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下來的人是阿納斯塔西婭,這位小姐穿了一身米色的長裙,胸口是層層疊疊的花邊,袖子是垂落感極佳的燈籠袖。她看了眼湊在一起胡吃海塞的男人們,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坐到了一邊,等待貼身侍女們為她取用早餐。阿納斯塔西婭的早點是專門做的,趁熱端上來,和郭嘉他們吃的自助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班尼迪克蛋和加了草莓、奶油及巧克力碎的松餅,配上加了牛奶的紅茶,餐具選用的也是漂亮的玫瑰粉,光是看著心情都會很好。
阿納斯塔西婭禮儀滿分地享用著早餐,時不時地對那四個縮在一起的男人們露出得意的表情。肯尼斯沒忍住,背對著阿納斯塔西婭嗤笑了一聲。
“看到了嗎,這就是暴發戶的水平。”肯尼斯教育曹子恆,“你可不能做這樣的人。”
曹子恆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直到曹子恆吃完早飯,跟著郭嘉一起在奧爾雷亞府的後花園裡溜達,都沒能見著司馬懿。要說是單純沒起,反正郭嘉是不太相信的,但今晚就是宴會,就是主戲了,郭嘉也不想節外生枝,就當做不知道。
清晨的奧爾雷亞莊園格外和平,曹子恆呼吸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他現在不太願意去想晚上的事情,甚至都不太希望那個時候到來。人總是這樣,天生具有惰性,沒有人推你一把,什麽都做不了。
“你準備的如何?”郭嘉問。
“我也說不上來……”曹子恆歎了口氣,“我們對Berserker的禦主幾乎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麽準備。”
“沒事,盡力就行,剩下的就交給天命了。”郭嘉看著遠方,那裡是一片隨著風舞動的草坪,和藍色的天空相遇,被切割成兩個部分。
因為晚上需要戰鬥,所以白天的時間都是自由的,哪怕是切磋都最好不要做,避免意外的負傷。曹子恆難得清閑下來,卻不知道要做什麽,隻好在草地上隨便走走,累了就原地坐下來,撐著腦袋發呆。
不知道坐了多久,曹子恆被人從身後敲了兩下頭,捂住腦袋回身一看,是肯尼斯。
“奧爾雷亞家的小姐叫你過去。”肯尼斯轉達完,沒有停留,轉身就走。
肯尼斯閣下居然親自叫我過去,而不是讓迪盧木多過來……曹子恆有些吃驚,他站了起來,拍掉褲子上粘著的土和草,跑了兩步,跟肯尼斯一起並肩走向位於莊園中心的二層建築。曹子恆上了樓,看到郭嘉已經被提前叫過去了,司馬懿也站在那裡,抱著手臂靠著牆,臉上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我說,晚上就要舞會了。”阿納斯塔西婭有些不滿,“就算你們只是個平民,該有的禮儀還是要有的吧,不然丟臉的可是我。”
曹子恆和郭嘉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記住,開場的時候,你們會用假身份進來,在我出現於二樓樓梯口時,要跟著所有賓客一起,放下手中的所有東西,鼓掌。”
“然後我會講開場白,並提示樂隊演奏,這時候你們需要邀請舞伴,跳第一支舞。”阿納斯塔西婭嗤笑了一聲,“很顯然,到時候我會和Archer完成這支舞蹈,但是第一支舞結束後,就是你們的舞台了。”
這句話的意思,不會是我們也要參與跳舞吧……曹子恆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打了個寒顫。
“所以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知道的,你們壓根兒就不會跳舞。”阿納斯塔西婭上下打量了曹子恆一眼,
“雖然不至於要求太高,但一點也不會的話,也太離譜,畢竟是奧爾雷亞家族的舞會,可不能出現這種程度的問題,簡直就是蒙羞。” “我有一個問題。”曹子恆舉了舉手,“為什麽不讓郭嘉和司馬先生英靈化呢,這樣一來……”
“因為我們需要接近並牽製對方。”郭嘉解釋道,“一個顯眼的目標出現在禦主附近,即便是沒有戰鬥的想法,也會被我們強行拖入戰鬥的局面。”
曹子恆抓了抓頭,他還是太天真了一點。
“對,還有這個動作。”阿納斯塔西婭趕緊製止他,“你可是一位假貴族,怎麽能用這麽不符合禮儀的動作!”
可是我看你平時也沒少做啊……曹子恆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
“你們要站得很直,無時無刻都要保持優雅,就像……就像那個老頭一樣。”阿納斯塔西婭走過去,狠狠在曹子恆的背上敲了一下,“站直了!”
