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消除沉從新造成的惡劣影響,秦浩專門寫了一篇公告,讓士兵知道出海之後,要遵守的軍紀,以及可以獲得的福利待遇,每個公告欄前面都有識字的士兵進行宣講,畢竟這年頭的文盲率,基本不指望士兵能識字了。
這篇公告立馬在水寨中引起了轟動,老兵們歡呼雀躍。
“還得是侯爺心疼我們這些大頭兵。”
“可不說呢,侯爺來了,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一些新兵卻有些莫名其妙。
“這群當官的說話什麽時候算過數了?怕不又是空歡喜一場。”
“是啊,這年頭哪還有人嫌棄錢多,跟咱們這些大頭兵分的?”
老兵一聽就不樂意了。
“混帳,侯爺說過的話,什麽時候食言過?”
“就是,上回出海,我可是實實在在發了一筆橫財,要不然我哪來的錢娶婆姨?”
新兵們有的將信將疑,有的滿是憧憬,別看這年頭男人三妻四妾,實際上底層老百姓娶個老婆也很難。
秦浩並沒有急著出海,而是先進行了一個月的集訓,自從上次出海回來,沉從新被調回汴京,這些士兵就沒有進行過系統訓練,再加上來了不少新兵,要想讓這些士兵形成有效戰鬥力,集訓是必須的。
新兵們雖然有怨言,不過在老兵的帶動下,倒也沒有出什麽亂子,再加上夥食比之前好了不少,士兵們能夠吃得飽,自然也就肯賣力氣。
而另外一邊盛長柏組建海運衙門卻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主要是來自明州海商的抵製,這些海商可都是富得流油的存在,每年也會孝敬當地官員不少好處。
官商勾結屬於普遍現象,現在朝廷要開始向海商收取商稅,自然就觸及到了當地官員的利益。
也就是盛長柏是領了聖命下來的,要不然估計哪天早上就會在海裡發現他的屍體。
不過明面上沒辦法下手,當地官員背後使絆子的手段可不少,盛長柏成立海運衙門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清查三千料以上的海船。
然而這些船就彷佛人間蒸發了一樣,盛長柏忙活了好幾天,整個明州登記的也就只有兩條,還是那種年久失修,即將報廢的海船。
盛長柏只能自己帶隊調查,結果所到之處,總有人提前走漏風聲,讓他查無所獲,搞得盛長柏焦頭爛額。
這天盛長柏就來到秦浩的水寨跟他訴苦。
秦浩心裡暗笑,這就是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盛長柏的手段還是嫩了點。
“則誠有沒有想過,這些海商為什麽寧願把錢拿去賄賂官員,也不願意交商稅呢?”
這話倒是把盛長柏問住了,躬身向秦浩深施一禮,請教道:“還請子瀚教我。”
秦浩將他扶起來,正色道:“其實很簡單,海運衙門剛剛成立,沒有半點公信力,在這些海商看來,海運衙門就是來搶錢的,他們不僅要繼續給官員行賄,還要上繳商稅,冒著那麽大的風險,最後利潤全都給了別人,如果是你,你願意嗎?”
盛長柏恍然:“原來如此,子瀚,我該如何做才能說服他們?”
秦浩笑了笑:“其實很簡單,你只要讓他們知道,交了商稅,那些當地官員就沒辦法盤剝他們了,久而久之,海運衙門的公信力建立起來,自然就沒有海商願意冒著抄家的風險去給那些官員行賄了。”
盛長柏若有所思的道:“只是這恐怕很難做到啊。”
秦浩搖搖頭:“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很難,但是則誠不要忘了,你背後站著的官家,是朝廷,只要這幫人不是利益熏心想要造反,他們就不敢跟你正面對抗,
顧廷燁的緝私衙門不是也正閑著呢嘛,你可以跟他聯合起來唱一出戲。”“戲?”
.......
