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達召集了它的家庭成員，三十余隻渡鴉地毯式搜尋著，花了一天時間帶回來約什魯克的位置。

　　清晨，希拉克西娜的頭髮以樹根的形狀鋪散在紅色的床單上，枕著藍色緞面的枕頭，李明把皺的羊毛被子從兩個床角拉平整。

　　躁人的渡鴉叫聲傳來，希拉克西娜睜開眼眸，聽著賽達的叫聲鷹譯:“他被數以百計的亡靈圍困了，在距離此處正北方兩萬阿龐的懸崖下，你要過去的話得繞路，路程十分漫長。”

　　1阿龐大約是11.5米，兩萬是230公裡，而且是直線距離。李明艱難地換算出來結果，即使有賽達做向導，數百公裡的山路仍然令人畏懼。

　　“可以請賽帶路嗎?”

　　“可以，它是收錢的，三個索爾。”希拉克西娜抱著被子坐起來，“你真的要去?”

　　“嗯，不會少了它錢的，我要是失敗了它也可以從我的錢袋裡獲得報酬。”李明做了些準備，在她這簡單吃了點牛奶和麵包，出發了。

　　約什魯克現在處境非常艱難，他的人馬折損已經兩成了，失去了整整十名精的騎士。三個是被箭射中後發燒死的，兩個是衝殺時候跌死的，只有五個是死於直接戰鬥損傷。

　　到第一個發燒的人發出苦痛呻吟時，一直到了這個時候約什魯克才回過神來——他找不到他的隨軍法師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和李明走散了，在長久的戎馬生涯中，他還沒習慣帶這樣在行進中的累贅。

　　新添的木柴燃燒起來了，約什魯克注視著跳躍的火光，亡靈越來越近了。他的手下對山地作戰並不擅長，弓箭對骷髏的效果很差只有從眼眶裡射進去才能摧毀這些邪惡的造物。

　　骷髏和活屍們正在收攏包圍圈，男爵準備在山崖下避風過夜，這裡有一個不錯的溶洞，要是矮人見到了肯定會欣喜若狂，這些瑰麗的乳石溶洞是他們安居棲息的家園。

　　但對男爵來說可就不是這樣了，冬天的溶洞過於陰冷，希拉克西娜是在溫泉的地熱附近開鑿一個石室，這裡有的只是陰寒如夜。

　　“生個火吧，被發現也好過被凍死了。”男爵裹著毯子吩咐他的侍衛，放在外面的騎兵回來匯報亡靈的位置，男爵搖了搖頭，“看好火堆，好好睡一覺，如果他們要戰鬥就在這裡戰鬥，在夜裡我們不能出去。”

　　“不要挑釁它們，多做忍耐，天亮以後我們殺出去，換一個地方修整。”男爵按住了一名弓手，“此時射殺一些敵人沒有意義，反而會暴露我們的具體位置。”

　　他們用鐵鍋倒扣盡量遮蓋火光，衣著單薄的就睡裡面些，“不要擔心，明天還要作戰，睡不好的話明天可就要回歸天父的懷抱了。”

　　紅色的火即使在黑色的鍋裡面，也散發著羊絨和貓的溫暖。

　　等到眾人都睡著了，男爵坐起來，擦了一下油燈，火星微燃。又擦了一下，火花四濺，最後一擦，他的燈神布爾娜顯出身來。

　　“布爾娜，你還有多少力氣?”

　　“回稟您，我的主人，沒有神油補充的話還可以用兩次閃電。”她懸浮於空中，足不沾地，卻能做出單膝下跪的姿勢。

　　“布爾娜，我要是衝不出去，我要你替我去殺掉一個人。”

　　“萬分抱歉，主人即使是您的命令，我也無法遵行。我們燈神是不能攻擊人類的，那樣不光是我，整個族群都會蒙羞。”布爾娜毫無歉意地說著一些惋惜的話語，忠誠和情感有的時候是一件事但有的時候它們不是不可分割的。

　　“布爾娜，他不是人，我見過他不得不喝人血的樣子。”約什魯克在回憶中，臉上悲傷極了。

　　“好吧，他是誰?”布爾娜很為難，但她無法違抗男爵的母親——塞維女士的契約。

　　“我的兄弟。約什魯楊?紫鳶尾。”男爵冷笑著說出這個足以令人生畏的姓氏，並說道:“你慢慢去做吧，也許用上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都沒關系。”

　　“我會為您忙碌到百年契約結束。”布爾娜知道這個名字的意義，這是金翼帝國王室用的姓，她的任務等於變成了:證明一個人類帝國的繼承人不是人類。

　　“你認真去作就可以了，本來我是準備自己做的，有機會的話。”男爵在乾草和毛氈上睡了一會兒，忽然跳起來大喊，“準備作戰，敵人摸過來了。”

　　進來的是一個淡色的幽靈，在昏暗的火光中幾乎看不見， 但男爵不是靠著肉眼識別的，布爾娜做了一些防范的措施，是一個名字叫“洞察”的一級魔法。

　　男爵身手矯健，提醒下屬士兵的時候已經一刀捅穿了幽靈的弱點——魂火，但是效果不好只是將之重傷。他用的武器只是精良的鋼鐵罷了，對靈體的威力很小。

　　那個幽靈被重傷後也不再藏匿，發出一陣刺耳尖角召集同伴，遠處緩緩飄來七八個幽靈加入混戰。

　　這些怪異的生物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被撓一下雖不會有傷口，但有陰寒難耐的疼痛如同附骨之疽一樣無法清除。

　　“閃電。”男爵看到局勢僵持，下了一道命令。布爾娜藍色的手指裡逐漸產生白色絲狀物，當匯聚到足夠濃度時，布爾娜把它以直線的方式射出去，被貫穿的三隻幽靈頃刻之間化作一道青煙。

　　眾人合力剿滅了剩下五隻幽靈，正倚劍喘息之時，瑪爾頓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大人，好像又有東西來了，但我好像動不了了。”

　　“好好休息，那是幽靈爪子上的毒素，我們現在沒有什麽辦法，也許你可以試試祈禱的。”男爵看著洞外的黑暗中，那裡不出意外有數以百計骷髏與活屍。

　　平時這些垃圾連他的屁都吃不到，但今天在這地勢複雜的山林裡，居然給它們包圍了。

　　風帶著臭味傳進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了，男爵握著劍準備接戰。有一瞬間他後悔了自己做出對兄弟不是人類的指控——那樣的話他此時應該還在還在城堡的床上享樂，喝著葡萄酒與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