這就和軍訓沒兩樣嘛……!曹子恆不敢說出來,隻好繼續在心裡嘟嘟囔囔。
“第一支舞結束後,我和Archer退下,然後等第二支舞曲響起,好戲就正式開演了。”阿納斯塔西婭看向郭嘉,“我們的想法是,借助於傳送陣。”
“恩。”郭嘉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顯然,不可能在奧爾雷亞府中進行戰鬥,涉及的賓客太多,即便用上隔音的結界,也很難避免其他人的闖入。因此戰鬥地點的選擇也是經過了一番涉及,最終決定將肯尼斯一方的戰場跟郭嘉和司馬懿的拆分開,地點則選在距離奧爾雷亞府五公裡左右的一處山上。
首先,夜晚的山一般不會有遊客觀光,再來,肯尼斯和迪盧木多擁有可以利用的樹林陣型,用來限制Rider的發揮。雅典娜的那輛戰車,若要徹底發揮作用,需要非常開闊的場地,而山腰處如此濃密的樹,會給她的視野造成極大困擾。而司馬懿和郭嘉,則可以在山頂,利用開闊的地面發揮優勢,更加美妙的是,這幾天都是晴天,月亮很好。
“很高興我們達成了一致。”阿納斯塔西婭豎了個大拇指,“行了,別站著了,跟我一起去舞廳練習吧。”
奧爾雷亞家族的舞廳其實就是正門進入的那個大廳,正對著的就是通往二樓的樓梯。由於天花板上吊著的那個巨大豪華的水晶吊燈,這裡一到晚上,就會顯得特別金碧輝煌,特別富貴。此時自然沒有人給他們現場配樂,阿納斯塔西婭找了個藍牙音響放在地上,用手機找了首舞曲。
“我和Archer先跳一遍。”阿納斯塔西婭對郭嘉和曹子恆說道,“你們注意看。”
司馬懿點了點頭,他走到阿納斯塔西婭面前,伸出右手,微微欠身。阿納斯塔西婭將手搭了上去,接著往前一步,讓司馬懿摟住自己的腰。曹子恆一按下手機的播放鍵,緩慢優雅的交響曲就從音響裡流淌了出來,司馬懿摟著阿納斯塔西婭,在空曠的舞廳裡翩翩起舞。
司馬懿身上的靈衣還是那身燕尾服,阿納斯塔西婭身上穿著的也只是相對來說比較樸素的洋裝,但這兩個人一跳起舞來,就不禁讓人以為自己此時此刻正身處賓客紛至的舞廳之中,舞廳一角是演奏著優美舞曲的交響樂團,樂團指揮正揮舞著指揮棒,閉著眼睛,陶醉於音樂的世界裡。
曹子恆都看呆了,他沒學過舞蹈,唯一和它扯上點關系的是高中時參加文藝匯演,自己和其他同學一起跳的群舞。像這種舞會上用到的交誼舞,他只在電腦和手機上看到過,分外陌生。不過最讓他吃驚的是,司馬懿這個千年老妖精,居然也會這種西方舞曲,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怎麽樣?”一曲結束,阿納斯塔西婭對司馬懿欠了欠身,後者回了個禮,正對著阿納斯塔西婭後退了幾步,才轉身離開。
“很好很強大。”曹子恆忍不住鼓了鼓掌,“一點兒都沒學會。”
阿納斯塔西婭翻了個白眼,不過這種事情早就在意料之中,因此她倒也沒太多的心情起伏。方才她和司馬懿示范的那支舞,基本可以算是交誼舞的基礎,沒有什麽托舉的動作,也不激烈,屬於對新手來說非常友好的舞。不過即便是這種程度的舞,想要看一遍就會,還是幾乎不太可能的,阿納斯塔西婭點了點頭,微微抬起下巴,準備用耐心和細致包容這兩個初學者。
曹子恆完全不會跳舞,所以身體很僵,阿納斯塔西婭教他也格外費力一些,時不時還要低下頭防止自己的腳被踩到。這是曹子恆頭一回和一個女生,還是一個這麽漂亮的女生近距離跳舞,難免有些緊張。這一緊張,便手也不是手,腳也不是腳,郭嘉偶爾看到他,都要擔心自家禦主會不會自己把自己絆倒。
另一邊,司馬懿的教學相比較而言就順利了很多,郭嘉雖然看起來又瘦又高,好像推一下就會碎,但實際跳起舞來,柔韌性並沒有那麽差。漢族人長期都是能歌善舞的民族,有時候喝酒喝得開心了,幾個人也會你彈我跳,現場寫詞。郭嘉自然也不例外,他並不屬於那種會跳的,但也是能跳的,所以身體條件反而可能比曹子恆還要好那麽一點點。
司馬懿摟著他的腰,帶著他跳。郭嘉本來很不情願跳女步,但作為被帶的角色,女步相對來說會簡單一些。郭嘉只是糾結了幾分鍾,就全然無所謂了,反正他是男是女也不是跳個舞就能改變的。
教學持續了一整個上午,等到午餐來臨時,曹子恆已經能大致地跳下來了。這似乎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個完全新手,隻用了半天,就臨時學會了一首交誼舞。但不要忘了,曹子恆現在已經是一個魔術師了,在肌肉記憶上,他比普通人要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因此阿納斯塔西婭不僅沒有很滿意,反而覺得曹子恆的進展有些慢。
進入餐廳的時候,肯尼斯和迪盧木多已經在了,這一整個上午,這倆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麽。肯尼斯看著曹子恆一臉沮喪地走進來,心情不錯地和他開了個玩笑。
“舞蹈家回來了?”肯尼斯笑完,又跟著安慰了一句,“到時候大家各跳各的,也不會太在意你的出醜。”
“不在意?”阿納斯塔西婭尖叫了一聲,“他要是當場踩了女士的腳,我可要羞愧而死了!”
“所以某位小姐當初學舞也只花了一天的時間?”肯尼斯嗤笑道,“我怎麽聽說,某位小姐因為不肯好好配合,所以一個禮拜下來,第一支舞都沒能學會呢?”
被暴露黑歷史的阿納斯塔西婭臉紅了兩秒,她扭過頭,極其變扭地跟曹子恆道了個歉。曹子恆連連擺手,表示自己心態始終良好。
愉快的午餐時光結束,接下來是雷打不動的一小時休息時間。到了現在,誰都沒法保證自己能活到第二天,曹子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旁的郭嘉則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好像一切早已盡在掌握之中。這種心態就很讓曹子恆羨慕了,說是不緊張是完全不可能的,哪怕雙方已經交手不止一次了,但上次跟Berserker對戰的時候自己並不在,而且自己完全不了解對方的禦主。
一個完全陌生的強者,一個初入術式世界的菜鳥,真的能被放在同一天平上度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