三天之後,顧廷燁在明州港附近的一個小海灣當中抓獲了兩艘海船,船上都是從海外運回來的香料,價值連城。
這兩艘船自然是沒有登記的,顧廷燁連夜就帶人把走私的海商給抓了起來。
顧廷燁連夜提審,這海商吃得腦滿腸肥,膽子卻很大,不僅不交代,還叫囂著。
“吾乃梁知州親族,誰敢動我?”
顧廷燁笑了,很開心的那種,看在面前這個家夥成功逗樂自己的份上,顧廷燁決定親自上刑。
“知州是幾品官?你可知道本侯官居幾品?莫說你只是什麽梁知州的親族,就是他本人,只要犯了國法,落在我手裡,也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胖子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為他的囂張付出了代價。
見胖子疼暈了過去,顧廷燁也停了手,讓人一盆冷水將他潑醒。
胖子見顧廷燁一臉獰笑,嚇得魂都飛了,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趕緊求饒。
“侯爺,您就饒了我吧,我交稅,交稅還不行嘛?”
顧廷燁那鞭子支起胖子的下巴,不屑的笑道:“現在知道要交稅了?晚了.......”
忽然下屬稟報:“侯爺,梁知州求見。”
顧廷燁似乎有些驚訝,拍了拍胖子的臉:“看樣子,你還真是梁知州的親族啊,那正好,把他帶過來,讓他也看看,違抗朝廷法令是個什麽下場!”
很快梁知州就被帶到了監牢,看著被打得體無完膚的胖子,梁知州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
“顧......顧候,可否給個情面?”
顧廷燁不屑的笑了:“梁知州這是知法犯法啊,你覺得是你的情面大,還是朝廷的法度大?”
梁知州怒火上湧,卻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妹夫,救我,快想辦法救救我啊!”
梁知州只能瞪了他一眼:“閉嘴,早就跟你說過,莫要壞了國法.......”
顧廷燁一副很失望的表情:“難得梁知州還知道國法,那就恕不遠送了。”
“哼。”梁知州心中暗恨,卻拿顧廷燁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可以給盛長柏使絆子,但是碰到顧廷燁這種勳貴就屬於秀才遇到兵了。
回到家,梁知州的妻子一看沒把人帶回來就一通哭訴,梁知州腦袋都大了,吼道。
“號喪呢,我還沒死呢!”
妻子嚶嚶止住哭泣,求告道:“大人,我家裡就哥哥這麽一個男丁了,你可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他啊!”
梁知州歎息道:“那顧廷燁乃是寧遠侯,又得官家信重,我又能如何?”
此時,身邊的師爺忽然說道:“那盛長柏跟顧廷燁乃是至交好友,不如去找他想想辦法?”
“盛長柏?他們不是一丘之貉嗎?”梁知州聞言疑惑的問。
師爺輕搖紙扇,笑了笑:“不然,這海運衙門跟緝私衙門看似是一道成立的,可也不是鐵板一塊。”
“海運衙門收取商稅越多盛長柏升官的幾率就越大,緝私衙門也一樣,緝拿的走私越多,查抄的海商家底越豐厚,顧廷燁就越得官家信重,若是所有人都交了商稅,顧廷燁這個緝私衙門統領不就形同虛設了嗎,反之亦然。”
梁知州恍然:“先生大才,梁某受教了。”
於是,梁知州馬不停蹄的去找到盛長柏,盛長柏一開始自然是百般拒絕,直到梁知州把師爺的那番說辭拿出來,盛長柏才答應走一趟。
在梁知州跟胖子海商的見證下,盛長柏跟顧廷燁起了激烈衝突。
盛長柏指責顧廷燁:“你這是不教而誅,海運衙門剛剛成立,還沒有來得及對商船進行登記,自然就沒法交稅。”
胖子一聽眼淚都下來了:“盛大人說得對,這兩條船幾個月前就出海了啊,我只是沒來得及登記罷了,稅我會補上的啊!”
