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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夫是太子》第493章:震驚
朱棣顯然對域外之事,極有興致。

 他看著鄭和,而鄭和則躬身道:“奴婢揚帆,先經天竺,隨即遠渡重洋,走的乃是當初鄧健的路線,先至一處大陸,隨之一路沿著這大陸的沿岸前行,繞行了足足數千裡,一路向北,抵達了這極北之地。”

 朱棣一面認真地聽著,一面低頭看著海圖。

 鄭和又道:“此地亦是土地肥沃,多是白面紅法之鬼狀,似是分裂為諸國,倒與我中國先秦時相似。”

 “先秦?”朱棣驚奇地道:“是春秋?”

 鄭和道:“大抵如此,此地有大小邦國數十上百,彼此攻伐,又或連橫合縱,已征伐數百年。”

 朱棣頷首:“征戰數百年,倒是虧得他們能鬧騰。”

 鄭和道:“奴婢也是這樣想的。”

 朱棣揶揄地看向張安世,道:“張卿,你不是也對海外的事極有興趣嗎?張卿如何看待?”

 張安世的話卻是出人意表,只見他道:“征戰數百年……臣才覺得可怕。”

 “哦?”朱棣道:“何以見得?”

 張安世便道:“長年累月的混戰,必定使其士農工商,統統都為戰爭服務,為了不使自己戰敗,那麽必定要舍棄一切毫無用處的繁文縟節,將所有的物資和財貨,統統投入軍備之中,且必定要推崇武力,一切文人,也勢必追求簡單有效的陰謀權術,而不會陷入清談。其對戰爭空前的重視,也勢必會令他們的戰術不斷的更迭。”

 張安世想了想,也打算引經據典,於是道:“就好似是戰國時一般,起初是李悝變法,使魏國強盛,又創下魏武卒的軍製,以至魏國強極一時,於是各國為了生存,就勢必紛紛變法。此後趙武靈王,開始胡服騎射,使趙國的軍事達到頂峰,各國見狀,必定迅速跟進,此後,便又有了楚國的吳起變法,燕國啟用蘇秦、樂毅,秦國的商鞅變法。”

 “為使增強國力,外禦敵國,各國無不屢屢更迭內政、軍事,且使匠術也隨之戰爭,不斷的更迭,臣聽聞,戰國時許多鍛造兵器的技藝,即便是放在數十年前,我大明的匠戶,也未必能與之爭長短。所以臣以為……還是要警惕為宜,切切不可姑息。”

 朱棣聽罷,倒是認真思索起來。

 其實對於許多事,像朱棣這樣的人,一點即明。

 可以說,春秋戰國時期,既是當時天下最動蕩的時期,可同時,也是變法和武器以及戰術更迭最快的時期。

 幾乎數十年功夫,就出現一種新的變法,出現新的霸主,而很快,其他各國紛紛效彷學習,在此基礎上,又更迭出更新的東西。

 於是朱棣深以為然地道:“張卿之言,不可謂不深思熟慮,我中原一旦安定,則勢必要承平,承平日久,也未必是福。只是而今天下承平,當如何才能杜絕承平散漫之心呢?”

 張安世道:“臣……以為,當定下一些章程,只是如何擬定,卻還需太子殿下來主持。”

 朱棣便看向朱高熾道:“太子與張卿、金卿人等好好議一議,拿出一個章程來。”

 朱高熾稱是。

 朱棣又看向鄭和:“這樣說來,這如赤鬼一般的諸國,不可小看,鄭伴伴可還有什麽要進言的?”

