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遠”
剛出站外的余知遠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尋聲看到大哥知仁站在一輛路邊停著的手扶拖拉機後鬥處對著自己招手。
“大哥”余知遠快步向大哥走去。
余知仁也從車鬥處奔來,走近接過余知遠提著的大包裹後說“還好,本來還以為你換日子坐車回來了”
“是專門接我的嗎?等了多久啦?”余知遠問大哥。
“兩個多鍾頭了,你信裡說今天回來,爹叫我來接你”
“這是孟建軍,我初中同學,在他們馬山村開大小兩部拖拉機,這就是我弟余知遠。”
大哥將包裹放在後車鬥裡,向弟弟和孟建軍兩人介紹到。
接過余知遠遞來的煙,跟大哥差不多年紀的孟建軍恭維余知遠了不起,讀了大學的大學生,以後吃上公家飯,是大家夢寐以求的公家人了。
余知遠則恭維對方開拖拉機,做駕駛員是個非常好的職業,早些年都是兩刀一盤,給個縣長都不換。
現在已經接到了余知遠,大哥便讓同學發動拖拉機開車回家。
坐在車鬥裡的余知遠不時和前面的孟建軍和大哥聊上幾句,更多時間則是看著老家的面貌。
此時的家鄉和其它地方的農村一樣,一望便知的貧窮狀態,馬路兩邊那一戶戶低矮的土牆屋會隨著時代的變化而徹底消失。
但現在土牆房裡都是住著人的,一些房屋煙囪不時冒出來的煙火說明房屋裡有人在燒火做什麽吃的東西,有些人家房屋前一些冒著煙的土堆則是傳統的草木灰製堆肥。
遠處是這時大家以燒水稻秸稈和柴草為主,因而被砍得光禿禿,只剩草皮的丘陵小山頭。
這些給余知遠帶來如在夢境中的錯覺,那留在記憶中的場景,此時真實的再現,既神奇怪異,又觸景生情。
三十多裡的路,雖然不是後世那種泊油馬路,但路上車輛極少,在拖拉機轟隆隆的疾使下,開了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下車後的余知遠和大哥邀請孟建軍到家裡坐坐,對方客氣的拒絕。
余知遠將一包豐收煙塞給孟建軍,向其表示感謝。
現在家裡做出的家具已經主要雇傭他開的拖拉機往縣城送貨,客氣兩句後,接了煙的孟建軍向余知遠兩兄弟道別後掛擋,松離合,開著手扶拖拉機駕車離開。
轉身看著身後公路邊立著木質的大廣告牌,廣告牌上寫著的富家家具社五個白漆寫的大字,幾個字在藍色底的襯托下顯示得很醒目。
下面較小些字寫的主營家具的生產和銷售,以及家具的定製加工,進村五十米聯系,這幾個字則讓人一看便知經營范圍和地址。
“都是你交待做的,你看這樣可以嗎?”旁邊的大哥對余知遠說。
“很好,今年擴大規模,過兩三年把這牌子改成富家家具廠,再畫些沙發和床、桌子一類的繪圖上去。”
在學校的余知遠已經通過後來家裡寫的兩封信,知道了家裡按自己的交待,在立了這廣告牌之後,從公路乘車或者騎自行車、以及走路經過的人,在看到廠告牌前來詢問和購買家具的人急劇增加。
再加上到縣城銷售的數量,整個家具加工生產,加了人手擴大規模後也是日夜忙忙著生產不過來。
“走吧。”
看了會的余知遠和幫自己拿著包裹的大哥,一起往不遠處被鄰居房子擋住的家裡走去。
鄰居光明叔和海叔兩家的房門大門緊閉,
看來是在田裡還沒回來。 剛走過擋住視線的院牆,便看到自己家祖屋大院門口台階下站著兩個老人在張望前方的田地。