梁知州看著顧廷燁被噎得沒話說,頓時心情大好,心想:你也有今天!
胖子最終還是被放了出來,梁知州自然要好好宴請盛長柏一番,就在當地最紅的青樓。
盛長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借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高聲道。
“從汴京出來時,官家說了,海運衙門的職能不僅僅是收稅,還要為廣大的海商創造更好的出海經商環境,靖海水軍大家都有所耳聞吧?只要是交了稅,將來在海上遇到海盜,或者是某些土人搶匪,都可以獲得靖海水軍的保護,丟失的貨物也有很大幾率找回來。”
“另外,我們海運衙門把稅收上來之後,也會負責碼頭的修繕和擴建,將來預計要將明州碼頭擴建到現在規模的十倍不止。”
明州自古就是海上貿易十分繁榮的地區,青樓的主要顧客也恰恰就是這些海商,聽盛長柏這麽一說,海商們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盛長柏打了個酒嗝繼續說道:“而且海商只要是在海運衙門交了稅,就可以獲得完稅證明,此後不管運回來的貨物在哪裡售賣,都可以不用再交任何苛捐雜稅了,這可是官家的恩典!”
此言一出,在場的海商無不為之動容。
海商們為什麽不願意交稅?因為他們從大宋運一些廉價瓷器、布匹前往海外,換取當地土人的香料、黃金、象牙等製品,回來之後還是要到各地售賣,不僅需要打點當地官員,在售賣的地區也需要打點,這也直接導致了各種商品價格昂貴。
但是如果只需要交一次稅,雖說20%的稅有些重,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他們平時上下打點的數目遠超這個比例。
最關鍵的是,有合法途徑,誰又願意冒著被抄家的風險鋌而走險的,大家好不容易積累了一定財富,萬一被抓了,一夜回到解放前不說還要下獄,風險跟收益不成正比的情況下,商人也要思考權衡了。
當天晚上,就有不少海商來到海運衙門詢問具體政策情況,盛長柏還親自接待了一些比較大的海商,另外也在各個埋頭貼出了告示。
別說這招果然奏效,很快就有一些海商注冊了船隻,而盛長柏也給了一個月的期限,要是一個月之後,再不登記船隻、交稅,被緝私衙門抓到了,就只能等著被抄家下獄了。
忙碌了一個月之後,明州超過六成的海船都進行了登記,當然還是有不少海商心存僥幸。
這個時候就輪到顧廷燁出馬了,顧廷燁親自帶隊抓住了幾個典型,狠狠嚴辦。
朝廷上自然也有不少彈劾顧廷燁跟盛長柏橫征暴斂的奏章,只是在大量稅收跟繳獲的金銀下,這些彈劾並沒有讓趙宗全動搖,反而讓他看清了很多朝堂上冠冕堂皇的文官嘴臉。
一個月後,秦浩的艦隊也終於揚帆起航,跟隨他一起的還有浩浩蕩蕩三十多條海船,這些都是勳貴們的商船,既然收了錢,秦浩自然也要履行諾言,帶著這些勳貴一起發財。
這一趟的過程並不順利,剛剛出海不到一個月,就在海上遇到了風暴,好在秦浩的艦隊都是老水手,帶領船隊避開了風暴最猛烈的區域從邊緣繞了過去,即便如此,還是損失了兩條商船。
之後一路風平浪靜的來到暹羅,勳貴們瞬間花了眼,他們沒想到大宋之外還有這樣的世外桃源,各種亞熱帶水果碩大無比,田裡的麥穗壓得麥稈都挺不直腰,當然,他們最關心的還是各種寶石、珍珠、瑪瑙、黃金。
土人們對這些東西並不重視,有的甚至拿寶石建造石屋,讓一眾勳貴大歎:敗家子,然後拿著布匹、瓷器把這些寶石換回來。
“哈哈,果然如侯爺所說,這海外真是一塊福地!”