 鄭和道:“我大明的諸多財貨,都受他們的喜愛,奴婢船上的一些人,與他們交易,即便尋常的瓷器,他們也願爭相購置,除此之外,其國對於航海,也頗有興趣,其中有佛郎機國,他們精通航海術,還有英格蘭國,亦對航海頗有興趣,奴婢還聽聞,他們與東邊的大食人,亦是征戰不休,只是百國林立,彼此攻伐,實在混亂不堪,奴婢也無法盡言。”

 朱棣聽罷,不由得唏噓,感慨地道:“此地若是出一個始皇帝,更為心腹大患。”

 鄭和又道:“至於這沿途,奴婢經一大洲,上一次航行,其實就已抵達該洲東岸,只是此番航行才知此洲之巨,該洲人膚如黑炭,多為土人,以采集和狩獵為生,此地雖不貧瘠,不過許多落腳的船員,一旦靠岸,卻容易滋生疾病,幸賴船上備有蕪湖郡王所產的藥物,竟可治愈。”

 “該洲從奴婢的航程來看,只怕不下中原三倍,亦是不容小覷,奴婢回航時,留下了數百人,於各處的口岸,令他們駐留,待來年再下西洋,再派船隻去補給……”

 朱棣頷首。

 鄭和又道:“再有天竺國,天竺國亦是百國林立,其中還有諸多當初蒙古人征伐所存之汗國,奴婢此番回航時,再天竺進行過較長時間的駐留,在天竺一大島,花費重金,購置了土地,建立了一處碼頭,也了解了天竺的風土人情……”

 朱棣道:“莫非這天竺,與那佛郎機所在之國,也是先秦之時嗎?”

 鄭和道:“正是。”

 朱棣:“……”

 朱棣心裡其實覺得很意外!

 說實話,朱棣其實是有些不理解的,在根深蒂固的思想之中,至少朱棣是認為,天下遂歸於一統乃是常態的事。

 所謂大一統,早在漢朝時,就已成了深入骨髓的主張。

 原以為天下其他各洲,也必是如此,今日方知,原來大明才是那個異數。

 朱棣皺著眉頭楠楠地道:“諸多汗國……”

 他背著手,皺著眉頭,來回踱步,顯得心事重重。

 張安世看著不語的朱棣,驟然明白了朱棣的心意。

 說到揣摩上意,乃是張安世的長項,於是氣勢洶洶地道:“陛下,暴元禍亂華夏有百年之久,不曾想,這域外竟還有這樣多的暴元殘黨,太祖高皇帝雖以布衣出身,卻驅逐韃虜,陛下乃太祖高皇帝高皇帝子孫,理應繼承太祖遺志,驅逐暴元,還我……還天竺人河山。”

 一下子的,這話就像突然炸鍋了一般,下頭百官開始竊竊私語。

 他們深知張安世是個什麽德行,這家夥平日裡還算平和,現在卻突然氣勢洶洶的,十之八九這家夥是揣摩了上意。

 可若是陛下如此……這莫非是要……

 朱棣聽罷,則是微笑道:“元人殘暴,使我華夏塗炭,不曾想,天竺人竟也遭此劫,哎……”

 鄭和在旁道:“陛下,其實……那蒙古諸汗國,還未深入天竺,大多只在西域一帶……這……”

 張安世立即道:“這就更糟糕了,暴元侵略成性,勢必要南下,到時……”

 朱棣沒等張安世把話說下去,便壓壓手道:“好了,好了,天竺國的情形,先上一道章程,再做定論。”

 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麽,卻是看向鄭和道:“至於那捉拿的赤毛鬼,過幾日押解來見。”

 鄭和道:“奴婢遵旨。”

 一場朝會,就此結束。

 朱高熾出宮的時候,領著張安世。

 二人先是一前一後,此後並肩而行。

 朱高熾這才低聲道:“方才在禦前,你那一番話,頗有道理。只是現在父皇要本宮上一道章程,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張安世笑了笑道:“姐夫,從前有一個說法,叫宰相起於州郡,猛將發於卒伍,倘若如此,或可解決了。”

 朱高熾背著手,學著朱棣的樣子,闊步而行,一面道:“可是安世,你不要忘了胡惟庸。”

 所謂宰相起於州郡、猛將發於卒伍,這裡頭涉及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這些地方上有經驗的官吏和武將,他們在一步步上升的過程中,勢必會培養出大量的親信和下屬。

