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現在,想象在一個深夜,面對著一位不知從哪裡出現的仿佛穿越過來的男人,這個情景是不是很詭異?曹子恆現在就處在這樣詭異的狀態中,而且兩個人彼此大眼瞪小眼,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咳,我先說好,我真的,真的一點魔術都不會,跟著我你百分百會輸。”
曹子恆清了清喉嚨,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這麽拘謹。
“不要這麽肯定嘛。”方才的男人捧著一杯茶,笑眯眯地,仿佛一隻人畜無害的貓,“剛好我戰鬥力也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不正是絕配嗎?”
曹子恆看著面前這個雲淡風輕,仿佛無事發生的男人,很想乾脆報警然後將人攆出去。男人自我介紹他叫郭嘉,就是三國裡身為曹操謀士,死得又賊早的那個。據郭嘉說,他是遵從聖杯的召喚,以英靈的形態短暫現世,職介是Caster,也就是魔術師。所謂的聖杯戰爭,就是7位感召現世的英靈為了爭奪唯一一個萬能願望機——聖杯,而彼此廝殺直到剩下最後一人的殘酷戰鬥,每一位英靈都依附於他的禦主,從禦主那裡獲取戰鬥所需要的魔力並聽從指揮。
“聖杯戰爭所召喚出來的英靈一共有七騎,分別是劍士Saber,弓兵Archer,槍兵Lancer,魔術師Caster,暗殺者Assassin,騎兵Rider以及狂戰士Berserker。”郭嘉補充說明道,“每個職介都有其不同的特點,戰力強弱和特殊技巧皆不相同。”
“而這玩意兒,就是令咒。”曹子恆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手背,上面突然浮現出了奇詭的紅色圖紋。
“是的,三枚令咒,代表了你可以強行命令我三次。”郭嘉伸出三根手指,“甚至於要我自殺。”
曹子恆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他當然不可能命令郭嘉自殺,先不提“萬能願望機”這五個字本身有多吸引人,就憑郭嘉這個人本身,曹子恆都願意在聖杯戰爭中闖蕩闖蕩。雖然曹子恆本人就是個小市民,沒太多的理想抱負,但顯然面前的英靈不是這樣的,他能從郭嘉的眼中看到某種隱藏在沉寂之下的欲望。曹子恆絲毫不懷疑,郭嘉願意為了這份心願殫精竭慮,粉身碎骨。
“你的願望是什麽?”曹子恆試探性地問道。
“你猜呢?”郭嘉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倒不如說禦主,你的願望又是什麽?”
“我?我沒什麽特別的……可能會想要花不光的錢吧。”
“夠俗的。”郭嘉喝了一口茶,“但也很實在。”
真抱歉啊我就是這麽沒出息,曹子恆心下想著,思緒漸漸發散開去。聖杯、戰爭、英靈……這些詞語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而他只是個普通人,照理來說應該會離這些超現實很遠很遠。而現在,說是造物弄人也好,某種詭異的巧合也好,他不得不暫時從“普通人”的框架中脫離,去接觸一個全新的環境。
這有點像是前段時間看的穿越小說啊,主角穿到了過去,莫名其妙加入了戰場之類的。只不過主角有金手指,用的也是冷兵器,而且不用親自殺敵……曹子恆對比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感受到了一絲憂慮,畢竟他既沒有金手指,面對的又是魔法世界觀的敵人,更重要的是,他是要親自參與戰鬥的,哪怕他迄今為止做過的最暴力的事就是幼兒園時期痛扁別的小朋友和殺雞殺鴨殺魚。
“對了,打這個什麽聖杯戰爭,我會死嗎?”曹子恆問。
“說不定哦?”郭嘉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戰爭,哪有不死人的?”
真的會死人啊……曹子恆抖了抖,他真的離戰爭太遠太遠了,僅僅只是在電影和書籍中接觸過,那些文字和畫面虛無縹緲到仿佛一縷煙塵,落不到心裡去。
“放心吧,有我在,你不會這麽快死的。”郭嘉看出了曹子恆內心的猶豫,寬慰道,“你知道嗎,我的戰鬥力估計是7騎裡面最低的,雖說這也是自古以來Caster職介的通病,但我也有一個別人沒有的天賦,可以用來彌補戰鬥方面的缺陷。”
“哦?是什麽?”曹子恆好奇地問。
郭嘉對著曹子恆笑了笑,只見他拍了拍手,一隻渾身漆黑的鳥隨即從敞開的窗戶中飛了進來,精準地停在了郭嘉的肩頭。那隻鳥用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曹子恆,靜止仿佛雕塑,讓他莫名想到了黑夜裡的死神侍從。
“這是烏鴉。”郭嘉撫了撫烏鴉光滑的羽毛,“我能號令這附近所有的烏鴉。”
號令?所有?烏鴉??曹子恆愣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這句話的重量。
“哇哦!”他好不遮掩自己驚訝的情緒,“你們能交流?”
