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葉甄和蘇馥楠外，其余人幾乎都是同時踩著點走進教室的。當所有人都落座後，時間也來到了九點整。

　　事情的發展正如蘇馥楠所說的那樣，無需進行考驗式的匯報，無需發表精雕細琢的臨時感想，只需要聽，聽王子京簡單述說發生的事情。隨後，大家散場。

　　趙稀哲第一個走出教室，然後是賈騰和許平華，他們邊走邊點煙。

　　葉甄將本子放回抽屜，準備去收拾衣服。這時王子京來到他的前面，笑著問道:“感覺怎麽樣?第一次面對汙染生物，內心怕不怕?”

　　一旁的蘇馥楠見狀不再猶豫，起身離開教室。

　　葉甄感到不自在，他有些緊張地說:“當時事情發生得比較突然，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處理危機，將鬼趕走，根本沒有想到害怕。”

　　王子京拍拍葉甄的肩膀，說:“說得好，你的第一反應很不錯。無論什麽時候，只有滿腦子想著如何解決問題，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逃避和膽怯只能起到反作用。”

　　葉甄撓著頭髮，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笑:“哈哈，我當時被嚇了一大跳，不過，衣的保護效果太好了，那隻鬼圍著我和蘇學姐轉，卻拿我們毫無辦法。”

　　“衣是我們的盔甲，也是唯一的盾，能輕松擋下同級別汙染生物的攻擊，不過，”王子京話音一轉，臉色變得鄭重，“面對攻擊時，盡量避開，實在避不開再使用衣抵擋。衣存在極限，超出極限的話，衣會破損，那時情況將會非常糟糕。”

　　葉甄猶豫後問道:“有多糟糕?”

　　王子京望了望葉甄的眼睛，確定他不是故意找茬後，稍加思索，說:“性命之憂。”

　　葉甄疑惑不解，衣凝聚出來就是為了抵擋汙染，保護自己免受傷害，如果衣破壞會給人帶來巨大的惡果，那還不如不編織衣。

　　注意到葉甄的表情，王子京解釋道:“衣其實代表了我們防禦的極限，如果衣能夠擋下攻擊，那萬事大吉，如果不能擋下，那我們只能用身體硬接，這是極度危險的事情。

　　“記住，衣保護我們的安危，作為回報，我們也要保護衣的周全，因為保護衣，也就是保護我們自己。”

　　葉甄乖巧地點頭，內心卻在吐糟，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如登天。最理想的情況是，躲開足以致命的攻擊，用衣抵擋構不成威脅的攻擊，再抓住機會，趁勢反擊。但這需要大量的經驗和驚人的判斷力。

　　出於安全起見，人不可能真實地測試衣的極限，也無法卡著攻擊的極限，只能留出大量的回旋余地，而這會浪費許多機會和時間。

　　除此之外，嘉市特殊事務處理所擁有的汙染生物的資料十分匱乏，情報十分欠缺，常常需要應對從未見過的汙染生物，面對從未見過的攻擊方式，而這種情況下，經驗並不可靠。

　　王子京說:“你在這一次任務中表現得非常不錯，已經脫離準初學者的階段，成為了一個正式的初學者。初學者的任務是熟練掌控衣、能力和思考下一步的前進方向。我們是平等的同事關系，我沒有權力監督你修煉，更不能決定你的未來，這一切都需要依靠你自己，依靠你的自覺、自律和規劃。”

　　“王隊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思考未來的發展方向。”

　　“不錯，有志氣有信心就是好事。做我們這一行，最怕的就是失去了對於生活和未來的信心。記住，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對於生的渴望。”

　　“我會牢牢記住這句話的，

我們都會活下去。”　　“哈哈，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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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事，第二天鬧鍾未響，葉甄就醒了過來，他望著漆黑的房間，有些出神。

　　昨天回到房間後，他原本打算思索能力的前進方向，誰知身心莫名疲憊，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但睡得並不安穩，夢境不斷，各種各樣的事情接連進入夢境，仿佛長著兩隻牛角的惡魔，不停地說:“你在欺騙自己，有些事情你根本沒有忘記。”

　　葉甄一開始還有些恍然，直至心中的迷霧漸漸散去，他才發現他刻意遺忘了很多事情，比如前世的事情，比如第二個葉甄父母的事情，等等。各種各樣的事情牽動著不同的情緒，讓他徹夜昏昏沉沉，不停入睡又醒來。

