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這段突如其來的插曲，四人重新落座，繼續推杯換盞。劉珞要顧忌這幅只有十四歲的身板兒，不敢多飲，卻是把曹正三人灌了不少下去。

　　臨走時曹正頗為義氣的跟劉珞說，若是開封府讓他去，記得派人去曹府給他傳個話。劉珞謝過，約定後日前去曹府做晚飯，曹正直說且休息幾日，不急。

　　回到家中，黃老漢一家已經吃了晚飯，周侗也順帶蹭了一頓。劉珞問黃老漢道:“老丈可知哪裡有烈酒賣，去幫我買些回來。”

　　黃老漢拘謹道:“如今到了府上做事，小郎君喚小人老黃就好，切莫再提什麽老丈了！”

　　劉珞想想也是，便道:“那以後便叫你老黃，黃大娘的稱呼就不變了，只是你家閨女...”

　　黃大娘在一旁笑呵呵出聲道:“我家閨女單名一個茹字，小郎君直接喚她姓名就好。”

　　劉珞嗯了一身，征詢黃大娘的意思道:“老黃呢，我打算先讓他做個門子，順帶做些采買之事。黃大娘你做事我是放心的，我也不吩咐你們母女二人做什麽，看著做便是。另外，我明日帶周侗去牙行看看，再雇幾個小廝仆婦回來，還要大娘替我管著。”

　　這儼然就是要讓黃大娘做女管事的意思，樂得她笑眯了眼，一腳把黃老漢踹出去:“磨磨唧唧的，小郎君吩咐了半天也不見你動換，再不去酒店都要歇業了！”

　　劉珞回到書房坐下，黃茹利索的點上燈盞，沏好茶水，退到一旁靜靜候著。

　　劉珞坐在書案後頭，想的是製酒的事情。

　　感謝九年義務教育，讓他知道酒精比水揮發的快，且酒精的沸點比水要低，所以要獲得高度酒，只需要通過蒸餾的手法就可以了。

　　當低度酒水中的水還沒有沸騰的時候，酒精就已經變為了蒸汽，所以只要收集這部分蒸汽的冷凝物，就是相對高度的酒了。而且蒸汽中的雜質要少的多，所獲得高度酒的澄清度，也是低度原酒無法比的。

　　那怎麽知道蒸餾酒的度數呢?

　　劉珞攤開書案上的紙，覺得有必要列個方程式算一下...

　　“小郎君要磨墨嗎?”旁邊一個聲音嚇了劉珞一跳，他還以為這姑娘已經出去了呢...

　　“你還會磨墨?”劉珞有點意外。

　　“不會...”黃茹羞紅了臉，仿佛不會磨墨是什麽了不得的罪過。

　　劉珞低頭，心說其實我也不會，上輩子小時候學書法都是買的墨汁來著。

　　“往硯台裡加點水，然後拿墨去磨就是了...”劉珞覺得大差不差，瞎指揮道。

　　黃茹依言做了，往硯台中倒了一半的水，然後小心翼翼的拿著墨開始...蹭。劉珞看的眼皮直跳，忙道:“額，不是刮蹭，是磨，轉著圈兒的磨。”

　　好吧，磨。磨啊磨，劉珞眼睜睜看著硯台中的水越來越黑，黃茹手中的墨條越來越短，趕緊叫停，再不停這塊墨就沒了。

　　劉珞拿毛筆舔飽了墨汁，正準備在紙上寫，就見滴答、滴答，好好的紙上瞬間點點斑斑...

　　他趕緊把筆放回硯台裡“泡著”，“大義凜然”地問道:“知道哪兒不對了嗎?”

　　黃茹恍然大悟:“是不是水放多了?”

　　劉珞點點頭，等她倒去大半墨汁，硯台裡隻留了一點，又磨了半晌，這墨汁才堪堪能用。

　　上初中那會兒要背常見液體的密度，比如冰的密度是零點九，酒精是零點八，汽油是零點七之類。當時劉珞一度懷疑順手就能查的東西為啥非要背?這會兒才知道老師們的良苦用心——不會背?不會背等你穿越了就吃土去吧！

　　劉珞鄭重的在紙上寫下了阿拉伯數字的零點八，

這讓他想起了煙草的味道。當然，是烤煙。。　　如果一桶水的重量是一百斤，那麽相同體積下的純酒精，也就是理論中一百度的酒的重量就是八十斤。

　　如果酒精和水各一半，那就應該是一百乘以零點五加上八十乘以零點五，劉珞又寫下了:五十度酒，九十斤。

　　以此類推，酒精度數每差十度，重量上差兩斤。

　　也就是說，如果蒸餾完得到一個標準桶的酒水，稱完重是九十六斤的話，那就相當於是二十度的酒！

　　劉珞開心的把筆一扔，計算的問題解決了！

　　接下來就是怎麽收集蒸汽的問題了...

　　劉珞單手托腮尋思著，首先得用一口大鍋煮低度酒，有了蒸汽之後，如果能通過一個管道收集到另一個容器裡，不就歐克了?

　　完結，撒花！

　　等等，不說這年頭不可能有橡皮管子，鐵管子也不是說想打成什麽形狀就能打成什麽形狀的。再說密封性也沒保障啊，到了明清的時候，槍管炸膛都能炸的火槍手們懷疑人生...

　　劉珞閉上眼開始想著上輩子在廚房裡做飯的那些場景。水蒸氣，自然是煲湯的時候最多，濃鬱的香味隨著水蒸氣從蓋子的空中升騰出來，好吧，然後就不見了...