余知遠看到兩個老人後激動萬分的邊走邊叫“公爺,嬤嬤”
重生前已經去世二十來年的爺爺奶奶此時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身體還算健朗。
想到自己畢業後就一直在外奔波,直到爺爺奶奶去世,十多年裡看望他們倆人的日子加起來恐怕都沒有三個月。
此時拉著爺爺奶奶的手,余知遠真想像一個小孩子一樣的嚎啕大哭一場。
兩個老人也非常的高興,拍著余知遠的手不停的說“我乖孫總算畢業回來了。”
外面的動靜使祖屋裡面的人聽到後便擁了出來。
在出來的人裡,一眼看到自己的父親,余知遠不得不感歎人類遺傳基因的強大,五十左右時的自己就像是父親模子倒出來似的一模一樣。
“爹,媽,伯伯,叔,嬸嬸……”余知遠不停地跟出來的長輩和堂兄們打著招呼。
看著圍在自己周圍的親人們,大家都健在,還年輕力壯,又圍在一起其樂融融的聊著天。
這感覺真好,此刻余知遠有著從未有過的開心快樂。
大家擁簇著余知遠,而余知遠也拉著爺爺奶奶的手,一起向主屋的大廳堂走去。
剛在廳堂站定,一個四五歲的小家夥跑過來,抱著余知遠的大腿叫著“叔叔”
低頭一看是大哥的大兒子,余知遠抱起侄兒華鵬說“多叫幾句,叔叔帶了好多糖回來給你們吃。”
聽說有糖吃,侄兒奶聲奶氣的連叫四五聲叔叔,引得眾人大笑。
大嫂劉素蓮,二嫂江仙芝此時也從房間裡面出來和余知遠打招呼。
兩人手上牽著的大哥兩歲的小兒子華盛,二哥近兩歲的兒子華坤兩小家夥如量好般各自掙脫媽媽牽著的手,顛顛的急跑過來抱緊余知遠大腿,嘟囔“吃糖,吃糖,我要吃糖。”
將華鵬放下,余知遠摟著兩個小掛件說“都有糖吃,等下叔叔就給你們拿。”
余知遠從二哥手裡接過剛剛他幫拿著的手提包,抓出一些放在包裡的散裝水果糖拿給三個小家夥“先給你們吃這些,晚上再給哈。”
打發了三個小家夥後,余知遠又拿過大哥手裡的大包裹,鼓鼓的雙層蛇皮口袋裡面都是送給大家的東西。
這時候的人都喜歡送禮品讓大家知道,余知遠也免不了俗,將仔細包好著的蛇皮口袋解開,拿出裡面的禮品分給大家。
先將四桶麥乳精和奶粉,以及軟的糕點,還有在醫院裡開出來給爺爺治療鼻竇炎,給奶奶治胃病的藥交給兩位老人。
父親他們兄弟三人都愛喝一些酒,余知遠便給他們每人都帶了一瓶七塊多的茅台,帶回來四瓶,余下的一瓶沒必要像守財奴一樣存起來等升值一類的,晚上吃飯就把它喝掉。
給母親的則是一塊全新的上海牌手表,母親李英也讀了三年書,會看表的時間。
又從裡面拿出幾條牡丹和石林牌過濾嘴的高檔香煙,拆開來分給在場的長輩和兩個堂兄及兩個哥哥,每人抽和不抽都給兩包,嫂子她們則都給兩條毛巾。
夾在中間的兩部收音機引來大家注目,依托這幾年半導體技術的快速提升,收音機己經做的很小了。
兩部紅燈收音機單台尺寸也就是隨身聽的兩倍大小,變小還價格便宜了,一部的價格只要五十多塊錢就行。
如果是七十年代的老式收音機,那太大太重,余知遠也就不會買了帶回來。
收音機一部送給爺爺,一部給自己的父親,現在家裡沒通電也不要緊,可以用電池。
余下的除了放裡面的一些資料,就都是這時候的零食,糖果,包好防碎的水果罐頭一類,倒了一小部分零食放在八仙桌上由大家取食,余下的大部分讓母親提進他們的房間。
這一下的大手筆,把大家都驚呆了,余父有點急切的問“知遠,你買這麽多東西,要花不少錢,你哪來那麽多錢?”