“不僅僅是交流,更是號令。”郭嘉看著那隻烏鴉,“而且,我能聽懂它們想要告訴我些什麽。”
這可真是厲害,曹子恆心想,能驅使鳥類的話,乾很多事情是不是都會方便不少呢?
“就像使魔一樣嗎?”曹子恆問,“就像動畫裡的史萊姆之類的。”
“和使魔不太一樣,畢竟使魔本身也依附於魔力,如果隱蔽不好很容易被發現。”郭嘉讓那隻烏鴉移到自己的手臂上,“而烏鴉,就沒有這個顧慮。”
“你的意思是……對其他人來說,這就只是普通的鳥?”
“沒錯,而對於我們,則是最好的士兵。”郭嘉站了起來,那隻烏鴉隨著郭嘉的動作撲閃著翅膀,停留在空中。
“就在我出現的同一時刻,這座城市的烏鴉就開始為我們做事了。”郭嘉走到了曹子恆家裡的白板前——那裡曾經是曹子恆用來做數學演算的地方——拿起筆,在上面畫了六個圓圈,“我讓它們替我尋找其他幾騎的英靈,並在發現後駐守在那裡負責監視。”
“烏鴉怎麽知道哪裡有英靈?”
“很簡單,只要對方的Master不是像你一樣的普通人,那作為參賽者,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搭建結界。”郭嘉在白板上寫下結界兩個字,“結界不僅可以隱藏他們的所在,還可以用來防禦可能而來的攻擊,可以說是基礎中的基礎。而越是厲害的魔術師,其創造的結界就越是強大。”
還可以創建結界?曹子恆聽著這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單詞,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將它和恐怖遊戲中“走廊的窗戶紋絲不動”聯系在了一起。
“可我完全不會做什麽結界,我甚至都不知道有這種東西。”曹子恆微微後靠,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那我們豈不是輸在起跑線上了?”
郭嘉似乎被逗樂了,他輕笑了兩聲,半是無奈半是覺得有趣地搖了搖頭。
“放心吧,有時候,純新手也不見得是什麽壞事,最起碼他們的思維非常活躍,做事毫無限制,簡稱無法無天。”郭嘉輕巧地開著玩笑,“而且對我來說,Master身為魔術師的實力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看咱倆的脾氣是否相投,能不能想到一塊兒去。”
“切,我要能和你想到一塊兒去,我還要你做什麽?”曹子恆誇張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我喜歡你的性格!”郭嘉對著曹子恆拋了個媚眼,成功地讓後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相信我,只要你對我,對我們有信心,聖杯並不是不可能的。”
曹子恆收斂了笑容,點了點頭,他對自己其實信心並不夠,但不知為何很信任郭嘉。這種感覺很奇妙,因為對方只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靈體,連人類都算不上,更何況曹子恆現在連信人都難。曹子恆總覺得這個社會在一點一點將他磨平,讓他變得冷漠, 變得淡然。可或許是聖杯的感召,也或許是郭嘉的安撫,更或許是他本身骨子裡就流淌著熱血,曹子恆覺得自己已經能夠看到那血紅色的戰場,聽到人們悲鳴的哭泣。確實,這是一場看起來勝算不大的戰役,可在曹子恆的潛意識裡,他總覺得只要有郭嘉在,沒什麽是辦不到的。
“我對你有信心。”曹子恆又強調了一遍。
郭嘉聽到這句話,緩慢地綻放出了一個笑容,他半轉過身,指了指此時正停在白板上的烏鴉道。
“正如我所說的,我的烏鴉們其實對於魔力的感知這一點,可以做得很好。雖說動物們天生對於魔力的感知就比人類強,但我提高了烏鴉們的這一點。”
“是聖杯幫你做到的嗎?”
“這是因,而緣,則是我和它們的關聯。”郭嘉歪了歪頭,“你不覺得,我和烏鴉們很有緣嗎?”
“什麽有緣?烏鴉嘴嗎?”
曹子恆調侃了一句,面前這個說誰誰死的家夥,看起來確實跟“死亡的使者”很相似。
“哈哈哈哈算是其中一部分吧!”郭嘉笑著說,“或許你聞不到,但我的身上,一直以來都有種很強的病氣和死氣。所以這些家夥們,一直以來都以為我是將死之人,常陪伴在我身邊,就等著什麽時候我真的死了,好來享用我的屍體。”
愛得很深沉啊,曹子恆在心裡吐了個槽。
“然而很遺憾,我活了更久,比它們想象的,還要久。”郭嘉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惡劣,“嘿,要不是……我覺得我或許還能再多撐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