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百萬貫?”蒲亞訥不是沒見過錢的癟三，以他們大食商人的實力，三四家就能湊出這麽多，但劉珞的年齡實在太有欺騙性，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張嘴就是一百萬貫這樣的數目，任誰都得掂量掂量。

　　但劉珞的身份又擺在這裡，他說的是新案打算成立一個商號，那說明是以官方的身份，而且既然涉及對外貿易，朝中的大佬們必須點頭才行，想來應該不會是信口開河吧?

　　“一百萬貫，包括前期造船、人員培養和試航的費用。”劉珞給了他一個準確的答覆。

　　蒲亞訥試探道:“監丞剛才說的，給我們大食人三成的份子?”

　　劉珞搖搖頭，指著蒲亞訥道:“不是你們大食人，而是你，蒲亞訥蒲祭酒！”

　　大食人想做東洋的生意嗎?當然想！有錢誰會不想賺?何況還是一片未曾開墾的處女地?

　　但是他們賺不了！

　　首先，他們在大宋沒有母港。廣州也好，明州也好，他們大食人可以在那裡進貨出貨，船只有問題也可以找船廠修複。但他們並沒有長期駐留權。也就是說，他們不可能把大宋的港口當成自家的，想停多久停多久，無限期地去嘗試從大宋到東洋的航道。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艘大食船從明州出發，過幾天又回來了，人還是那些人，貨還是那些貨，大宋市舶司的人又不傻，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一次兩次還行，次數一多，難保不會背上一個窺伺大宋海疆的罪名。

　　其次，倭國也好，琉球也好，高麗也好，此時奉行的都是閉關鎖國政策，他們認大宋，也認大遼，那是因為這兩個大佬離的實在太近了！想閉上眼睛就當不存在，那是幾百年後心學的內容…

　　但大食是什麽東西，在哪旮遝，他們可沒聽過！大食人想要打開東洋諸國的國門，就像一個非洲部落上你家陌拜推銷一樣，難度很大！

　　最後，沒有動力！大宋的市場已經夠大夠大了，大到再多十個蒲亞訥也吃不完，又何必花費心思去折騰窮鄉僻壤的倭國琉球?

　　可窮鄉僻壤歸窮鄉僻壤，蒲亞訥深知，如果劉珞所說的商行一旦打開東洋的市場，那將是國與國之間的貿易，相較他們這些商人的單打獨鬥，規模不知道要大多少！別說三成份子，一成都會是個天文數字！

　　“監丞，我怕我擔不起這個重任啊！”蒲亞訥此時端的是進退兩難，三成份子的誘惑太大，大到即便讓他放棄現在所有的生意他都願意。但作為一個成熟的商人，他也知道，劉珞必將會給他開出一個讓他痛不欲生的條件。

　　出乎他意料的是，劉珞連勸的意思都沒有，直接道:“你我同朝為官，既然蒲祭酒有難處，我倒是不好強求。不過，若是蒲祭酒有相熟的朋友，不妨介紹給我認識認識，看看他們可有興趣。”

　　蒲亞訥很想說，沒有，我朋友都死絕了，沒死的也絕對不會有興趣的！

　　“監丞不妨說說看，相信總有辦法的…”他也顧不上臉面了，萬一劉珞回頭真找了其他大食人，他相信他會成為整個大食的笑柄，寫進諺語的那種…

　　劉珞對他的反覆橫跳不見任何鄙夷之色，豎起一根手指道:“首先，要打造能夠遠航的船隻，不光是商船，還有護航的戰船，時不我待，慢慢摸索是來不及了，所以我需要最先進的造船技術和工匠。”

　　蒲亞訥變色道:“這…我只是個商人，不懂得造船…”

　　劉珞仿佛沒聽見他的話，

豎起第二根手指道:“第二，除了船，還要有成熟的海員，需要懂得編寫海圖、航海日志，懂得星象和航海術。”　　蒲亞訥哭笑不得道:“監丞，有了這些，大宋的船就可以撇開我們大食人直接開到西方去了！我要是提供了這些，我和我的家族都要被哈裡發絞死的！”

　　“你和你的家人都可以搬來汴梁，我可以給你們大宋的國民待遇，包括船匠、船長、水手，只要願意留在大宋的，都可以成為宋人。”劉珞拿出口頭支票本哢哢地開著，“不要忘了，我說過，三五年之內，塞爾柱人就會打進巴格達。到時候，別說錢財，你和你的家族都有可能成為突厥人的奴隸！”

　　蒲亞訥見他又提到此事，仍是不信道:“若到時候監丞的話成真，我想我一定能說服那些人來到大宋。”

　　劉珞輕蔑一笑:“三五年?不，我等不了那麽久！東洋有金山銀山等著我去挖！你做不了，我會派人去廣州和明州詢問其他的大食人。 ”

　　蒲亞訥哪知道劉珞說的金山銀山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只聽到劉珞要派人去廣州和明州就已經慌了，急道:“監丞可能給我點時間想想?”

　　“可以，我給你兩日，後天天黑之前，我要答覆！”

　　“是…後日我一定給監丞一個答覆！”

　　天可憐見，蒲亞訥一個堂堂從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在劉珞這個從八品的芝麻綠豆官面前，竟像一個孩子似的可憐弱小又無助…

　　送走失魂落魄的蒲亞訥，馮向不禁問道:“郎君，咱們真要出一百萬貫造船出海?”

　　劉珞點頭道:“不錯，別說一百萬貫，就是要花一千萬貫，咱們也得出海！”

　　馮向問道:“東洋真能賺那麽多錢?”

　　劉珞笑了笑:“錢，是真的有！你別以為我說的金山銀山是開玩笑的，是真的有，就等著咱去挖了！”

　　“那東洋人自己怎麽不挖?”

　　“額…”劉珞還真被他問住了，“因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倭國最大的石見銀山要到兩百多年後才開始開采，劉珞確實得好好想想回頭怎麽忽悠官家和相公們了…

　　但這還是不是劉珞現在最頭痛的問題！

　　因為時疫的原因，酒坊當前的生產力已經全部轉為了生產七十度左右的高度酒用於消殺病毒，對遼國的出口已經停了。原本計劃一個月幾萬貫的收入也沒了著落，如果兩天后蒲亞訥光棍的當了食奸，他這邊就得立刻投錢了。

　　雖然一百萬貫不可能是一次性投入，但幾萬貫總是要的，上哪弄這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