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珞在一旁聽的分明,見勢要遭,連忙朝狄詠使個眼色,一人拽著一位大佬,插科打諢的進了環威堡。
狄詠特意把拓跋單勇拉在後面說話,劉珞才把自己在威邊砦說的話給細封原說了一遍。
細封原聽說要環威堡賠償威邊砦五千貫錢,不禁朝劉珞吹胡子瞪眼道:“當年打生打死本就各憑本事,他威邊砦打輸了怪得誰來?今日我要是賠了這錢,叫我們環威堡上下以後如何見人!”
劉珞開解道:“終究還是環威堡傷了人不是,人家威邊砦這回不計前嫌,拓跋砦主收到報信就帶人來了,這不是情分?此番環威堡能夠保全,就已經是最大的賺頭了!有恩不報,日後再有西夏人來攻,誰還會幫環威堡?”
前面都是套話,最後一句才是正理,有恩不報,以後誰還幫你?
劉珞見他躊躇,又道:“酒榷一事是官家、狄帥的好意,小侄若是無功而返,免不了要吃掛落,還請老堡主可憐小侄可好?至於那五千貫,可以不用賠償的名義,就說是勞軍嘛,人家威邊砦來了三千人,一個人還分不到兩貫錢,不算多!”
細封原張大嘴巴道:“還能這樣?”
“堡主放心,此事我去跟拓跋砦主說,他要不答應,那就該歸他的不是了!”劉珞拍胸脯打包票。
細封原歎了口氣,還是面有難色道:“不是老夫不舍得錢財,只是…只是堡中真沒那麽多錢…”
劉珞不可思議道:“不會吧,一萬多人的大堡,五千貫都沒有?”
在他看來,細封家世代為族長,還不得存下一座金山銀山?
他卻不知,細封家確實是要收堡中百姓的租子,年景好的時候,也能收上來幾千貫。但作為族長,堡中的大小事物也都是要花錢的,遇到災年,還得發糧食給大家夥度日。
邊砦的族長更像是一個大家長,而不是官員。官員可以一邊瘋狂撈錢,一邊看著治地的百姓活活餓死,大不了換個地方做官就是。但族長才是真正的“父母官”,要管著上萬人吃喝拉撒,還真沒有那麽多余財。
細封原見他不信,指著後頭的拓跋單勇:“別說環威堡沒有,你問問威邊砦和勝羌堡可有?”
劉珞自嘲一笑,要是內地州府的官員都能像邊砦這樣,估計大宋都能跑步實現共產主義了!
到了堂上,劉珞便向拓跋單勇提出,能不能等酒榷盈利之後,環威堡再付那五千貫勞軍錢。拓跋單勇也許是早有預料,也許是想到了自家可憐的帳頭,也不為難細封原,直接點頭允了。
細封原這才長出口氣,吩咐幾個兒子安排酒宴慶功!
酒過三巡,拓跋單勇問向細封原這幾日的戰事,還有為何西夏人營內會突然起火。
細封原撫須笑道:“此番皆是言道和劉珞之功,拓跋砦主可是問錯人咯!”
狄詠見拓跋單勇看向自己,忙擺手道:“都是小師弟出的主意,我不過是一先鋒罷了!”
拓跋單勇再看向劉珞,劉珞卻隻笑不說話。
旁邊的細封仲師當他是不好意思邀功,便說道:“那日西夏大軍未至之時,言道和劉珞便說要有一支兵馬在外遊弋,不可全數被圍在堡內。”
拓跋單勇點頭道:“此法甚是!有一支遊騎在外,可騷擾侵襲,可斷敵糧道,可報信引援,總強過在堡中挨打。”
細封仲師道:“砦主所言甚是!於是便有言道和家兄領著千人提前出堡,還帶上了西夏降將扶骨碌和堡中的所有火油。
” 拓跋單勇問道:“可是當年狄帥所贈的火油?有甚大用?”
細封仲師笑道:“砦主且聽我說。那火油極易爆燃,遇水不滅,而且燃燒時濃煙滾滾聲勢極大。劉珞說若是吸入了太多煙塵,就會暴斃當場,至於是否為真,就只有西夏人知曉了!”
堂中頓時笑聲一片。
細封仲師接著道:“劉珞讓言道爭取焚毀西夏人糧草,即便不能,也要延緩運糧的速度。又讓扶骨碌帶著我堡中的幾十人在堡外東南三十裡處埋伏,什麽時候見堡中的瞭望塔著火,便在次日天黑前裝作潰兵返回西夏大營。”
拓跋單勇道:“不錯,我也正是在路上遇到了這幾十人,要不是有那個狄蒙認識扶骨碌,就差點被我的遊騎給絞了。不過,那扶骨碌身為西夏人,為何這麽聽話,就不怕他回營後反戈?”
細封原哈哈大笑道:“劉珞那小子找老夫要了一顆參丸,哄騙扶骨碌說是什麽皇城司的毒藥, 不想腸穿肚爛而亡,就放完火趕緊跑!哈哈哈哈!”
幸好扶骨碌不在堂上,否則不會腸穿肚爛而亡,氣的吐血而亡倒是有可能!
“劉珞還讓扶骨碌對墨崇說狄帥正在帶人趕來,以亂其軍心,到晚間再放上一把火,內憂外困之下,墨崇就只有退軍一條路可選了!”細封仲師看著劉珞欽佩道。
劉珞架不住眾人的目光,隻好端起酒敬拓跋單勇道:“不想砦主來的恰是時候,墨崇怕是把威邊砦援軍當成了師父帶的捧日軍,這才未觸即潰!拓跋砦主高義,請滿飲此杯!”
拓跋單勇一飲而盡,讚道:“狄帥有個好兒子,有個好弟子啊!”
細封原問道:“此間事了,你們打算何時回轉汴梁啊?”
劉珞答道:“聽扶骨碌說,沒藏訛寵有意侵佔屈野河西之地,我們打算過去看看。”
狄詠一驚,脫口而出道:“屈野河?那已經不歸環慶路了!”
他們奉旨巡視環慶路,按理說就是到慶州城走一圈,如今卻擅自到了邊境。但再怎麽說,北境三砦也屬環慶路,算不得逾矩。可屈野河是河東路麟州境內,你憑啥去?
但這是劉珞近兩日守城之余才有的想法,還沒來得及和他說,是以狄詠有此一問。
劉珞解釋道:“還是那句話,傳信到汴梁時日太久!我們從環威堡去屈野河,只需七八日而已,探明情況再上奏,也好讓朝廷有的放矢。”
他狡黠一笑道:“再說了,我們又不是去麟州巡視,不過是返回汴梁途徑屈野河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