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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稱雄傳》第5章 馬車論道(下)
  “豎子安敢妄言國是!”曹佾一反儒雅疏淡的表情,杏眼圓睜,眉頭也皺成一個川字,出言怒斥道。

  “我既為小民,卻也是大宋之民,為何言不得國是?”劉珞既然要說,就不想泛泛而談,他不敢看輕了古人,但古人也終究沒有他這能看到未來的作弊技能。

  曹佾雖然身為大宋的頂級貴胄,可奈何身上背著外戚和武將兩個烏龜殼?曹家身為武將世家之首,在大宋以文抑武的大環境下,本就容不得他曹佾太過跳脫。加上也不知是曹家祖墳冒青煙還是著了火,居然還出了個皇后,沾上了外戚這一身份。這下可好,禍國殃民的三大元凶——武將、外戚、宦官,曹家獨佔其二,再不夾起尾巴做人,不被那些文官用彈章給淹了才是怪事!

  可再怎麽說,曹佾也不得不為曹家的未來考慮,這是他身為曹家家主的責任,容不得他不去想很多事情。

  劉珞所說的大宋北、西、南三個方向的威脅,他會不知道?別開玩笑了!誰要真把曹國舅當成隻知修道,一門心思成仙的人物,早晚得被他挖坑埋了。

  曹佾甚至想過,讓自己的兒子曹評這一代開始考科舉,從文事。這樣即便一兩代之後失了官家的恩寵,好歹也能打上文官的烙印,大富大貴沒有了,安穩度日總是可以的。

  打不過就加入嘛,也不是那麽丟人的事兒,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國外杜小哥心有戚戚焉。

  “國舅,大宋的問題,你比我知道的多得多,雖然如今鮮花錦簇,但這局面,終究是寄托在那麽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身上。”

  見曹佾不語,劉珞接著說道:“宋遼也好,宋夏也罷,如今看似和平,但誰不將大宋看成是一隻香噴噴的肥羊?那兩國之所以不動,不是不想動,而是都怕自己動起來,另一方下黑手罷了。

  這其實是大宋最好的時機,內修仁政,訓練武備,積蓄糧草,待得遼夏有變,一舉擊之!大宋的家底強過遼夏無數倍,積蓄速度也要強之無數倍,數十年時間,只要再培養出幾個如曹公、楊老令公、狄漢臣這樣的名將,即便不打出去,難道還怕人打進來?

  可我大宋現在在做什麽,在焚香禱告遼夏能夠相互乾瞪眼萬萬年!可要是哪天兩國不瞪眼,換成了挽袖子乾仗,那可就變成大宋乾瞪眼了!”

  曹佾當真瞪了他一眼,也學他換成盤腿而坐的姿勢,後背靠在車廂上,不解的問道:“你姑且也算讀書人,卻為何為屢屢強調武事?”

  劉珞笑道:“我覺得,這國與國之間的關系,並不像文人之間的陰陽怪氣,反倒更像市井潑皮,誰拳頭大,誰就有道理!”

  曹佾雙目微閉,有氣無力道:“你說的不錯,但你可知前些年慶歷新政裡就有修武備一條,范公就是力主恢復唐時的府兵制度,結果又如何?

  當年的相公們也不是一味的輕武事,慶歷元年,韓琦領兵戰西夏於好水川,結果陣亡將校數百,士卒六千。自此以後,韓琦再不言戰...”

  劉珞倒是知道這麽一段,當時韓琦騎著馬回歸,被鄉間婦人扯住韁繩質問:我們的男人兒子都死了,你韓相公怎麽活著回來了?!

  你怎麽有臉活著回來?!

  劉珞嗤笑道:“這便是文人的毛病,讀了四書五經,就覺得自己是諸葛武侯再世,上馬能殺敵下馬能牧民,那不如派太學的老夫子和學生去打?”

  曹佾歎道:“你說這些又有何用,牢騷話罷了。”

  劉珞道:“理不辨不明,

辨的明白了,還得有人去做。國舅問我修的什麽,我想說,我隻願做個修補匠,這大宋哪裡有問題,我就奮力去修上一修。也許盡我畢生之力,也做不到慶歷新政中的一二,但若真能僥幸做到一二,又何其幸也!”  曹佾放聲大笑,不是嘲笑,而是真的開心大笑,他指著劉珞道:“你若真能做到一二,便是能夠名留青史的名臣了,到時候可莫要忘了某這個把你從樹林子裡撿回來的國舅!”

  劉珞起身跪坐,深深一揖道:“不論我日後如何,國舅的活命之恩不敢或忘,曹家之事便是我劉珞之事!”

  曹佾虛扶一把道:“罷了,你落戶汴梁之事,我安排人去辦,但你總得有個姓名才是,不若...姓曹如何?”

  劉珞搖搖頭道:“昨夜我也想了此事,既然我的志向是想讓大宋能向漢唐那樣,那就姓劉吧!至於名字,如石堅韌,如玉養德,便單名一個珞字好了。”

  “劉珞...劉珞...不錯不錯!”曹佾撫掌讚道:“待你及冠之時,我再請人給你取個字。”

  當得曹佾一個請字的,當世除了官家和皇后,怕也只有幾位相公了。

  劉珞還不知字對於古人的重要性,而取字之人的地位越是顯赫,對劉珞的加成也越大,可以理解成給是他加霸服了...