這段時間以來,雖然賣家具賺了好多錢,但家裡並沒有給余知遠匯過款。
知道大家必有疑惑,余知遠坦然地從手提包裡取出幾本不同刊名的雜志。
這是他特意從郵電所和同學手裡買到的,裡面都載有自己所寫反詐騙宣傳的文章。
將雜志發幾人手上說“這本是我最先投稿的雜志,其它的都是轉載,每家都給了我不少的郵費,純粹意外之財”
“買的這些東西沒花稿費裡面多少錢,公爺,你曾經說過的江湖騙術,我也在文章裡面寫了。”
余知遠將茶花雜志翻到自己的文章,指給爺爺看。
大家聽到得了很多稿費,沒問具體多少,因為只看余知遠這些禮物,大家也猜必然是非常不少的一筆錢。
“啊,你發表了文章,還這麽多家報刊都刊發了啊,你去房裡把我的老花鏡拿來。”爺爺看了下雜志後對奶奶吩咐到。
“我去拿。”大堂哥余知文說完讓奶奶繼續坐著,進隔壁爺爺奶奶的臥房,將知道擺放位置的老花眼鏡拿來給爺爺。
戴好眼鏡,看到文章標題的爺爺翹嘴一樂,問余知遠“這文章標題是你取的?”
“嗯,是我取的。”余知遠對爺爺回答。
爺爺微微笑著對自己兒子和孫子們說“我看知遠平時循規蹈矩,挺穩重的性子,寫的文章取名卻很是新奇輕佻,看來他性子裡面也有跳脫和不羈的一面啊。”
其實余知遠並不知道,本來茶花雜志社是打算將余知遠的兩篇文章做兩期發的,只是他們的主任考慮後,又決定兩篇同時做一期發。
所以余知遠收集到的這些雜志都是一樣的在一期裡面刊發了他的兩篇文章,只是其他的雜志都沒用茶花雜志裡余知遠取的標題。
余父他們手上人手一本,靜靜地看著余知遠指出來,所刊發他發表的文章。
看自己雜志裡面的標題沒感覺什麽奇怪的,聽後便都圍著爺爺旁邊看,看到雜志裡面與自己手中雜志截然不同的文章標題後,對著余知遠啞然失笑。
這時代就這樣,各種新鮮事物大量湧來,大家也對各種新鮮事物津津樂道和充滿驚奇。
將文章靜靜地看完,爺爺問余知遠是什麽原因寫出了這兩篇文章的。
在余知遠仔細的解釋後,爺爺如自己的老師一樣,評價余知遠見微知著,鄙正分明的召喚大家避免上當。
文章也寫的詳實易懂,人們能看後一目了然的記在心裡,對自己的這個孫子很是讚賞。
“知遠,你肚子餓不餓,我先做點點心給你吃。”母親李英問道。
“還不餓,早上上車前在個體飯店帶了炒米粉在車上吃”余知遠告訴母親。
爺爺的評價讓余母李英有種母以子貴的驕傲,抬頭看了一下天色說“可以做晚飯了,今天大家一起在這裡吃,素蓮,芝仙你們兩個一起來幫我來做飯吧。”
說完母親招呼大嫂和二嫂進廚房開始燒火做飯。
余知遠告誡大家,現在外面形形色色的各種騙子變多了,他文章裡面說的各種詐騙,大家看了一定要記在心裡,以後見了,不要被騙了。
“做家具是在哪裡做的?”沒有看到哪裡有家具加工多出來的木屑,余知遠對父親疑惑的問道。
父親告訴余知遠就是在這上下堂廳,天井走廊和屋前空院加工製做,要貨的人多,現在人手也增加了,但木料跟不上。
方圓鄉村幾乎已經收不到木料,根據余知遠的交待,托姑父家關系,在隔壁縣的一個林場買到了一些放了一年的乾木料。
不過要過兩天送來,昨天將存有的木料用完,今天歇工,正好等余知遠到家商量接著怎麽繼續和他說的其它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