這裡的房子就多了起來，兩側的街邊還有各種小店，各種各樣的店都有，甚至在街角拐彎處還有個破舊牌子寫著:殯葬用品店。從這個殯葬用品店經過，莫向南又開口問道:“老人家，除了青銅柱，這裡還有什麽怪事發生嗎?”“怪事?哪來的怪事?我們這兒的生活很平淡，大家生活得很知足，哪裡有什麽怪事呢。”老農呵呵一笑，經過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宮廟，似乎是供奉著什麽神明，在這座廟前，有一座石牛的雕像。老農停下腳步，朝著廟的方向微微注目，像是在思索什麽，隨後繼續朝前走去。莫向南看了一眼這座廟，上面有個牌匾寫著“王公廟”三個字。這個時候，旁邊的君不夢奇怪地問道:“街上的人，怎麽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樣子?”前面過去一個中年男子，他少了左手臂，正在街邊停下來買水果，賣水果的婦女少了一條腿，正在和他討價還價，旁邊還有一個青年人騎著自行車而過， 他的胸好像凹了下去。左面正在賣蔬菜的大娘少了右臂，前面正在遛狗的大爺，他也少了條腿。沿途走過去的時候，街道上竟然沒有一個正常人！全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人！“哪裡不正常了?”老農問道。“這裡好像……怎麽說呢?怎麽大家都好像是殘疾人?”君不夢問道。剛才離得遠了還沒有發現，但現在看清楚了才意識到，這裡人沒有一個正常人！“哪裡殘疾人?大家不都好好的嗎?”老農又點燃了旱煙，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你看我哪裡不正常了?”確實，眼前這位老農倒是沒缺胳膊少腿，渾身都很健康。莫向南觀察著沿途走過的人，他一路走來看見了至少五十個人了，這五十個人竟然都是殘疾人！就好像，他無意間走進了一座殘疾小鎮！可是很快，他就發現更不對勁的地方。因為這些人看上去好像都沒有被自己殘疾的事情所影響，尤其是那些個缺腿的人，他們都沒有靠著拐杖，走路更沒有一瘸一拐，而是像正常人那樣走著！那位遛狗的大爺，少了左腿，按理說，當他邁出右腳的時候，他需要左邊靠著拐杖做支撐。可奇怪的是，在他走動的時候，邁出右腳的時候，左邊沒有任何做支撐，就好像左腳踩在了虛空中，然後很自然地邁出了右腳。仿佛缺掉了一條左腿，對他沒有任何影響！還有更奇怪的事情，莫向南看見一個少了右腿的女子騎著自行車過去，她竟然就靠著僅有的一條左腿踩著腳踏板！正在莫向南觀察著這些少腿的行人時，前面忽然有個人蹬著三輪車走過。這個人沒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