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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虛空:聖杯戰爭》章12 赤色的椿花(2)
  從肯尼斯住的酒店往回走的一路上,郭嘉都十分安靜,他目視著前方,心裡頭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此時已經是深夜了,曹子恆抬起頭,天空中並不能看到很多星星,只是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各個角落,然而月亮卻是很好的,又圓又亮,當真可以算得上是詩中所寫的白玉盤。曹子恆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略微有些僵硬的肩膀和脖頸,自從聖杯戰爭以來,他從未早睡過,雖然好像也不過才幾天,卻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這些事情又是壓力,卻也有趣,說來很奇怪,曹子恆發現自己居然還挺享受這一切,仿佛命中注定他就要有這樣一場戰役。

  “郭嘉。”曹子恆看向郭嘉,“我明天早上,就得回公司,今天晚上沒法熬太晚。”

  “恩,回去後你就休息吧。”郭嘉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降溫了。”

  “這都快入夏了。”曹子恆看了眼自己身上穿著的薄薄的T恤衫,“該熱了。”

  郭嘉笑了笑,沒說話,曹子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又把頭轉了回去。

  一路無話,回到家後,郭嘉就又把自己關進了房間,曹子恆簡單地洗漱完畢,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腦海中思緒紛亂,不多時,就睡了過去。

  同一時間,椿姬的府邸。望月出雲守剛結束夜晚的例行訓練,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坐在了木製的地板上。在她的面前,是許多個稻草人,這些稻草人身上扎滿了黑色的苦無和手裡劍,一個個都殘缺不堪,有的,已經倒在了地上,被切割成了好幾塊。望月出雲守把玩著一柄苦無,她的臉上還殘留著方才椿姬打她臉時的腫塊,泛著紅,帶著血絲。出雲守將那柄苦無狠狠地丟了出去,刺在不遠處牆壁上一個人形的掛牌上。

  她最近每天都在做夢,雖說英靈是不需要睡眠的,可椿姬總要逼著她睡,還要親眼看她睡著。望月出雲守躺下的時候,椿姬就陪在她旁邊,幫她掖好被子,像照顧小孩子一般,給她唱安眠曲。椿姬唱歌非常好聽,聲音又輕又細,甜甜的,仿佛不管是什麽樣的歌,只要由她唱出來,都會變得動人。

  椿姬唱歌仿佛有某種魔力,望月雲守往往在她哼唱完第一遍前,就會陷入夢鄉,不過也有的時候,不知道是訓練太興奮還是怎麽樣,總是難以入眠。發現這一點的椿姬就會很暴躁,她會開始撕扯自己昂貴而華麗的和服,會拉扯自己那一頭又黑又滑的頭髮,她會不斷地責怪自己,罵自己,羞辱自己,質問自己為什麽連安眠曲都唱不好。望月出雲守還記得自己最開始被哄睡沒睡著那一次,簡直要嚇壞了,椿姬表現得就像一個壞掉的娃娃,她時不時會從喉嚨裡發出奇怪的笑聲,咯咯咯的,非常滲人。

  “椿姬……椿姬為什麽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呢?”不一會兒,椿姬的身體就會開始瘋狂顫抖,她抱緊自己,眼睛裡開始蓄滿淚水,“還是說,小望月已經討厭椿姬了?所以……所以才沒辦法被椿姬哄睡著……”

  “怎……怎會!”當時的望月出雲守跪坐在床鋪上,幾乎要切腹,“禦主請千萬不要這樣,在下羞愧至極!”

  “椿姬都知道的呦,因為椿姬什麽都做不好,所以小望月才會討厭椿姬的。”椿姬瞪大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喃喃自語,“還是說,其實是小望月的錯?因為小望月自己不想睡覺,因為小望月想要羞辱椿姬……”

  “請相信在下對禦主的忠心吧!”望月出雲守膝蓋一動,往前進了一步,“在下望月出雲守,

對禦主絕對只有尊敬和愛……”  “愛?!”椿姬卻突然像被點著了一樣,猛地站了起來,她姣好的面容開始扭曲,雙手緊握成拳頭。

  “愛?!!!”椿姬一把抓過出雲守的領口,把人直接半提了起來,“才不要什麽愛!椿姬……椿姬才不需要這種東西!!!”

  接下來就是一場災難,椿姬開始發了狂一般地瘋狂釋放魔術,她幾乎要摧毀了這個家,如果不是事先布有結界,影響肯定更加惡劣。望月出雲守在那一晚只能默默地站在一邊,看著自己的禦主變成一個瘋子,理智告訴她自己應該去阻止這個人,可是,她不敢。她看著椿姬,隻覺得自己面對的是個陌生人,而不是初見面時那位優雅華貴的小姐。但是,是什麽改變了椿姬呢?

