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打擾了。”

　　局勢發展出人意料，李明在她問出“你要看多久”之前退了出去，靠著冰冷的牆壁喘息著，口鼻間噴出白色霧氣，背上都是汗水。

　　隨後他沿著走廊回到了客廳，在三角形的桌子後面坐下等待，期間一隻骷髏給它上了一杯玫瑰花茶。

　　李明聞了一下，有四種氣味，葡萄酒、薄荷、肉豆蔻與玫瑰。他嘗了一下是甜味的，蜂蜜，沒有這麽奇怪的味道，也就放心喝了兩口。

　　茶葉是稀有的東西，李明這些年也看了不少植物，沒有發現過什麽茶樹，草藥倒是發現了不少，包括一些劇毒的草藥，烏頭之類的。

　　希拉克西娜見到那不速之客退去，慢慢從慌亂和惱怒中平靜下來。她從浴池裡走出來，擦乾身體披上長袍，借用一隻骷髏的視野見到那個僧侶在客廳坐下後，給他安排了一杯花茶。

　　她知道剛才那道光柱是陽炎，但她並未用亡靈的巫術改變自己的生理體系，也沒有服下娜姆塔茹蜘母的毒液。總之此刻她還是一個原原本本，地地道道的人類，所以陽炎是無效的，畢竟它不是按照審美來進攻的。

　　很快她將濕潤的頭髮弄乾，穿上一件黑色綠毒長袍，在鏡子前戴上耳釘，嚼了些香料，塗上口紅與胭脂後出來。

　　希拉克西娜緩緩走到客廳，目視李明問道:“你是誰?”

　　“李明，溫莎堡的現任主人，一個僧侶。”

　　“你來做什麽?”

　　“我的軍隊被一些亡靈困在楚卡山，我來解救他們。然後因為一些意外所以我坐在這。”李明坐在三角形的桌子邊上總覺得渾身難受，這桌子也太古怪了，“你可以再問一個問題，我都會如實回答，作為補償。”

　　希拉克西娜聞言微笑起來，她決定抓住這個如實回答的機會著問:“你對我感覺如何?”

　　李明平靜的臉上出現了一些小動作，他不得不誠實地說道:“頗具好感，在你踏出永恆的那一步之前。”他此刻已經想明白了:這是一個還沒有轉變生命形態的女性人類法師，只是在學習或者研究亡靈巫術。

　　金翼帝國的法律會驅逐這樣的人，所以他們都會隱居起來。

　　“我的名字是希拉克西娜，只是一個隱居的法師，暫時還沒有加入永恆教派的打算。”

　　說完，她也坐了下來，指派骷髏給兩人換了杯茶，這次是熱牛奶泡的，口味很淡隻加了點香草。法師的隱居生活都這麽滋潤的嗎?他只能如此腹誹。

　　“你有事在身，但我卻不得不挽留你一段時間。”希拉克西娜是學院派的法師，她舉止優雅理智，除了面色潮紅，在寒冷的天氣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擔心我把你隱居在這研究亡靈巫術的事宣揚出去嗎?”李明看著她的眼睛，“我不會的，既然天父赦免了你，陽炎不攻擊你，我不會對你妄自加罪。”

　　“你是一個正直的人，我願意相信你，但我們不過一面之緣，為了防止你走後我夜夜憂慮，我要你學會它。”希拉克西娜讓骷髏呈上一本書，在綠色的幽光下李明看不清楚。

　　“煩勞了，換個燈吧，我一丹尼的蠟燭都比這個亮。”

　　很快，兩個蛇形的燭台被端上來，蠟燭燒起的火裡摻著乳香，李明借著燭光翻開書，第一頁是個骷髏頭的圖案，下面寫著:驅役骷髏。

　　如果不是他有一個學會所有一級魔法的成就要做，打死他，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學這個標志性的亡靈魔法。

　　“我可以學這個，我對法術本身沒有偏見與情緒。”

　　“那你憎惡亡靈巫師嗎?”

　　“不，我敬畏他們，隻想離開他們或者消滅他們。”

　　“為什麽?”希拉克西娜第一次聽到對亡靈巫師“敬畏”的這種態度，但覺得他說的非常準確乾淨。

　　“因為他們注定瘋狂，時間是理智的敵人，平靜的人最接近瘋狂，比如你我。我時常感覺理智在離我而去，讓我放下堅持和理想，去順從自己的欲望逐漸將底線下放。”

　　希拉克西娜柔和地看著他，她用的香料真的很提神，李明努力不去看她，專注於眼前的魔法書籍，這好像是羊皮的，但他知道真相——亡靈巫術用人皮的可能性更大。

　　書看起來厚，但其實每頁都很厚，字又大，以李明的大批量文字閱讀能力看完不過是十分鍾到事情，這裡面魔法陣圖和咒隱他背誦了三分鍾。

　　“我學會了。”在希拉克西娜震驚的眼神中李明放下書籍，他站起來，“我想我可以走了?”

　　“請役使它。”希拉克西娜指著一具骷髏，正準備將她對骷髏的控制權解開，但還沒來得及時，李明已經對著骷髏使用了驅役魔法。一道綠色的閃電狀光芒從他手裡射出，命中那癡傻的骨質結構。

　　這一下粗暴的搶奪直接從希拉克西娜手裡搶走了她的骷髏， 她感覺被狠狠撞了一下，然後就失去了對骷髏的感知。她驚訝到不得不用手掩住張開的口，因為她看到了一種非常罕見的特質——亡靈掌控。

　　永恆教派內部的階級分層常常取決於對低端亡靈的控制力，而李明所表現出來的掌控力非常強大，在驅役骷髏上強到希拉克西娜毫無抵抗之力。

　　這是極其霸道的天賦，沒有這樣天賦的人更本無從抗衡，只能眼看著自己的亡靈奴仆被一個一個搶走。

　　驚訝平複之後，希拉克西娜又失笑了，這可真是命運的愚弄，一個遠離永恆教派的僧侶被命運賜予了足以成為永恆法皇的天賦。

　　“你知道麽，你在亡靈巫術上很有天賦，如果你願意的話你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亡靈巫師。”希拉克西娜盡量平靜的把事實說出來。

　　“不願意，謝謝。”李明對此沒什麽感覺，他就像用鼠標選中骷髏然後用M鍵移動那樣操作了一下，骷髏就按照他的指令行動了。

　　希拉克西娜被拒絕也不生氣，她當然無所謂李明加不加入永恆教派，她又不是永恆教派的人。

　　“可以了吧，我得去把我的士兵救出來了。”李明釋放完驅役骷髏之後，想走出去兩步，現在的氣氛實在太詭異了。

　　希拉克西娜用指節敲了兩下桌面，淡綠色的幽光全部轉化成了如同燭火顏色的光芒，她提著裙擺緩緩走過來，伸出用雙手放下李明的兜帽，“你可以再留片刻嗎。”

　　她唇上的色澤若漿果的釉彩，言語間露出光潔整齊的牙齒，昏黃的燈光下眼中含著盈盈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