　　但是每次揭開蓋子的時候，蓋子上都有好多水蒸氣啊！

　　劉珞靈機一動，又拿過筆，在紙上畫了一口大鍋，然後又在大鍋裡畫了一口小鍋，還在小鍋裡畫了幾道橫著的波浪線表示酒水，最後在大鍋上面畫了個沒有底的三角形表示蓋子。

　　當小鍋中的蒸汽上升遇到蓋子，就會形成冷凝水，如果是水平的蓋子，冷凝水就會滴回到小鍋裡，而如果是有坡度的蓋子，冷凝水就會順著坡度往下流，直到匯聚到大鍋裡，那大鍋裡的不就是蒸餾酒了嗎?

　　我真特喵的是個天才啊！劉珞決定晚上給自己加個雞腿！

　　黃茹一直站在一旁，方才看劉珞寫字，她是看不懂的，但現在這兩口鍋倒是眼熟得很呐...

　　小郎君這是也要做湯餅生意不成?

　　“小郎君，為啥要在大鍋裡放小鍋啊?”黃茹同學不懂就問。

　　“因為我要把小鍋裡的東西蒸出來，收集到大鍋裡面。”劉珞很是高興，興奮的給黃茹介紹起了蒸餾酒原理。

　　黃茹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誇道:“小郎君好聰明！”

　　接著又說道:“這樣小鍋裡的東西被收集到了大鍋裡，大鍋裡的東西再被煮開...咦，那大鍋外面是不是還要套個更大的鍋啊小郎君?”

　　“誒?臥槽...”劉珞蒙了，“你說的好有道理...”

　　大鍋裡收集到的高度酒同時在被加熱，也就是說蒸餾酒又被蒸餾了一次，更高度的蒸餾酒又流回了大鍋裡，然後再被蒸餾...

　　成套娃了這是?

　　劉珞一把一把薅頭髮啊！

　　黃茹有些手足無措的問道:“小郎君，是不是奴家說錯話了?”

　　“沒有，你說的很對，是我蠢。”

　　“其實，不用那麽麻煩的！”黃茹鼓起勇氣，拿起筆在紙上也畫了一口鍋，然後又畫了一個漏鬥倒扣在鍋上，然後在鍋旁邊畫了一個桶，再用兩條平行的折線一頭連著漏鬥的頭，一頭連著桶。

　　“好聰明的姑娘！”劉珞是真心誇獎，“你最後畫的這個，是根管子吧?”

　　黃茹聽到誇讚，紅著臉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劉珞歎氣道:“我也想過用管子來引導蒸汽，但是沒有合適的管子。”

　　“可以用銅管呀！”黃茹道:“我爹就認識一個銅匠，手藝可好了！”

　　“對啊！”劉珞眼前一亮，“鐵太硬，銅就容易打造多了！”

　　劉珞很想對黃茹說我的軍功章有你的一半，又怕嚇壞人家姑娘，便對她說道:“那你明日能否帶那個銅匠來家裡，我請他打造東西。”

　　黃茹直點頭:“只要有活乾，他一定樂意的！”

　　劉珞樂呵呵的道:“成，等東西打造出來，賺了錢帶你分上一份！”

　　黃茹趕緊擺手:“不能不能，奴家就瞎說了幾句，哪能要小郎君的錢呢！”

　　劉珞想著大不了到時候直接給黃大娘，也好給這姑娘多置些嫁妝。

　　酒的的事兒思量妥帖，劉珞也懶得在書房待著，起身朝黃茹揮揮手道:“行了，時辰不早了，回去歇著吧！”

　　黃茹問道:“小郎君可是要歇息了嗎?”

　　“呃...”劉珞心說這才八點吧，現在就睡是不是也太早了點兒?

　　“我去尋周侗說話，你回去陪你爹娘吧。”

　　黃茹行了一禮道:“那小郎君要歇息時喚奴家一聲， 奴家給你準備熱水。”

　　哎，這就是狗大戶的腐敗生活嗎?

　　倆人一起到了前院，黃茹回去和老黃說明日找銅匠的事，劉珞去了周侗的房中。

　　周侗這小子竟然已經洗洗準備睡了，見劉珞過來，以為有什麽事，又從榻上披了衣服起身。

　　劉珞阻止了他要倒水的動作，坐下問道:“周侗啊，你有什麽打算呢?”

　　怕他多心，沒等他開口，劉珞又說道:“你我年齡相仿，你若是願意在家裡做事呢，就跟著我混，至少能吃飽穿暖有月錢。但我琢磨著，你來汴梁的目的是為了令尊的遺命，尋個好師父，練就一身好武藝。我雖然不懂習武，倒也知道學武乃是童子功，就怕耽誤了你。”

　　周侗有些落寞的道:“小郎君於我有恩...”

　　劉珞擺手道:“再莫提恩不恩的，不然我翻臉！”

　　“是。”周侗低聲應了，“我來汴梁已有月余了，武館也去了幾家，就覺著，那些師父們還沒爹爹厲害。所以我就想，先把爹爹留給我的那些先學好，同時也在城裡再找找看可有厲害的師父。”

　　劉珞見他自己有打算，就不再多言，“那你且在家裡住著，正好也能看家護院，倒是不用專門請人了。”

　　周侗咧嘴笑道:“小郎君放心，只要某還站著，絕不讓人傷了小郎君就是！”

　　“話說，你爹都教你了啥?”劉珞心中好奇。

　　“就是弓刀石馬步箭。”

　　嗐，我還以為是降龍十八掌和九陽神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