　　直到困意漸消，他才有精力思考，也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昨天在河口小學的經歷雖危險，但十分短暫，結果也不壞，為何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很多人在經歷過重要的事情後，會不停地回憶，也會整夜夢到，但他並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夢到的東西太多太亂，河口小學的經歷反而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並不突出。

　　“鬼進入到我的靈魂中，引起了某種反應嗎?”葉甄暗想，內心忡忡，卻無可奈何。

　　他不但沒有解決辦法，甚至還要隱瞞真實情況，防止被其他人發現他的問題。

　　這一刻，葉甄終於體會到其他人的心情了，難怪他們整天窩在房間，不願意外出，也不喜歡與同伴聊天。

　　這並非冷漠，而是一種習慣。

　　房間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而且靜得連一根針都能聽到，但葉甄卻覺得舒適，十分享受。

　　對於生活於封閉基地的清道夫而言，孤獨和寂寞是最大的敵人，活下去的人，要麽變成了瘋子，要麽變得極度冷漠。

　　愛上黑暗和安靜，願意與枯寂跳舞，在寂靜中品嘗寂寞的味道，將心一點點剖開，洞察最細微的變化，這樣的人已經與瘋子無異。

　　葉甄不想成為瘋子，於是他打開了燈，拿出本子，在上面寫字:“目標是到達網級，離開基地，前往神秘的上級部門。”

　　寫完這句話後，葉甄猶豫後，將賈騰提到的兩個詞寫在旁邊:白衣、白手套。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詞代表著什麽，但既然賈騰提到過，還是以那樣的語氣，這說明這兩個詞十分重要。

　　葉甄一臉鄭重地看著目標，在心中給自己打氣，隨後翻開新的一頁，同時揭開衣服，將胸膛上的印記描繪在本子上。

　　勾勒出八個印記，與最開始的印記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幅圖案，就能成為資深者。而成為網級的道路是圖案遍布全身，形成一幅完整的圖畫。

　　成為資深者並不難，但如果有更大的目標，那九個印記組成的圖案就必須慎重考慮。

　　人的身體並不是一張鋪平的白紙，它凹凸不平、起伏不定、有長有短、變化莫測，每一個人的身體都是獨一無二的，所能做出的畫卷也是獨一無二的，這也是能力者缺少借鑒經驗的原因之一，因為經驗往往意味著彎路，而能力者的道路本就崎嶇不平到極點。

　　要想到達網級，必須提高容錯率，而要想提高容錯率，必須在資深者的圖案做文章。九個印記形成的圖案不能太具體，以免日後無法形成完整的圖畫，同時也不能太抽象，以免能力被削弱。

　　“既要有實際作用，也要有抽象含義，最好能象征某種神話生物。”

　　葉甄思索與吞噬有關的神話生物，想到食月的天狗、無物不吃的饕餮、食夢的夢貘、芬裡爾等等，但他對於這些神話生物的了解僅限於知道名字和一鱗半爪的事跡， 關於它們的形象只能依靠想象。

　　雖然這些神話生物並不真實存在，其形象來自於人的臆想，但一群人臆想總好過一個人臆想，葉甄沒有創造神話生物形象的想法。

　　葉甄想到了一種形象很簡單的神話生物，那就是銜尾蛇，一條咬著自己尾巴的蛇，貪婪到吞噬自己，既可以理解為無物不吞，也可以理解為自給自足。

　　“以最初的印記為核心，組成嘴巴的圖案，再想辦法將其他圖案組成蛇身，最後回到嘴巴內，形成閉環。”葉甄暗想，但是當他開始思索如何將張開的嘴巴變成渾圓的身體後，不由得放棄了這個設想。

　　他的印記是閉合的喙，使用能力時必須張開嘴巴，在組成圖案時，必須留足張開嘴巴的空間，這樣一來，他可以操作的空間又要被壓縮許多。

　　葉甄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合上本子，在房間踱步，眼珠子來回轉動。

　　他能夠同時控制兩隻喙，卻總是分開使用，讓他們互不干擾，但他此刻萌生了一個念頭，如果將兩隻喙放在一起，一同張開嘴巴，會發生什麽事情?

　　這樣使用能力並不涉及到印記的變化，只要離得遠，他不會有生命危險，但他擔心破壞房間，更擔心引起報警器，造成嚴重的後果。

　　嘉市的監控系統鋪滿了整個城市，基地成為漏網之魚的可能性太低，甚至還可能遭受到嚴防死守，以免嘉市的源頭出現問題。

　　思索片刻，葉甄始終無法下定實驗的決心，決定去尋求其他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