  是“愛”嗎?

  望月出雲守眼眶一片通紅,她此時此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愛”這個字對於椿姬來說,是怎樣的負面存在。可是她不懂,一個才不過16歲左右的女孩子,對於“愛”,怎麽會如此排斥?

  結果,從這天的第二天起,望月出雲守就開始陸陸續續地做夢。這個夢很長很長,又過分鮮明,夢的主角都是一個人——椿姬。於是,出雲守懂了,這是由於她和禦主的魔術回路相關聯,而夢到了禦主的過去。

  椿姬的父母都是日本的皇室成員,在椿姬很小的時候,她有一個無憂無慮的快樂童年。她的母親會溫柔地替她梳理頭髮,給她做好吃的甜點,給她買各種各樣的裙子和玩具。而她的父親,會在回到家的時候把她抱起來,舉得高高的,讓椿姬覺得自己仿佛就是在飛。那個時候,家裡還有許許多多的傭人,他們都對椿姬很好,會偷偷給她塞蛋糕,也會在椿姬闖了禍的時候幫她藏起來。

  可是這樣美好的生活隻持續到椿姬7歲的時候。那天是椿姬第一天上小學,她哭著鬧著不要去學校,母親隻好抱著她來回哄,許諾她一下班就帶椿姬去她最喜歡的蛋糕店。於是椿姬被帶走了,她坐在教室裡,滿腦子都是蛋糕店裡甜美可口的蛋糕和糖果。她還記得那一天格外漫長,等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椿姬便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和其他同學們告別,等待母親過來接她。

  可是椿姬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老師都覺得不太對,那位從未失約,從不遲到的母親,卻始終沒有來。椿姬強忍住淚水,求老師給家裡打個電話,就在電話即將播出去那一刻,一位大姐姐進來了。椿姬認出了她,那是家裡的一位女仆,她對老師彎腰道歉,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小姐,我來接你回去。”大姐姐說。

  椿姬並不想和她回去,她希望來接自己的人是母親,這樣她就可以拉著母親的手,快快樂樂地去甜品店裡買自己最喜歡的草莓撻。

  “走吧,小姐。”大姐姐往前走了一步,催促道。

  於是椿姬選擇做一個乖孩子,就像她以前做的那樣,她拉住大姐姐的手,跟著對方坐上回家的車。

  還是熟悉的車,司機也是熟悉的人,路上的景色早已看過不知道多少遍,可椿姬仍舊覺得越看越陌生。上一次坐在車裡的時候,她的母親還抱著她,她的父親還坐在副駕,她的手裡還是棒棒糖和氫氣球,而現在,她的手裡攥著的,是女仆的裙

  角。

  陌生的不僅是車,家裡也突然變得陌生起來。母親看見她不再笑了,父親看見她也不再擁抱,只是疲憊地,揮了揮手,找人把椿姬帶下去。椿姬被關進了房間,沒有一個人跟她解釋,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一切都不一樣了,她驚慌失措,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敲打著緊閉的房門大聲哭泣,她哀求著希望父親和母親把她放出來,希望他們能抱抱自己摸摸自己的頭。

  可是,沒有,誰都沒有來,父親也好母親也好,就連那些疼愛自己的傭人,都沒有靠近。

  晚上的時候,椿姬開始感到饑餓,她還沒有吃晚飯,她還沒有吃點心。椿姬便又開始敲房門,一邊敲,一邊喊自己餓,喊想要吃東西。結果很快,門就開了,但不是房門開了,而是房門下方那個寵物洞,打開了。門外不知是誰遞過來一個餐盤,椿姬接過來,上面仍舊是她最喜歡的羊小排,果汁,和草莓撻。但是這不對,她不應該被關在房間裡,她應該出去,和父親母親坐在一塊兒,吵著鬧著要母親把肉切好了喂進自己嘴裡,還要撒嬌要父親幫她擦去嘴角邊上的髒東西。

  椿姬很生氣,她打翻了餐盤,她吵著要出去和其他人一起吃。

  然後,椿姬就被斷了整整兩天的糧。

  這兩天,沒有食物,椿姬只能靠著房內洗手間的自來水生活,她不被允許外出,不被允許上課,這房間這麽大,到了晚上沒人給她關燈她甚至沒法好好睡覺。椿姬覺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或者說這一切都只不過在做夢罷了,不然為什麽世界一下子就全亂了呢?

  第三天,門開了,是家裡的私人醫生,她把虛弱的椿姬抱起來,給她看了身體,又有人喂了她暖暖的肉粥。椿姬躺在床上,眼淚一直在流,然後她看到自己的父親和母親走了過來,這讓她忍不住又開始笑。

  夢境,也就到這裡,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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