 譬如一個人,在經歷了知縣、知府、布政使的過程中,他定會在這個過程中,培養出一個班底,而這個班底之人,隨著此人最終進入中樞,甚至成為宰相或者內閣大學士,那麽此人不但獲得了中樞大全,而且其門生故吏,也遍布於天下,經過他的培養之後,其門生故吏也擔任各處要職。

 正因如此,才是胡惟庸敗亡,或者是歷朝歷代,相權尾大不掉的原因。

 當然,歷史上也有許多的嘗試,既然如此,那麽皇帝就乾脆頻繁地去更換宰相,一兩年換一個新的。

 可這樣,卻又導致了新的問題,即人家位置還未坐熱,又有人取而代之,最終的結果,往往是政令無法延續。

 因此,現在才催生出了所謂內閣製,內閣製的大學士,往往起於翰林,幾乎沒有任何地方上的經歷,一輩子可能都在京城為官。

 而翰林的工作,往往也只和文字打交道,使這大學士,徹底淪為了秘書機構。

 這樣的做法,確實解決了胡惟庸的問題,可新的問題是,相權雖然遭受到了極大的削弱,且因為沒有真正經歷過大風大浪,沒有治理一方的經驗,固然其政治的智慧足夠,卻無法做到知悉下情。

 張安世自是明白朱高熾的顧慮,便又笑了笑道:“姐夫,這也未必沒有辦法。”

 朱高熾頓時抬眸看向張安世,道:“哦?說來聽聽看。”

 張安世卻是道:“現在就算說了,姐夫也認為我信口開河,只有眼見為實。至於這章程的事,就交給我吧,我送一份大大的章程給陛下,保管陛下滿意。”

 朱高熾笑了:“你這家夥……”

 他露出幾分無奈之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對於張安世,他是極度信任的。這家夥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折騰的本事有,可辦事的本領卻也不少。

 當即,他道:“父皇性子急,你趕緊一些,否則到時必是本宮要受父皇的責備。”

 張安世信誓旦旦地道:“姐夫放心便是了。”

 朱高熾此時又想起什麽來,便道:“那天竺國,你為何要喊打喊殺?”

 張安世道:“倒並非針對天竺人,而是……我聽聞,天竺人歷史上飽受侵略,實在不忍……最初的時候,聽說先是什麽波斯人攻入過印度、此後又有馬其頓人,再之後更有塞人、安息人、大月氏人、波斯人、突厥人、現在竟連蒙古人也虎視眈眈,這數千年來,征戰不休,無一日安生,所以……“

 朱高熾倒吸一口涼氣,好家夥。

 張安世所說的這些入侵者,有一些是朱高熾聞所未聞的,卻也有不少……是他略有耳聞的。

 比如安息、月氏、波斯、突厥等等。

 不過以上諸國,不,準確的來說,這甚至談不上是國,對於朱高熾而言,說他們是諸部更合適。

 畢竟這些人許多連稱國的資格都沒有,譬如月氏,就曾是匈奴人手下敗將,漢武帝征匈奴,曾就想聯絡被匈奴驅逐的月氏人,一同對匈奴動兵,可惜月氏人被匈奴人打出了陰影,再也不肯東進,沒想到……他們居然南下了。

 至於突厥,也算是熟人,只不過……唐朝時,早已被驅逐,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些突厥人,竟還能在域外死灰複燃。

 朱高熾看著張安世微微帶笑的樣子,不禁道:“倒沒想到,你還有此善心。”

 張安世居然歎口氣道:“姐夫,我只是想給長生積點德。”

 朱高熾:“……”

 好吧,這理由,他無力反駁!

 張安世平日懶,但是他是一個行動派,回到了棲霞,張安世便立即開始修書,而後叫人將這書信送了出去。

 而紫禁城中,朱棣似是突然有了心事。

 鄭和所帶來的天下諸國的消息,雖沒有給朱棣帶來巨大的震動,可帶來的思考,卻也是不小的。

 衝破了地理的迷霧之後,似朱棣這樣的雄主,當真開眼看過了世界,又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思考呢?