“唉,就是這些土人太懶了,整天在那睡覺也不願意動,要不然還能多搜集許多珠寶。”
返程的時候,秦浩並沒有跟他們一起,而是前往更遠的海域探尋航道,這次秦浩的目的地是有著香料群島之稱的東印度群島。
這條航道其實已經有不少海商探尋過了,像蘇門答臘、爪哇、婆羅洲這些都有人達到過,只不過以宋朝的航海技術,這條航線的風險太大,而且這些島嶼上盛產的香料在暹羅、真臘這些地方也可以獲取,所以很少海商願意冒險。
但是秦浩知道,暹羅、真臘這些地方遲早會被大宋海商搜刮乾淨,還是要提前探尋更遠的航道,未雨綢繆。
差不多半年之後,秦浩來到了有著香料群島之稱的東印度群島,島如其名,島上全都是各種香料。
在宋朝,香料的作用可不只是做菜,還有熏香。
古代人不是每天都會洗澡的,為此還有專門用啦洗澡的假期,叫做“休沐”,這樣身上難免就會有味道,於是熏香就成了掩蓋味道的佳品,就跟法國人發明香水是一個動機。
很多時候,勳貴人家的衣服上也會使用熏香,幾乎每個勳貴家族都有自己獨特的熏香秘方,自然越是獨特的熏香味道,越是能展現家族的底蘊。
香料的消耗巨大,但是內陸產量卻很少,只能通過海上貿易獲得,這也就造成香料的價格極其昂貴,好的香料堪比等重黃金。
而這些香料,在香料群島幾乎隨處可見。
除了香料之外,返程的時候秦浩還在孟加拉灣一個小島上,抓到了三隻罕見的白虎,這三隻白虎也是憨憨,看到一群人圍過來居然不跑,反而撲了上來,直接就被綁上四肢拿竹竿抬到了船上。
在古代白虎屬於祥瑞,用來進獻給趙宗全是再好不過的,為了防止這幾隻白虎死掉,秦浩還給它們專門安排了一個最大的船艙,每天給它們投喂活食。
不過即便是這樣,半年的航行,最後也隻活下來一隻,到了明州碼頭,秦浩趕緊把這隻白虎弄了一片樹林圍起來,讓它恢復恢復。
顧廷燁聞訊趕來, 一看這白虎還以為是秦浩拿什麽東西給染的,非要去親自上手,這貨也真是天生神力,面對撲過來的白虎,竟然將它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秦浩趕緊把這貨給拉開,好不容易才弄回來的白虎,要是被他給弄死了就劃不來了。
“居然真的是白虎?”顧廷燁手裡還抓著一撮毛,發現從裡到外全都是白的,這才相信不是染色。
回到水寨,秦浩詢問了一下顧廷燁最近一年的情況。
顧廷燁不無得意的把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一開始有不少海商交了稅,依舊有貪官汙吏勒索,這些海商就來找盛長柏求助,盛長柏也履行了諾言,在搜集到證據之後,把這些官員告到了趙宗全跟前。
趙宗全也知道要豎立起海運衙門的威信,就必須予以嚴懲,於是將這批官員革職查辦,最後判了流放沙門島,基本上這幫人是不太可能活著回來了,雖說刑不上大夫,可流放在外自己死掉的就跟他沒關系了!
盛長柏也憑借此事獲得了海商們的信任,逐漸大多數海商都選擇了老實繳稅,至於那些敢偷逃稅款的,就輪到顧廷燁出馬了。
顧廷燁的風格可比盛長柏簡單粗暴多了,拿人、拷問、下獄、抄家一氣呵成,也被人冠以“顧閻羅”之名。
秦浩忽然心中一動:“表兄,你三年孝期應該也快到了吧?準備什麽時候迎娶明蘭?”
顧廷燁嘿嘿一笑:“其實,我早就上書官家了,日子已經定下了,就在六月初六,我還擔心表弟趕不出來呢,這下正好來喝我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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