  然離他及冠還有五六年時間,誰曉得到時候又是一副什麽光景,此刻的劉珞也隻好再次拜謝曹佾的好意。

  曹佾又問道:“既如此,你到了汴梁之後又有什麽打算?進太學讀書?”

  劉珞笑著反問道:“國舅覺得我做飯的水平如何?”

  “甚好!”曹佾回憶著昨晚幾人狼狽的吃相,點頭讚許道:“可以說不輸某些名廚了。不過...”他神色奇怪:“你不會打算在汴梁做個廚子吧?”

  劉珞身體微微前傾,嘿嘿一笑:“有何不可呢?不知國舅家可缺個廚子?又能給多少月錢?”

  曹佾哪知道這些,便掀開側簾,喚道:“曹正!”

  那曹家管事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馬車左近,既能在阿郎召喚的第一時間趕到,又不至於會聽見馬車中阿郎與人談話,可謂深得管事的精髓。

  曹正忙小跑兩步上前,應聲道:“阿郎。”

  曹佾問道:“你可知礬樓中的廚子月錢有多少?”

  曹正微微一愣,旋即想到阿郎這是要讓那個少年入府?

  “回阿郎,礬樓中的廚子也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幫廚月錢不過兩貫,最好的大廚,一年三五百貫是有的。”

  劉珞聞言暗暗點頭,和後世一樣,打雜的一個月兩三千,名廚一年上百萬。你還沒法抱怨人家掙得多,誰讓人家的手藝你學不來呢?

  曹佾想了想,對劉珞道:“那月錢便定…四十貫?”

  劉珞再拜:“謝過國舅!”

  曹佾又吩咐曹正:“你明日去趟開封府,給劉珞辦一份汴梁城的戶籍,府裡也給他準備一間客房罷。”

  劉珞趕忙道:“住處不敢再勞煩國舅了。”

  轉而對曹正拱手道:“管家有禮了,請問在這汴梁城中,租賃一座宅子,要多少費用?”

  曹正回禮道:“我有一親戚,家中十口人,那房子一個月要十二三貫錢,小郎君是要一個人住還是?”

  劉珞說道:“孑然一身,不求宅子大小,住的舒坦就好。”

  曹正應道:“那也便宜,一個月幾貫錢便好,明日我去開封府之後,再去牙行幫小郎君問問便是!”

  劉珞正要道謝,卻聽曹佾不耐煩道:“不必那麽麻煩了,某記得前些年在貢院那邊買過一個宅子,本想著曹家子弟若能出個讀書人,也方便,誰知...”

  他自嘲一笑,對劉珞解釋道:“那宅子是個太學博士告老還鄉之時出手的,不算大,只是個三進的宅子,也一直沒有曹家人去住,十貫錢給你罷。省的再去找,再說離曹家也近。”

  劉珞大喜道:“如此,又承國舅的情了!”

  曹正曹管事卻是心裡直痛,宅子不大是不假,可也得看是什麽地段啊!那可是貢院左近,左邊是禦街,旁邊是太學,北邊就是皇城,這種宅子,如今有錢都難買!

  要不是那老博士早幾十年買房的時候,汴京城房價還沒起來,以他一個太學博士的俸祿,想屁吃呢?

  劉珞自然不知道, 自己以通州的價錢租了個全宇宙中心五道口的學區房,還在感慨月收入的四分之一就這麽交了房租了。果然,但凡是京城的放價,就便宜不了...

  這份抱怨要是讓曹管事知道,怕不得一口老血噴在他臉上!若是阿郎讓他拿去租,不租個五十貫,他都不好意思出門跟同行打招呼!

  該聊的都聊了,劉珞也被曹佾踢出了車廂,除了女子,國舅這輩子還鮮有和男子同車的經歷,他也沒這愛好。

  劉珞下車之後邊和曹管事一路走一路聊,相比國舅,眼前這位可能才是自己將來打交道更多之人。

  別看曹正只是曹家的管事,但就像領導的秘書,本身職位不高,但誰不得捧著?興許在他劉珞看起來很難解決的事情,人家曹正只要出面說一句話就能解決。

  事事都去麻煩曹佾,劉珞既沒這個臉,也顯得自己無能不是?

  而曹正這邊,待劉珞也是熱情得很,渾不似對待府裡廚子的態度。他又不傻,一個廚子,阿郎能讓自己給他辦汴梁的戶籍?開封府賣的可不是他曹正的面子,而是曹家的!曹家是要欠人情的!

  這還不算,一座至少值三萬貫,能租五十貫的宅子,十貫錢就租出去了,跟送有啥區別?

  曹正不知道阿郎和這個少年在馬車中說了些什麽,但如果阿郎當真的看重少年,又為何讓他入府做個...廚子?

  此事不簡單呐!

  抱著和劉珞相似的念頭,兩人竟各懷心思,熱絡的聊了一路。

  不知不覺間,汴梁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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