 亦失哈見陛下心事重重,看了一下天色,便提醒道:“陛下該用膳了。”

 “嗯。”朱棣澹澹地頷首。

 亦失哈本打算命人傳膳,朱棣卻突然又道:“明日賜一些東西給鄭伴伴,他在外不容易,好不容易回京來,該享一享福了。”

 亦失哈忙是道:“奴婢遵旨。”

 朱棣又道:“你說,張卿所言之事,可有道理……”

 “陛下指的是……”

 朱棣此時卻露出了幾分感慨道:“歷朝歷代,在經歷了戰亂之後,文臣武將,大多精良,所以往往開國之後,總是不免進入鼎盛。可數十年之後,天下承平,文臣得不到歷練,武將也因此而馬放南山,不出數十年,天下看似是承平,卻已有疲態了。看來天下承平,也未必是盡是好事。”

 亦失哈笑了笑道:“不是有一句話嗎?叫做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想來蕪湖郡王所言是這個道理。”

 朱棣點頭道:“是啊,朕思來,不是沒有道理,朕的兒孫,現在倒有幾分樣子了,可若是天下的文臣武將,卻大多都是庸碌之輩,只怕也難有成就。”

 亦失哈則是關切地道:“陛下思慮甚多,這樣下去,只怕……”

 朱棣道:“朕乃天子,能不思慮多嗎?這天下的事,朕不去想,就得讓兒孫們想。朕手頭不去解決,就得讓兒孫們解決。太祖高皇帝,當初也是嘔心瀝血,定下法度,可終究……不也棋差一著,出了一個朱允炆嗎?朕不希望自己如太祖高皇帝一樣,留下遺恨。”

 亦失哈想了想,便勸道:“陛下何必憂心忡忡?不妨且看看太子與蕪湖郡王殿下,進上的章程便是。”

 朱棣頷首:“隻好如此。”

 次日清晨,鄭和便來覲見,說是兩個赤發鬼來了。

 朱棣頓時提起了精神,滿腹好奇,當即便召大臣,要教大臣們也一道來見識一二。

 張安世倒沒有急於入宮,作為曾經的錦衣衛頭頭,還是要對這兩個‘赤發鬼’進行一番核查的,確保萬無一失。

 這二人,果然是一頭紅發,相貌是典型的歐洲特征,胡子拉雜,二人滴咕了很久,嘰裡呱啦的。

 大臣們已經陪著朱棣在殿裡等候,張安世才領著校尉押解二人入殿。

 此二人一入殿,頓時引起了百官們的注意力。

 眾人看著這二人,俱都是駭然之色。

 古人對於歐洲人的相貌,大多都不適應,隻覺得面貌奇醜無比,宛如惡鬼。

 現在當真親見,更覺得毛骨悚然。

 此二人在殿中站定。

 朱棣作為一個帝皇,還是很能穩住自己的表情的,此時他神色平靜,隻細細打量著二人。

 這二人居然直接跪下了,開口道:“見過陛下。”

 說的竟然是漢話,雖然這漢話……帶著一種類似於楊榮一般的福建口音。

 不過細細思來, 這倒也合理。

 這二人被船隊抓獲,回程時有一年之久,在這船隊上,作為俘虜,自然而然也有交流的需要,一年的時間,足夠和船上的人學習到一些簡單的交流了。

 朱棣認真地觀察了這二人半響,才道:“爾二人可有名姓?”

 二人齊聲道:“有漢名。”

 朱棣道:“報上來。”

 其中一個道:“我叫二蛋。”

 另一個道:“草民驢球。”

 朱棣:“……”

 殿中頓時嘩然了。

 鄭和則是急了,慌忙道:“陛下,這可能是船中水手……胡鬧……給他們取的名姓……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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