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大宋,沒有發生戰爭、叛亂,也沒有大的天災、人禍,可以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然而,今天卻又是大宋開國以來最特殊的一天。
趙禎看著下面零零落落的幾個臣子,第一次覺得,沒有人吵架的朝堂,似乎還有點不適應呢…
政事堂的同平章事,也就是正牌相公,全部出缺!
樞密院的樞密使,出缺!樞密副使孫沔,尚未到任!
權知開封府事呂公弼,尚未到任!
換言之,大宋官員這座金字塔的塔尖兒,此刻竟奇跡般的處於真空狀態…
比起西北軍情,把政事堂和樞密院的領導班子填起來顯然更加重要,不然大宋這架馬車就要提前一千多年實現無人駕駛了。
趙禎也是無人可用,無人可議,便直接下詔道:
“著,宣徽南院使、觀文殿學士、判並州富弼,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
“著,武康軍節度使、知並州韓琦,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
“著,參知政事梁適,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
“著,翰林學士、史館修撰歐陽修,任樞密院使。”
十年!
十年了!
十年前,有一群人被趕出了汴梁城,他們有的依然意氣風發,有的已然鬢生白雪,有的早成塚中枯骨。
十年後,有人已經死了,有人已經頹了,有人回來了!
讓人意外中的意外是,樞密使這個堪稱軍方一把手的職位,官家居然交給了歐陽修這個老頭子!
今兒還聽說,老歐陽一大早就喝的醉醺醺的,愣是被人給抬回了府裡。
官家行事愈發天馬行空讓人猜不透了啊…
趙禎沒給他們思量的時間,直接問道:“環慶經略司來報,說西夏近日來數次寇邊,諸卿以為如何?”
新任相公梁適出班道:“官家,可先令環慶路官吏以嚴備為主,不許動輒與西夏交戰。另外,可從朝中擇人前往視之,若西夏真有大舉進犯之意,也好及時溝通朝中。”
趙禎點頭道:“梁卿老成持重直言,可!如此,朝中何人可往?”
梁適道:“可命樞密副使孫沔往之!”
他本想讓狄青去,但想必官家不會應允。再說狄青如今統領禁軍,把他派去宋夏邊境,保不齊反而把西夏給嚇到集結大軍備戰,沒得平白生事。
孫沔曾經和狄青一同在嶺南平叛,如今又貴為樞密院二把手,一把手老歐陽還是個不通兵事的,樞密院姓歐陽還是姓孫還兩說。若是孫沔實際掌控了樞密院,再與執掌禁軍的狄青眉來眼去…
梁適都不敢往下想了。
參知政事劉沆卻不同意他的意見,奏道:“孫副使先是領軍平叛,後又在嶺南撫民,理當還朝複命,朝中也好安排兩廣後事。再者,梁相也說只是派人去看一看,何須勞師動眾派樞密副使前往?”
這才是熟悉的味道啊!趙禎深吸了一口氣,問向狄青道:“狄卿以為呢?”
狄青出班拱手道:“臣以為,當派一員熟知兵事,又聲名不顯的將領前往。無事則罷,若有事,既可臨機決斷一二,也可飛報朝中以做安排。”
趙禎深以為然,問道:“狄卿可有人選?”
狄青猶豫一番,躬身道:“臣,自薦犬子狄詠。”
梁適和劉沆對視一眼,都沒有出言反駁。狄青正得官家恩寵,第一次推薦人,
還是自己兒子,官家怎麽說都不會反對。只是狄青一向低調,怎麽會突然做出自薦其子的事來?莫不是飄了? 狄詠聽到回府的父親說了此事,不由得興奮道:“孩兒還以為要在汴梁城枯坐,不想這麽快就能去西北,多謝爹爹!”
劉珞也還在狄府等消息,問道:“師父,二郎帶什麽銜去?”
狄青道:“捧日軍營指揮使,二郎此番可帶一營前往環慶路,務必要慎之又慎!”
劉珞朝狄詠恭喜道:“捧日軍可是上四軍,二郎前途無量!”
狄詠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一營三五百人罷了…“
狄青瞪他一眼道:“你才多大,給你一軍人馬你帶得了?“
北宋禁軍制度,五人為一伍,五伍為一隊,荀破當年就是一隊的隊正。
四隊百人為一都,五都為一營,所以狄詠才說手下三五百人。
再往上就算高級武官了,五營為一軍,十軍為一廂,像捧日軍這種精銳又分左右兩廂,所以捧日軍理論上的人數達到了五萬人。
當然,吃空餉這種事就不提了,五萬人的編制能給你湊出三萬都算有良心的…
狄青又看向劉珞道:“為師有個想法,但還要問你的意見。“
劉珞正色道:“師父請講!“
狄青道:“為師知道你從不看輕武人,甚至有些尚武,但未經行伍,又如何稱得上尚武?此番機遇難得,你可願和狄詠一起走這一遭?“
劉珞大喜過望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狄詠為難道:“小師弟,這行軍可不比出遊,你這小身板…“
劉珞不服氣的昂著頭道:“誰還不是練出來的, 大不了二郎到時候把我綁在馬上就是!師父,何時啟程?“
“明日一早。“
“…“
既然要出遠門,家裡和酒坊的事情自然都要安排下去。
家裡好說,劉珞這個唯一的主人不在,只要下人們不把宅子點了就成,有馮向管著,劉珞沒啥可擔心的。
只是周侗聽說劉珞要去西北,直說自己也要去,美其名曰劉珞手無縛雞之力,自己還能充當護衛。劉珞給了他個白眼,你周侗現在也就是個青銅好吧!所以無情的否決了周侗的想法,讓他跟著師父繼續升級再說…
狄壯狄蒙兩兄弟才是劉珞的正牌護衛,這回又是隨狄詠出行,他二人自然義不容辭。讓劉珞有些意外的是,荀破也主動說要去。
”府裡留四個兄弟分兩班護衛,萬無一失。還有三個兄弟我按郎君的吩咐,安排他們打聽汴梁的大事小情去了。我和西夏打過不少交道,此番或許可以給郎君和二郎出些力。“
劉珞深刻懷疑他只是懷念當年砍人的歲月了,順帶去給狄詠幫幫忙。而自己,只是順帶的順帶…
又找人把陳松叫來,酒坊那邊要擔心的更多是安全問題,一是防火,二是防人覬覦,只要陳松他們不松懈,有皇城司罩著,想來也不會有大問題。
最後讓馮向跑了一趟曹府,跟曹佾知會了一聲,曹佾隻回了句小心行事,注意安全,還真把他當成是出遊了。
當晚,劉珞抱著皇后賞賜的那把寶刀,睡得無比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